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相扣的触感，像一剂强效的兴奋剂，持续不断地注入我的血液里。掌心相贴的温度，他指节微微硌着我的感觉，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属于他的气息，都让我整个人处于一种飘飘然的、极度不真实的亢奋状态。

我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就忍不住想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的小孩，在最初的狂喜和满足之后，一种更加大胆、更加“得寸进尺”的念头，开始不受控制地在我心里蠢蠢欲动。

手都牵了……那……是不是可以……再近一点点？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像被磁石吸引一样，落在了他近在咫尺的侧脸上。因为墨镜被勾下了一些，我能更清晰地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紧闭着的、睫毛长得不像话的眼睛。

他睡着的样子……真好看啊。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和疏离，多了几分安静和柔和。

一个声音，像小恶魔一样，在我脑海里疯狂地叫嚣着：

亲一下……就亲一下……会不会被发现？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火燎原，瞬间烧光了我所有的理智和羞耻心。我的脸颊烫得惊人，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起来，比刚才牵手时跳得还要厉害。

我偷偷地、极其缓慢地，把脸往他那边凑近了一点点。近到能更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的香香的味道。近到能看清他脸颊上几乎看不见的、细小的绒毛。

他……呼吸好平稳啊。真的睡得很熟吗？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紧。脑子里天人交战。

亲？还是不亲？

亲了，万一他醒了怎么办？那岂不是……太尴尬了？而且，他会不会生气？觉得我太轻浮了？

可是……机会难得啊！他现在“睡着”了！而且……而且我们都牵手了！亲一下脸颊……应该……不算太过分吧？就像……就像粉丝对偶像表达喜爱那样？

我给自己找着各种蹩脚的理由，试图说服自己那颗已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

“就……就一下下……”我几乎是无意识地、用只有我自己能听到的、细若蚊蚋的气音，小声地嘟囔了出来，“轻轻地……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我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但在寂静的、只有引擎轰鸣声的头等舱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说完这句话，我像是被自己的大胆吓到了，赶紧屏住呼吸，紧张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依旧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似乎毫无所觉。

我的胆子，又大了一点点。

我慢慢地、慢慢地，又凑近了一点点。近到我的呼吸，几乎要拂到他脸颊的皮肤上了。

我的嘴唇，因为紧张和期待，微微颤抖着。目标，是他脸颊上那一小块看起来特别光滑、特别诱人的地方。

就在我鼓足勇气，准备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凑上去完成这个“壮举”的时候——

我感觉到，与我十指相扣的那只手，猛地、用力地、收紧了一下！

那力道突如其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制止意味，捏得我的指骨甚至有点发疼！

我吓得浑身一僵，所有动作瞬间定格！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一直“沉睡”着的边伯贤，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清晰的、带着浓浓无奈和……一丝警告意味的轻咳。

“咳。”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他……他醒了？！还是……他根本没睡？！

我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向他。

只见边伯贤缓缓地、带着点“刚被吵醒”的慵懒和不适，睁开了眼睛。他没有立刻摘下墨镜，只是微微侧过头，透过墨镜的缝隙，看向我。那眼神……复杂极了。有被打扰的不悦，有显而易见的无奈，有头疼，甚至……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我就知道会这样”的了然。

我的脸，“轰”地一下，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巨大的羞耻感和被抓包的恐慌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恨不得立刻打开飞机舱门跳下去！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想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回来！

然而，他却并没有立刻松开。他的手指依旧紧紧地扣着我的，力道甚至比刚才更重了些，仿佛在无声地警告我：别乱动。

我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绝望地跳动。

完了完了完了！被他发现了！他肯定觉得我是个变态！是个色狼！呜呜呜……我的形象全毁了！他肯定要讨厌死我了！

就在我内心哀嚎一片，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我听到头顶传来他一声极低极低的、带着浓浓疲惫（或许是装的？）的叹息。

然后，他终于松开了我的手。

那只温热的手掌撤离的瞬间，我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失落，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地自容的羞愧。

他抬手，慢条斯理地将勾在鼻梁上的墨镜推回原位，彻底遮住了那双让我不敢直视的眼睛。然后，他调整了一下坐姿，重新靠回椅背，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吵死了。”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我心上，“安静点。我头疼。”

说完，他便不再理我，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我僵在原地，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坐直身体，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心里又羞又愧，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他……他是不是生气了？肯定生气了！我都想亲他了！他一定觉得我很讨厌吧……

我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他。他戴着墨镜，看不出表情，但下颌线似乎绷得有点紧。

我沮丧地低下头，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

申世琦，你这个笨蛋！大笨蛋！你怎么敢……怎么敢有那种想法！还差点……差点就亲上去了！这下好了吧！被他抓个正着！他肯定再也不想理你了！

我难过地绞着手指，刚才因为牵手而升起的巨大幸福感，此刻全都化为了泡影，只剩下满满的懊悔和不安。

而在我看不见的墨镜后面，边伯贤紧闭着眼睛，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这个笨蛋……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牵手还不够，还想亲？

他刚才要是再晚“醒”一秒，恐怕脸上就要多一个湿漉漉的印子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边伯贤就觉得额角青筋有点跳。倒不是厌恶，更多的是……一种措手不及的、被逼到墙角的窘迫感。

还没到那种程度呢。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虽然……好像也不远了。

但这个笨蛋，总是这样不管不顾地往前冲，真是……让人头疼。

他微微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让自己重新进入“休息”状态。

只是，被她刚才那大胆的念头和近在咫尺的呼吸一搅和，这觉，怕是睡不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