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不时,床外传来脚步声,程梨转过头去,隔着纱幔瞧出,来人是她的两个宫女惠香与春喜。

既是天已亮,程梨也睡不着了,便起了来。

惠香、春喜到了床边,皆很担忧,问出心中困惑。

“小姐,昨夜......”

是的。

那男人留下了让人担忧,没留下也让人担忧。

惠香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昨日进来这雨花阁没多久,那男人就走了。

程梨回想了一下前前后后。

起先她满心满脑地只是想着如何不被萧怀玹发现那张帕子,后来......

现在回过头来想,倒也并非无喜事。

她和永阳公主是安的。继而接着,她便又想起那蒙汗药。已经过了一夜,时间久了,恐生变故,如此,当即便唤了这雨花阁中的宫女为她准备了洗漱用水,朝着惠香两人摇了摇头,令其宽心。

见她说没事,惠香、春喜也便放下心来。

程梨收拾妥当,戴了面纱,早早地便同宫女二人出了雨花阁,返回东宫。

永阳公主帕子上所写的地点邻近东宫,较为偏僻,在一口井边的岩石下。

程梨未亲自去取,交给了惠香。

待得她回到东宫后,过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惠香方才返回,将寻到的东西交给程梨。

程梨问道:“顺利么?”

惠香点头:“那地方很偏,时辰又早,四下根本没人。”

程梨应了声,将东西藏了起来,关于此事也算是松了口气。

当日无事发生。

到了晚上,小姑娘沐浴过后,坐在铜镜前,突然再度想起荷包中的那枚白玉。

她马上将东西拿了出来,丢在别处,心口“砰砰”地跳,喉咙如被钝刀搅动,颤着手指,终是一下子压下了盖子。

仅此而已,未做它想。

转而第二日,全然意料之外,那男人,突然大驾。

他一来,整个东宫上下所有人,无一不心弦紧绷,人人惶恐。

程梨本正在房中思忖着些事,骤然听得这消息,心口一颤。

她起了身来,还没待想些什么,外边已有了不小的动静,显然,羽林卫已入。

重华宫外,宫女太监顷刻跪了满地,一片肃穆。

程梨疾步走出卧房便看见了他。

那厢拨帘而入,高大的身躯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让人眼前一暗。

他就这么毫无避讳,堂而皇之地进了她房。

进来,那双幽深的眸子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疏离,冷淡,陌生。

程梨脚步定在了原处,没再向前,颤着心,提着心,偕同宫女缓缓下拜了去。

屋中死静,却是那男人冷冰冰地先开了口。

“吩咐下去,把这地龙烧得暖些,怎么能,冷到翊王妃呢?”

身后的张明贤躬身道是。

程梨也是这时方才抬起了眸子,对上他同样冷冰冰的视线。

男人慢慢地朝她而来,临近,负在身后的手拿了回来,将右手上的一串佛珠甩缠到了腕上,朝她微微弯身:

“明日太皇太后回宫,见了人,知道怎么说话么?”

程梨心中有所波动,也知晓了他此番前来的目的,仅犹豫了一瞬,他便明显不耐了去。

“说话。”

“知,知道。”

程梨立马答话,也再度低头,别过了视线。

那男人缓缓挑眉,继续问道:“她若是问你,有无和皇兄圆房,你怎么回答?”

程梨慢慢地攥上了柔荑,心中翻腾,自然知晓他想要她说什么,惹不起,也便顺着他的心意点了头。

萧怀玹很是满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真乖。”

说罢,便朝她的嘴唇亲来。

程梨下意识别过了头去,别说屋中那么多人,就算没人,这也是她的本能反映。

萧怀玹嗤笑了声,俊脸缓缓收回,旋即大手便捏住了她的脸,迫使她抬了头,看向自己,但没说话。

俩人视线对着,就那么对着。

虽没言语,却分明透露着什么,透露着只有他二人知道的那段过往。

他眼中含着抹似有似无的笑,神色嚣张,充满挑衅,明显毫不在意。

不在意他用最卑劣的手段欺骗了一个对他有恩的懵懵懂懂的小女孩;不在意这个小女孩想了他,记挂了他整整三年;也不在意她已经认出他了。

如此良久,他才松开了手,居高临下,眯了她一眼,转身,悠然离去。

院中脚步声响,羽林卫也随着他退出,四下再度恢复平静。

人走后,程梨马上叫宫女拿来了披风,出了门去。

她去何处?

