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踏进甘泉镇的那晚起,没有一刻是安稳的。吃完饭去睡觉,好不容易睡迷糊了,大半夜又偷摸来一帮子妖匪,进了房间却不遮掩,破口大骂就是来杀我的,扬言要把我碎尸万段。气焰十分嚣张。
我能怎么办,那动手吧。
打架打的房间都快拆散架了。
老白就睡在隔壁,那么大动静,愣是没出来帮忙。
我收拾完我的仇家,管事的带着手下整理房间的时候告诉我,“屋子没法住,床炕塌陷,地皮成渣,柱子全裂成歪的,危险的很,您说说这怎么是好?”
我瞪他。管事低着头十分忐忑。
黑风寨没了那又怎样?我现在是非常有实力的来一波砍一波的黑匪小太岁,即使不掏房钱,他们都不敢得罪我,管事的陪着小心建议我和同伴将就一晚,就一晚,明天打算再住的话,他们一定将最好的房间想办法挪给我。
你爷爷的,明天我才不在这里待呢。晦气。
管事的惯会逢迎,立马拿出一袋银珠送给我,见我愣着,忙解释说,“您除掉的这几位最近在甘泉镇恶事做尽,亏得您替天行道,拯救我等小民于水火,这是小的代表甘泉镇公母老小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笑纳。”
他态度很是诚恳,看样子我是歪打正着。我拿过那一袋子银珠掂了份量,虽然不比灵石,但也很不错。无论管事背地里怎么想,反正我不会告诉他们我在道上能碰见的全都是仇家,更不会告诉他们我们不过是黑/吃/黑。
拿人手短。我把所有家当挂在腰上,敲开了老白的房门。
老白还穿着他那套尺码不合且很显身材的紧身衣袍,胡噜一把毛毛躁躁的头发,哈欠连天地埋怨道,“小黑,大晚上的你整哪一出?咱们男女有别,再怎么有过命的交情,你也不能和我这般不见外。”
我摇摇头,这老男人小白脸想的还挺多。我是什么人,娘心如铁柳下惠,春/宫图册揣怀里都不带瞄一眼的,纯纯有事业心的女修匪,怎么会有那种世俗的**?“老白,你在我这儿就是个孩子,我跟你见什么外?”
老白:“.......”
“我不睡觉,我打坐修习,你方便的话帮我护法,再有对家寻摸过来,就喊我,我自己动手。”
说完盘腿坐下来,当即老僧入定。完全不知道老白表情。在野外奔波数天,晚上打坐已成习惯,只是今天三场战斗,耗尽精力,并不能彻底专注于炼气入体,竟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到第二日中午才醒来,好在这一觉神清气爽,便是身上的伤,都好了很多。整个人精神抖擞,下了床,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床上睡着,还盖着薄毯,怪不得这么舒坦。
谁把我挪床上去的?老白还是我自己?这种问题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便不再纠结,横竖没什么好计较的。
老白不在,我推开房门,走到楼梯口,低头看这家伙已然坐在饭桌旁冲我招手,“醒了?下来吃饭吧,今儿出了甘泉镇,后面都是荒山野岭,可再没吃的了。”
他说的对,我才不会矫情,才坐下来,又一帮子扛刀扛棍扛斧头的围到我桌子边上来了。
你大爷的,就不能让我吃口饭再说吗?
好像不行。为首虎面人身的妖匪,套着半边黑眼罩的是虎头帮的老大。虎头帮也算是黑山原上能横着走的,和我们黑风寨之前打过交道,还是因为抢资源。两家约战,虎面老大砍掉了老黑小半截尾巴,老黑打瞎她一只眼睛,从此恨的不可开交。
只剩一只眼的虎老大,依旧威风凛凛。这会儿单只眼专盯着老白看,一把九环大钢刀扎在桌子上,跟我阴阳怪气,“小黑当家,你比你师父有本事,啧啧,她忙活了一辈子,都没你有能耐。”
“......?”哎,她说这话什么意思?
虎老大将目光定格在老白的脖颈上,吹个极其响亮且猥琐的口哨儿,“长!直!瞧瞧这喉结,这美人筋,多有劲儿!”
好你大爷的!虎面这厮竟然在馋老白的身子!一个立志当我师父的美男子,要是当着我的面被虎妖办了,我这脸往哪儿搁?!
这事儿没法忍,我那尖刀瞬间出鞘,又长又细的尖刃抵在虎面的九环刀背上,冷眼看她对着面无表情的老白垂涎欲滴,“虎面,你个狗爹甩出来的馕货!把你的狗眼从他身上拿开!不然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甘泉镇!”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黑老大死了,你以为你能嚣张几天?”虎面捏着拳头,转过大脑袋,“别以为干掉几个喽啰就能在甘泉镇耀武扬威,小黑当家的,你如今孤掌难鸣,不如跪下来将本大王的脚舔干净,然后滚出去别妨碍老娘办事,不然就将你剁碎了喂鹰!”
我看着老白,虎面的几个化形化的扭七歪八的杂毛手下围着他站了一圈,个个气势汹汹。老白淡定的坐着,静静的看着我。
看我反应慢,又拿眼神示意:小黑,还不动手?
我真的.....呵,就指着我是吧?
我咬着后槽牙,行。今儿不露两手,甘泉镇咱也不出去了!
