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游走后,顾媛和池瑜相携而回,就看到东厢房里醉成烂泥的顾娴。
“这——”池瑜看着床上的人思索着开口:“看她这样子怕是离不了人——”
“还是我来照顾吧!”顾媛接过话头,池瑜一看就是被伺候的主,而素节——顾媛一想到她看顾娴的眼神,心里就直打鼓,要是她来照顾,怕是不到后半夜顾娴就被戳成筛子了吧。
“那就有劳郡主了。”池瑜也不推辞,万福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也不怪池瑜冷漠,实在是顾娴现在太!臭!了!说是臭,更像是怪。
她身上的酒气混着浓烈的脂粉气还有床边的呕吐物,甜腻夹杂着酸腐,说不上来的怪。
顾媛突然觉得昨晚自己身上的酒气算不得难闻了。
将人丢到浴桶,摁在水里,仔仔细细的刷洗三四遍,顾媛还觉不够。
“疼死了,劲还挺大。”顾娴醉醺醺的抱怨着。
她不说还好,一说,话还没落地,背上又挨了几刷子。
只痛得顾娴呲牙咧嘴的缩成一团。
这时的顾娴已经被搓的浑身通红,有些地方还能看的猪鬃刷毛刷过的红痕,也不知顾媛是刷的仔细,还是在故意泄愤。
顾媛将刷子甩进桶里,脱力得倚着桶壁休息:“也不知道你喝的是什么酒?搞成这样!”
"我喝的啊——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得几会尝。"顾娴歪着头面带笑意,看神情似是在回味。
顾媛正给她穿着衣服,听了这话系腰带的手微微用力。
“嘶——痛!”顾娴惊呼出声。
“你现在知道疼了,明天有你难受的。”
好不容易将人扶到床上,顾娴又幽幽开口:“池瑜到底是池家的人,又得的是何瑛的指派,你还是要要留点心眼。相交可以,绝不可交心。”
“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顾媛伸手想将顾娴的腰带再紧一紧,却见后者有所防备的双手还护在腰前。
“昨天不是素节在嘛。而且—”顾娴一顿,半睁着一双混沌的眼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顾媛:“谁知道你跟她才认识一天,就爬到人家的床上啊!”
“你才爬床呐!”
“爬就爬了,你害羞什么啊!”顾娴醉的睁不开眼,可嘴角还挂着欠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说不定池家长女这朵娇花,最后就折在我大楚郡主你顾媛的手里。也正好收了她池氏的编。”顾娴的酒意又翻涌上来,说得也黏黏糊糊的,有点大舌头,可手还歪歪斜斜的指着顾媛。
“我看你这是醉迷糊了!”顾媛抬手将顾娴推倒。
“哈哈哈哈。”顾娴顺势揽过被子,埋在枕头里大笑着翻身到了床里边。
独留下有些恼怒的顾媛坐在床边,看着她咬牙切齿:“真是个酒疯子!”
顾媛骂了一阵回应她的只有笑声,就收了声坐在床边,透过晒台半开的窗子瞧着月色。
天色沉沉,窗内小小的的人儿托着腮望月,也不知在想着想什么。
是夜,风清月皎,万籁俱静,一抹白色的影子划过夜空。
咕咕~
一只脚上系着红绳的白鸽收起停在停在窗前。
素节取下那红绳系着的小木筒,旋开盖子从中倒出一个纸卷,那纸卷在手心里,滚了半圈留下一点艳红。
素节拿起纸卷嗅了嗅,一股牡丹花香,在举起手细细搓动指尖粘上的红,是胭脂。
想到这信鸽的来处,素节心里一阵恶心,用衣角狠狠地擦拭着纸卷上的红色。
“素节,怎么了?”池瑜也听到了信鸽的声音,却迟迟不见素节拿信过来,归不免疑问。
素节慌乱的擦去指尖的红印,将衣角折回:“没事,何后有信。”
池瑜揉着眉心的手一顿:“拿过来。”
池瑜展开纸卷,放在烛火之上,随着几个墨字缓缓浮现,池瑜眉心轻轻蹙起。
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素节连忙上前为她顺气,慌乱间撇到纸条上的几个泛黄的字“速取洛都城防图”。
池瑜顺过了气,展开信纸,只是眉头仍因疼痛紧锁着。
素节研墨的手不停,低着头犹豫着开口:“小姐——”
“怎么了?”
“刚才我们回来时有人在后面跟着。”
“什么人?”池瑜并未抬头,仍缓缓的写着字。
“是巡逻的士兵。不过看起来是在巡防,但中间拐到河边看河灯时他们也并未离开。”
池瑜敛起眼睛,像是在思索,可很快就恢复如常,只提笔在纸条尾加上了一句。
“将这封信处理后,务必尽快寄回。”
“是。”
一只白鸽划过夜空,向外飞去...
