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碎玉难圆

孟玺睁开干涩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钉在天花板上,浑身酸痛无力,疼痛让他的精神有几瞬恍惚,甚至不知今夕何夕,这样的状态不知维持了多久,直到外头一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钻进他的耳朵,将他的大脑从一团混沌中扯出来。

那声音听着挺远,像是隔了一道门,一个声音偏稚嫩的少年音在外头大吼道:

“我凭什么给他道歉?他自己是个废物,五岁来清影宗,到今天整二十年,还是筑基期,一点长进没有,我教教他有什么问题?”

孟玺脑袋迷迷糊糊的,类似于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听见这话也在心里嘲笑道:哈哈,谁啊?修行二十年还是筑基期,得废物成什么样啊?

一个稍低沉的男声威严道:“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他毕竟是你师兄,就算他再废物,人品再低劣,做事再没有头脑,你也不能在比武大会上对他出这样重的手,这岂不是让旁人看笑话?”

那少年嗤了一声,“他闹出的笑话还不够多吗?也不差这一个了。”

“孟然玉!”那低沉的男声道:“平时你如何任性都无所谓,但你今天那一掌太重了,各个师叔师伯都看着,孟玺差点被你一掌拍死,我不在乎什么兄友弟恭的名声,可是你让旁人怎样看待你?弑兄?掌门门下弟子互相残杀,传出去天下人又怎么看待清影宗?”

旁边不少声音附和道:“是啊小师弟。”

“你就听大师兄这一次吧。”

“你说声对不起就算了,他也不敢跟你计较什么,快去吧。”

孟玺迷迷糊糊的意识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彻底归位了,谁被谁一掌拍死了?

他又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外面这位大喊大叫的少年是这个宗门的小师弟,在宗门比武大会上挑衅宗门二师兄“孟玺”,一掌把人拍了个差点归西,这会儿被一大帮宠爱小师弟的门生们哄着给“孟玺”道歉。

嘿!这二师兄“孟玺”还跟他同名。

他努力了一下,发现自己右眼无法聚焦,只有左眼还尚好。用着一只眼扫了一下周围的陈设,他心头霎时一震。

他正躺在床上,床板很硬,周围很空旷,屋子小、陈设更少,房间里一股子霉味,空气中漂浮着灰尘。整个房间除了一张床就是一个破桌子,桌子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看起来倒是古香古色的,颇有韵味。

这是哪里?他不应该在研究所里吗?

孟玺是宝石鉴赏师,幼时他便对这些色彩纷繁艳丽、形状奇异的漂亮石头充满好奇,自十七岁正式踏入宝石鉴赏师的行当,八年来他日日埋在石头堆里。

世界上已经发现的矿物大约有5000种,成为宝石的不足百种,常见宝石不足20多种。

古希腊人认为钻石是神灵的眼泪,罗马人认为它们是流星的碎片,而在孟玺眼里,他们宛如星辰日月,是他生命的意义所在。

三天前他的助手汇报时带来一颗泛着奇异光彩的石头,切开后非常漂亮,在光线的折射下像清澈的湖水,颜色奇异美丽,流转的光波像莫奈的睡莲。他研究了三天三夜,未曾在已知的所有宝石中找到它的类别所在,他就此断定,这或许是未曾发现的物质,还未待他向上汇报,他再睁开眼睛就来到了这里。

还未待他细想,一行人呼啦一下推门而入。

房门大开,射进来的光线让孟玺眯了眯眼,一个声音嫌弃道:“一股子潮味儿,几天没通风了,脏死了。”

脚步声缓缓逼近,那名唤孟然玉的少年不情不愿来到他身边,看了他一眼,“醒了啊,还不快起来,装什么死呢?”

孟玺眨眨眼睛,视线落到孟然玉身上。平心而论,这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少年,脸庞尚且稚嫩,也挡不住绝色,眼尾上勾睨着他,说不出的嫌弃厌倦。

孟然玉开口便是嘲讽的意味:“呵,师兄,真是唐突了,宗门比武大会上我那一掌把你拍了个半死。说来你可是我们的二师兄啊,怎么这么不经打,同门师弟大多都到金丹期了,你还停在筑基期不走啊。我这个做师弟的真是……替你脸红。”

虽说是道歉,可字里行间都在讽刺孟玺修为低下,是个废物。可看周围师兄弟习以为常的表情,好像这种以下犯上的行为是正常的,甚至有人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像在说怎么还跟师弟说没关系啊。

孟玺又看了眼为首的师兄,这位男子长身而立,气质温润如玉,不说话时浑身带着不可冒犯的威严气场。他说话时也是不紧不慢,富有条理,待人接物都很有礼貌,唯独在看向他时,眼底充斥着排解不开的厌恶。

“看什么?说话啊!”少年看他不吱声,上手要推搡他,却被孟玺抬手挡住。

少年露出震惊的神色,指着他:“你……你居然……”

