这个回答实在是太气人了，郑建国指着的手指头乱点，气的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侧头看向老周：“沧海的尸体在哪里发现的？”
“在青阳高速路下的一个转角，一名环卫发现的。”老周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轻柔了些，“潘队长已经带人过去了。”
“带上她，我们也去。”
老周犹豫的点了点头，然后将她手上的银铐子给打开，随后便开着那辆黑色的破大众去往了青阳高速路。
——
“技术、现勘还有法医，马上进行勘验。”
在这段绕城高速公路的拐角，潘若明一脸严肃的看向众人。
“一队这边进行走访和外围调查。”众人也跟着一脸严肃的点着头。
随着一声“开始工作”后，人群有序的四散开，各自按照任务开始进行工作起来。
先是沿着防撞铁栏往里拉了一条黄线，紧接着法医就开始小心翼翼的尸检，现勘的人沿着林子往里面摸索，希冀能够找出些线索，一队的人沿着防撞栏一处一处的巡查着。
等到郑建国到现场时，时间已经走向了十一点十五分，而现场的人员却各个皱着眉头。
郑建国一下车就迎面撞上了潘若明，法医这时也基本完成了查探，正在小声的汇报着。
“郑局，周队。”
“郑局。”
随着外围刑警的问好，潘若明也注意到了刚从车上下来的郑建国三人。
“郑局。”
“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无法判断是第一现场还是第二现场。”潘若明紧这眉头，轻声道。
“法医这边呢？”
“郑局，首先从尸体腐烂程度上来看，我们初步推断死者死亡的时间约为十天前。”
郑建国这时也已经走到了管沧海的尸体前，全身裸露在外，取证袋中装着一张身份证，而这也是唯一能够表明他身份的证据。
管沧海这时就站在何澹澹的身边，静静的看着面前他自己的尸体。
饶是以郑建国这种几十年的老兵，对于面前呈现出的这一幕也沉默了。
“死者在生前遭受了大量的折磨。”法医在一旁小声道。
何澹澹偷瞄了一眼，连忙将视线掉了过去，看了眼身旁站着的管沧海，心里紧跟着涌出浓浓的同情。
郑建国刚想走近些，脚底下却打了个踉跄，老周窜上前去，紧紧的拖住这他的臂膀。
“说说。”郑建国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
“肋骨被钝器敲碎了四根，两条腿膝盖以下被外力掰裂，鼻子被刃器割掉，余下十二根手指都有被钝器锤打的迹象，指甲剥落，左臂扭曲……”
法医的声音越说越小，他知道地上躺着的这个人是谁。而在现场的另一名年轻的法医，正在一点一点的把散落在尸体四周的器官拼凑在尸体身上。
何澹澹瞪大眼看向管沧海，用眼身示意：“诶？你去哪里啊？别乱跑啊！”
“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我看现场跟勘察的同志还没有都回来，我们在等一等吧，老郑。”老周在一旁小声的说着。
郑建国颤着深呼吸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
何澹澹看着远处冲着她招手的管沧海，尽管十分无奈，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走了过去。
就在下一秒，何澹澹就叫了起来：“郑局长。”
郑建国楞了下，然后连忙动身走了过去。
深褐色的树干底部，印着一小片血迹，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可能将这种痕迹认定为泥泞形成的颜色，从而忽略掉。
法医看郑建国招手，连忙跑了过去，仔细的观察了一遍，接着道：“血迹是甩溅的。”
何澹澹硬着头皮顶着众人的视线，再次走到管沧海的身前，而这时法医仅仅楞了一秒，便跑了过去。
又是一处甩溅类型的血迹。
“这里应该就是第一现场。”他郑重道：“如果是第二现场的话，血迹不会溅的这么高。”
管沧海站在这颗树下，楞着神，何澹澹在一旁干着急。
“我好像记起来了。”他小声道。
“是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这时现场勘察的人员也全都回来了，并没有其他意外的收获。
阳光透过林子，斑驳的洒在这片土地上。
法医收殓尸体，除了保留一组现场看护人员，其他人直接回警局。
车上的气氛并不和谐，每个人都压着一股火，就等着一个火星就开始炸裂出来。
——
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一行人又回到了港市公安局。
饥肠辘辘的众人根本没有时间吃饭，第一时间进了会议室，然后开始开会。
潘若明最先开口：“根据现场信息来看，初步推断为第一现场。”
“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坐在角落里旁听的何澹澹突然感觉，郑建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好像苍老了许多。
众人沉默不语，他们每个人都想破案，更想将这批罪犯绳之以法，但是他们也深知每一句话，每一个思路，都要慎之又慎，一旦错误，那就再也无法弥补。