虎头帮名气与黑风寨稍错一点,但这母老虎真不是善茬,她之前和老黑斗法,最多输个一招半招的,我可能不是她对手,偏偏老白纹丝不动,最要命的是我觉得老白如果受欺负,明明知道他有能力解决,但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偏偏坐不住了。
我就那么一个简单的念头:我不能让老白受欺负,哪怕他就那么忍着,支棱着。
虎面的口水都滴在桌子上了,我尖刀横扫,满桌子饭菜扬在这几个妖匪的脸上,之后很粗暴的掀翻场子,直接跟虎老大对着打。
我俩斗的很是激烈,客栈大堂里其他能喘气的早跑个没影儿,没有谁敢在这里看热闹,只老白缓缓起身,退避三舍,温顺的站在角落里,虎老大一边应对我的攻击,一边吩咐她的手下,“把他给我看好了,少根毫毛为你们是问!”
手下们就围住老白,老白老老实实站着,我一回头看他,昨日受过伤的肩头就挨了虎面一脚,疼痛难当,感觉那些伤口都要裂开的节奏。
老白此刻换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两只眼睛瞪成了一大一小,“你打你的,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
我气不打一处来,越发被动,被虎面追着揍,挨了好几下,真是伤上加伤。有那么一瞬间都不想管了,想撒腿逃掉。逃还是能逃掉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老白你爱咋咋地吧,自个动手杀了虎面也好,你要愿意,不杀也行,哪怕你想给虎面暖被窝我都没意见。
念头才生出来,就听到了老白的短笛声,抑扬顿挫短平快,像是卖力嚎丧。
脑子顿时一激灵,想起昨天我随意调侃:老白如果和黄风寨的对抗中死的是我你会给我吹什么曲。
他说他吹首黄泉颂,这样投胎的时候能听到在世的人的祝愿和送别。又特意强调我们相识一场,这首曲子单给我一人吹,算专人专享。我当场愣住,他见我不信,说完还特意展示了曲调,听上去要比渡魂曲聒噪许多。
没错,我的意思是我和虎面对打时他现在吹的就是《黄泉颂》。
此刻黄泉颂显得格外刺耳,一时间我情绪烦躁,气血翻涌之际,对虎面大吼,“今儿就是你的死期!”
我翻身跃起,情急之下使出老白几天前才指正过的轻波功,空中旋转一圈半避开攻击,瞅准机会回身就给虎面一刀!
好巧不巧,扎在她另一只眼睛上。
虎面捂着眼睛痛叫,满脸是血。我可不敢大意,抬腿将那一脚狠狠还了回去,虎面被我从面前踢到了前面,连带撞翻了一整排桌椅,摔在地上翻滚,捂着满脸的血痛叫,几个手下看着瞬间扭转的局势,顿时傻眼。
老白抬手,示意他们让开,不要挡路,还跟他们好言相劝,“你们呐,再这么跟着虎老大,不会有前途的。”
虎面的喽啰们面面相觑,那头老白盯着虎面皱眉,嫌弃道,“好吵啊。”
吵?这还不简单,我抬脚踢起虎面掉在地上的大钢刀,直接给飞出去插在虎面的胸口上,她彻底安静了。
喽啰们二话不说,齐刷刷跪我面前,磕起头来咚咚响,“老大!小太岁大人!从今儿您就是我们的老大,我等愿为老大上刀山下火海视死如归!”
我张了张嘴,看见老白朝我耸肩,让我看着办。我当场送了几个见风使舵的喽啰们一个字:“滚。”
这帮怂货从门里窜逃出去,虎老大的尸体都不要了。
老白坐在大堂里,又开始吹渡魂曲,我这人务实,去搜虎老大的钱袋子,这回收获一个乾坤袋。摸索几招竟然拆解了封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灵珠,还有一本书。
好家伙,又是花里胡哨的春/宫图册。
我当真无语至极。这帮人在道上混,成天刀口上舔血,就这么点格局。
虽然瞧不上,不过东西我还是收着了。突然想起刚才被虎面追着打的时候,她提着刀嚷嚷,“小黑心的,把你师父的合宫诀交出来!没准我能饶你一命!”
我那会儿忙着招架,没明白她说的什么,如今倒是觉得她说的什么合宫诀这几个字,好像是很潦草的写在我师父压箱底的那两本小黄图上来着。
再翻虎面这本,首页还真写着很模糊的三个毛笔字,前面两个已然看不清,后面那个“诀”和老黑那两本的“诀”字体一致。
如此说来这几本小黄图或许真有什么用途,回头得见识见识,这玩儿到底有多大魅力,让老黑和虎面玩命往里头栽。
虎老大的九环钢刀值点钱,我提起来擦擦,破天荒交给下来收拾残局的管事,“店里的损耗拿这个抵,够不够的就这样吧。”
“哎哟不敢不敢,您给我们甘泉镇除了一大害,往后您来这儿我们包吃包住!”
客店管事、掌柜还有几个小二都感恩戴德的,我摸着隐隐作痛的肩膀,越发觉得晦气,吃饭的心思荡然无存,跟正在陶醉吹曲的老白说,“别吹啦,你又不埋。咱们收拾收拾走吧,我不想在这儿待了。”
老白放下笛子,痛快答应,“好。”
注意看,这个女人是黑山原小太岁,她手里现在有三本小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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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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