素节处理了信件刚闪身关上门,就见柳四娘半倚在楼梯转角的栏杆处,手里拿着一盘点心。
见了素节轻甩罗帕,软声唤道:“你过来,今早可是买了一点红?”
她也不理会素节的冷脸,顾自地说着:“我跟你说啊,那家的一点红可难吃了。”
“你尝尝我的这个。”说着就将糕点捧到素节跟前。
那糕点做的极为精巧,一口就能吞下。
素节心有防备,只浅浅咬了半口,正巧将那鲜红一点含进嘴里。
细细抿开,淡淡花香还有一丝脂粉香。
素节举起手中的半块,沾了那其上的红,在指尖搓开。
这是?
柳四娘瞧出了素节的疑问,半倚上素节的臂膀。
涂着蔻丹的指尖隔了手帕画着圈的点在素节的胸口。
“怎么样我这口脂的一点红,甜吗?”
素节如遭雷击,站起身来想要拉开距离。
谁知那柳四娘藤蔓一般的攀着素节的脖子,倒在了她怀里。
倾倒时还不忘,红唇擦过素节的下巴,留下浅浅红印。
柳四娘嗔怪着:“呀!你躲什么?都印歪了~”
说着 举了手帕作势要擦,可手却顺着素节的下颚摸上了她紧抿的薄唇。
素节算是明白了柳四娘的秉性吗,狠着心的推开她,拿剑就要下楼。
那柳四娘甩着帕子,拿起那盘糕点叫道:“这就走了,在再吃点啊!”
可瞧见素节侧身时红过胭脂的脸,还是控不住的笑弯了眼。
拿起素节丢在盘子里的半块放进嘴里,转身推开了池瑜的房门。
屋内燃着淡淡的檀木香,一女子坐在案前,半撑着手臂揉着紧缩的眉心,即使隔着屏风,却也能看出天人之姿,柳四娘一阵恍惚,像是得见故人。
“听说你要见我,柳会长。 ”那声音平稳,可柳四娘还是听出了一丝颤抖。
不过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不该问的就别问,她压下心头的疑问只回道:“就是想借池尚宫的手,翻翻这洛阳的商行。”
见池瑜没有回答,她又补充道:“我初到洛阳时,与这洛阳商会的会长赵显石结了愁,他是靠香料生意起家,因靠着特调牡丹香而被皇后赏识,封为皇商,这牡丹香的秘方我已得到。只要池尚宫帮我弄掉他,我的人自然会补上这个空缺。”
而如今池瑜为中宫尚宫,这皇室所用香料的采购也是由她调配,到底由谁来供应也都是她一句话的事。
“天下没有赔本的买卖,我凭什么帮你。”
柳四娘道:“我愿给你四成的分成。”
池瑜:“六成。”
柳四娘咬着牙道:“可以。”
池瑜微微点头,又道:“另外,我还要请刘四娘为我办件事。”
柳四娘听了“刘”这个发音身形一晃,可还是稳着心神,不觉痕迹的试探到:“尚宫尽管提,只要是我柳四娘能做的。”
池瑜撑着脑袋抬眼看她,直接挑明:“放心对于‘盗仙’刘思来说,这件事不值一提。”
柳四娘瞳孔微颤:“你怎么会知道!”
池瑜:“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会瞒得过?”
柳四娘深吸一口气,瘫软了身体,道:“你要做什么?”
池瑜:“帮我偷个东西。”
“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放心,素节会跟你一起的。”
柳四娘闭起双眼,再睁眼时满脸坚定:“如果是什么重要东西,牵连甚广的话,我一人足以!”
屏风后的身影微动,站起身:“四娘何至于此?”
柳四娘苦笑:“小姐既能查出我的过往,又如何不知这其中渊源。”
池瑜以从屏风后走出,与柳四娘对坐在美人榻上:“说起来当年这桩案子还是我舅舅判的呢!”
柳四娘看着面前这张与故人相似的脸,怅然着:“幸得唐小姐在旁劝诫——一晃眼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柳四娘顿了顿又道:“本想在暗处相助,不想您竟已然察觉。”
池瑜浅笑,抬手替她斟上一盏茶“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待此事尽,这恩也算是你报完了。”
柳四娘抬眼看着面前的病弱女子,她露出的手臂十分纤弱,腕骨凸起,像是只有一层皮盖着白骨,苍白的脸色像是被月色一照就会如琉璃一般破碎。
柳四娘心口一疼,并未去接那茶盏,反而将指甲嵌进手心,平复下自己汹涌的情绪才哑着嗓子开口:“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这京都和汝南的商行听候小姐调遣。”
池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放下茶盏,错开了话题:“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
池瑜轻咳一声,强压下嗓间的腥甜,道:“你这酒楼不错,不知掌柜舍不舍得?”
柳四娘犹豫地开口:“小姐想——”
池瑜推开窗,看着夜空中飘着的星星点点的孔明灯,幽幽道:“佳节多天灯,掌柜的要注意防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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