“先分三队。”潘若明道：“一部分去走访青阳高速路路口的居民，这群畜生一定是晚上动的手，说不准可能会有目击者。”
“另一部分继续去现场找，翻个底朝天，总会有收获的。”
“最后一部分同志分批查看九天前的监控，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车辆。”
“还有别的想法吗？”郑建国闭着眼，然后长吐了口气，接着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那就这么办！”
“那联昌化工的那群人。”
“先扣着。”郑建国摆了摆手，“对了，别忘了让他们帮赔偿费、欠薪费给结清。”
“行，那让老陈去吧。”
“嗯，小鹏你到时候处理一下。”
而会议在这个时候也落入了尾声，办公室逐渐恢复了点喧嚣，盒饭的香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浓郁。
……
当何澹澹吃完午饭回到港城报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两点一刻了。
医院方面由警方出面并且结清了费用，但是报社方面她可是已经翘了两天的班。
一进门正好撞见大壮跟瘦猴，两人愁眉苦脸的下了电梯，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老高，你这跟小阳哭着脸，干啥去？”
“何记。”
“何姐。”
“嗯，怎么了？”
“何记，扬记者在楼上发火呢，正在当着其他人说你嚣张跋扈，无组织无纪律。”
“姐，那家伙就不是个好东西。”瘦猴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荡的飞起，“要不是大高个拦着我，我指定骂的他灰头土脸。”
“何记，我们两借着买下午茶的名义出来的，你这要不正好下午也别去了。”
“怕什么？跟我上去。”
“啊？”两个人挎着个脸跟在了何澹澹身后。
何澹澹倒是有些春风得意，本来就是准备回来请假的，郑建国在她林走前可是特地批了下口条，希望她能够过去帮忙，要是遇见什么生活上的困难，随时可以给这位局长打电话。
管沧海倒是对这种大厦好奇的很，忍不住的四周打量起来，就算是手掌穿过了这些建筑物，但是依旧阻挡不了他的好奇心。
“叮咚。”
电梯停在了十三楼。
何澹澹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沿着走廊一路拐进了副主编办公室，而门口面面相觑的大壮跟瘦猴，则小心的听起了墙根。
“何澹澹？”面前男人的工作牌上写着张成两字，职位是副主编。
“嗯，张主编，接下来的几天需要继续跟你请个假。”
“算了，你还是别来了。”张成淡定的翻阅着稿件，轻声道：“来了你也不自在，不如在家里多歇歇。”
“没事，请假歇歇也一样。”何澹澹很自然的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不在乎道：“倒是张主编，要注意点身体啊，天天忙着关心女员工。”
“出去。”张成冷冷的盯着何澹澹，然后将书倒盖在桌面上。
“嘟嘟……”
何澹澹旁若无人的打量着屋内，只不过没人知道的是，她的视线是跟着管沧海在移动。
手机的免提打开，而这个时候电话也接通了。
“哪位？”
“郑局，是我，何澹澹。”
张成冷笑着在一旁坐着，静静的看着何澹澹装神弄鬼的在通话。
“我这个报社走不开，您看。”
“把电话给你的领导，我来跟他说。”
“行。”
手机从耳边拿开，何澹澹微笑的看向张成。
“喂，哪位？”
“我是港市公安局局长，郑建国。何澹澹同志关系到我局一件刑事案件，如果有不方便的地方，可以跟我协商。”
“不好意思，我们报社也有自己的安排。”说完直接将电话挂断，然后平静的递还给了何澹澹。
何澹澹见此不由的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啧啧称叹。
“现在，还请你先出去，我要工作了。”
“不急，在等等。”
电话另一头的郑建国也是楞住了，接着长吐了口气，压住了火打通了另外的电话。
……
“随便，如果你愿意在这里被当猴看，我是没有意见。”张成不经意的看了磨砂窗外一眼，一群黑泱泱的脑袋印在上面。
何澹澹无所谓的抖了抖肩膀，管沧海也跟着在一旁打了个哈欠，无趣的跟她用眼神交流着。
嗡嗡——
嗡——
张成瞥了眼手机，然后接通，只不过还没过半分钟，耳根子已经涨的通红，不时的扭头看向何澹澹，而何澹澹则是抬起右手，很无辜的表示：你继续，不用管我。
而就在漫长的两分钟通话后，张成咬着牙、恶狠狠的为何澹澹写了张假条。
“还有我的记者证，麻烦张副主编一并还给我。”
“谢了呀，张副主编。”何澹澹皱着鼻子，十分标准的微笑露出六颗牙齿，着重在副这个字上咬着音。
说完就摆了摆手，潇洒的开门走了。
办公室外瞬间沸腾起来，大壮跟瘦猴激动的看着何澹澹手中挥舞着的那张假条。
张成黑着脸推开门，冷冰冰的视线环绕了一圈：“看什么看？今天的工作都统计完了吗？”
宛如寒蝉般不敢出声，有序的回到了各自的工位上，只剩下了何澹澹一个人站在走廊上，无辜的耸了耸肩膀。
而随着一声“砰”的关门声，原先寂静的办公室瞬间又欢呼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