看来原身逆来顺受惯了,连这点微不足道的反抗也被认为是不合理的。孟玺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所有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满和反感,仿佛他是什么阴沟里的老鼠,让人避之不及。

孟玺的视线最后落在少年身上,少年嘴唇嗫喏两下,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既然我是你师兄,你也说你错了,我这个做兄长的宽宏大量,你道个歉我就当没这事发生。你的道歉呢?”孟玺淡淡开口,嗓音温润如潺潺流水,听来让人心生好感。

“你……你说什么?”少年震惊地看着他,像是不可置信平时默默忍让的人怎么忽然忤逆起来了。

“师兄!”少年回过头,委屈地看向为首的男子。

那男子看着孟玺,孟玺也淡然回视,丝毫不退步,两人对视良久,半晌后,男子默默移开视线,“道歉吧,毕竟是你错了。”

“师兄!”少年眼眶红了,瞪了孟玺一眼,推开众人跑了出去,一众弟子连忙追出去,嘴里安慰:“师弟!”

“小师弟别跑了,你就当他疯了!”

室内重归于静,唯有那为首的男子仍旧看着他,眼里有淡淡的不解和怀疑,最后重归于厌恶,转开眼走了出去。

孟玺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他动了动身子,浑身疼痛难耐,孟玺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自己,安慰道:说不定是梦,睡醒了就好了。

于是他安心地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沉睡。

孟玺是被一阵吵闹声震醒的,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色已黑,室内光线极为黯淡,门外吵吵闹闹的,听起来有一大群人乌泱乌泱朝自己门前赶来,比上午那一波还要声势浩大。

孟玺撑着身体坐起来,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看来睡一觉就能穿越是伪命题。

房门忽然被人暴力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板开开合合好些个来回,发出哐当的声响。

这次为首的是臭着一张脸、脸上写着“我要找麻烦”的孟然玉,身后跟着一大帮人,来势汹汹,看着颇不好惹。

孟然玉冷冷看着他,眼里仿佛能喷火,“孟玺,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孟玺现在右眼仍看不清,模模糊糊只能看到孟然玉的人影,他纳闷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解释的?”难不成是上午那事?可那事不应该孟然玉跟他道歉么。

孟然玉气笑了,眼神阴鹜:“好好好,死不认账是吧。”他回头冲身后的两个弟子道:“把他给我绑起来!”

那两人上来就要扣住孟玺的手腕,孟玺一个巧劲儿挣脱开,“干什么?光天化日强绑民男,什么毛病?”

孟然玉露出反胃的表情,骂道:“死不悔改!”

早晚两趟折腾,孟玺这会儿也累了,冷下脸来,“既然我是你师兄,那说明我辈分在你之上,你不叫师兄也就算了,开口就骂,说绑人就绑人,你学的什么道理?”

孟然玉冷哼一声,“怎么?要拿师兄辈分来压我?你一个筑基期也配?”

“然玉!”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孟玺一看,正是中午那为首的男子、清影宗的大师兄,他冷冷看了孟玺一眼,走到孟然玉身旁,低喝道:“何事?大晚上不睡觉夜闹宗门,成何体统?”

“大师兄!”孟然玉仿佛找到了靠山,委屈地指着孟玺,“他偷我东西!”

孟玺正看着热闹,心说这小师弟能搞出什么事,没成想这无妄之灾就降临在他身上了。

孟玺眨了眨眼睛,用尚好的左眼分辨着眼前的人:“我一下午都躺在床上,怎么偷的你东西?”说完忍不住心里犯嘀咕,该不是原身做的吧?那他可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你敢说不是你!”孟然玉怒道:“师父送我的那块上好的和田玉佩,你不是嫉妒的很吗?这会儿不敢承认了?”

孟玺做了八年的宝石鉴赏师,见过的珍稀物浩如烟海,一块和田玉算什么?

“跟我有什么关系?一块破玉佩算的了什么?就算我真的想要,你凭什么说是我偷的?”

孟然玉气得不行:“好好好,不承认是吧,别逼我告到师父那儿!”

“你随意。”孟玺无所谓道。

大师兄看了孟玺一眼,“大晚上闹到师父那儿也不好,既然你说你没偷,那就搜搜吧。来人——”

话音刚落,他身后那些宗门弟子便纷纷动作,有条不紊地搜起孟玺空荡荡的家。孟玺住的地方小、东西少,没一会儿就搜完了。

孟玺悬着的心渐渐落下,此时,忽然有人从梳妆台下方的柜子里拿出一块玉佩,“小师弟,找到了。”

那人拿出玉佩时停顿了几秒,小心翼翼看了眼孟然玉,缓缓张开手掌——纯白的玉石从中间断成两半,显然是被人摔的。

“小……小师弟,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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