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那句“吵死了。安静点。我头疼。”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我所有的热情和勇气。我像个被当场抓获的小偷，瞬间缩回了自己的壳里，僵硬地坐在座位上，双手紧紧攥着放在膝盖上，连呼吸都刻意放轻放缓，生怕再发出一点声音惹他厌烦。

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慌感，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幕——我像个痴汉一样凑近他，还被他抓了个正着！他肯定觉得我特别轻浮、特别讨厌吧？他会不会后悔带我来了？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精？会不会……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一想到他可能会用那种冷漠的、带着厌恶的眼神看我，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眼前一片模糊。我赶紧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呜咽声。不能哭！绝对不能哭！已经够丢脸了，不能再让他看到我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可是……真的好难过啊……

我像个被主人训斥后不知所措的小狗，蜷缩在座位里，一动不敢动，只有肩膀因为压抑着哭泣而微微颤抖。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我内心无声的哀鸣和飞机引擎单调的轰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甚至不敢再偷偷看他一眼，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绞在一起、已经发白的指尖。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懊悔中，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身边的动静。

一直闭目养神、仿佛已经彻底无视我的边伯贤，忽然动了一下。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一只骨节分明、带着温热体温的手，非常自然地、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越过了我们座位之间的扶手，轻轻地……落在了我紧紧攥着的手背上。

我浑身猛地一僵，像被电流击中，所有的悲伤和胡思乱想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我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他。

他依旧戴着那副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他也没有看我，头微微侧向舷窗的方向，仿佛只是无意识地、随意地把手搭了过来。但他的手掌，却带着一种清晰的、稳定的力量，覆盖在我冰凉的手背上，那温热的触感，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我心底的寒意。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生气了吗？不是嫌我吵吗？为什么……为什么又把手伸过来了？

我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他那只搭在我手背上的手，感受着那份突如其来的、带着安抚意味的触碰。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表示，只是那么静静地放着。仿佛在说：别哭了，安静待着。

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忘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混乱到了极点。是原谅我了吗？还是不跟我计较了？还是……只是看我可怜，施舍的一点安慰？

我不知道。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和他那份无声的、带着点别扭的纵容。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动了动被他覆盖着的手指。

他没有收回手。

我的胆子，又像被吹起的气球一样，一点点地鼓了起来。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翻转了自己的手掌，让掌心向上，然后……用指尖，极其轻微地、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勾了勾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然后，他反手，更紧地、更主动地，握住了我的手。

十指相扣。

再一次。

这一次，不再是“偷来”的，而是他……主动给我的。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像潮水一样冲垮了我所有的委屈和不安。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地一下掉了下来，但这一次，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太开心了！

我赶紧用另一只手胡乱地擦掉眼泪，生怕被他发现（虽然他戴着墨镜可能看不见）。然后，我用力地、紧紧地，回握住了他的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我重新靠回椅背，心里被一种巨大的、温暖的、安心的幸福感填满。刚才的恐慌和羞耻，早已烟消云散。我偷偷地侧过头，看着他安静的侧影，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虽然他还是戴着墨镜不理我。

但是……他牵我的手了！

他没有讨厌我！

呜呜呜……边伯贤……你真好……

我握紧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里甜得像灌了蜜。

而一直“目视窗外”的边伯贤，在墨镜的掩护下，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这笨蛋……果然又哭了。

刚才那副泫然欲泣、肩膀抖个不停的样子，看得他……莫名有点心烦。明明是她自己胆子太大差点闯祸，怎么反倒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本来想冷着她，让她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可听着身边那极力压抑的、细小的抽泣声，还有那副可怜巴巴缩成一团的样子，他心里那点因为被打扰而产生的不悦，最终还是被一种更强烈的、类似于“拿她没办法”的情绪取代了。

真是……麻烦。

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认命般地伸出手，覆上了她那冰凉又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的手背。

果然，一碰到她，那细微的颤抖就停了。然后，就是她小心翼翼的、带着点试探的回应。

当她的指尖勾住他的，当她那带着湿意和凉意的小手完全嵌入他的掌心时，边伯贤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

跟这个笨蛋计较什么。

他收紧手指，握住了那只不安分的小手。

至少……这样她能安静点。

而且……她的手，握起来……确实挺软的。

边伯贤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闭上了眼睛。这一次，耳边的抽泣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过于安静、但莫名让人安心的氛围。

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和触感，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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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他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