自是萧知砚的永安宫。

程梨一刻未停,快步行着,待得到了门口,恰见两名太医从中走出,瞧见她,皆微微躬身唤了声,而后错身离去。

程梨赶紧进了去。

永安宫中,大殿与卧房内皆寂静无声。

程梨脚步甚急,进了卧房,只见萧知砚躺在塌上,身边是陈公公在照顾。

程梨开门见山:“他们对殿下做了什么?”

陈公公见是她来,弯下身,恭敬拜见,而后叹息一声。

“说是有助于殿下身体的药,实际......”

程梨轻轻攥住了手,实际多半是让他昏睡不醒的药罢。

很是显然,萧怀玹是要做给太皇太后看。

太皇太后已年近古稀,身子骨不好,终日念佛,半年前搬去气候温和的南山暂住,潜心向佛,想来是知晓了先帝突然驾崩的消息,匆匆而回。

因着年迈与身子的缘故,这些天方才抵京。

萧怀玹瞧上去,还愿意做做样子,骗骗她。

眼下这大聖朝,原皇后,现如今的太后早已被他完全架空。门阀九族之中,她程家最先倒戈,剩下的八个,本也有四家中立,东宫之所以还能存活,说到底全是萧怀玹做给另外四大家看罢了。

但以萧怀玹狂妄自大,又嗜血狠辣的性子,一旦不想装了的那天,逆他者必亡,血洗四大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说现如今的太后。

她非萧知砚生母,自然也非萧怀玹生母。

不过大萧怀玹十几岁,手上已半分实权都无。

便是如此局势,程梨想不到他们能如何翻身?

是以明日,她自是听话也得听话,不听话也得听话。

转眼,明日便到了。

一大早,就有消息传来,太皇太后已经入宫。

到了下午未时,消息再度传来。

一炷香后,人就会来东宫看望萧知砚。

这些消息是受意于谁,很是显然,都是萧怀玹。

程梨不善撒谎,尤其眼下之事,心中分外紧张。

一柱香后,太皇太后果然到了东宫。

程梨携着宫女太监,马上迎了出去。待得看到了人,小姑娘心口一颤。

因为她看到的不止是太皇太后,还有萧怀玹。

那男人就在太皇太后的身侧,长身玉立,负手在后,视线落到她的身上。

程梨心口“咚咚”乱跳,眼波缓缓流动,停下脚步,慢慢拜了下去。

“臣妾拜见太皇太后,拜见陛下......”

太皇太后王氏自是认得程梨的。她小的时候,王氏还抱过她,很是喜欢。她与太子的婚事,实则当初也是王氏定下的。若非太子大婚前的半个月里她头疾又犯,身子骨难以支撑,这般大喜的日子,定是要归来的。

“阿梨,快快平身......”

太皇太后亲自上前扶了程梨。

程梨缓缓起身,眼圈泛红。

“皇祖母。”

“唉!”

王氏叹息一声,自是心中可怜这孩子,握着她的手,与她同行。

沿途一路,程梨始终微微抽噎,与她说着萧知砚的“病情”。

这期间,那男人始终在她二人身后,包括入了永安宫,到了萧知砚的房中。

王氏看着往昔好好的孙儿,如今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心中如何能舒服,抹了几滴眼泪,终是问了那件萧怀玹预料到了的事。

“阿梨与知砚,可曾圆房?”

程梨心口跳的更加厉害,但眼睛没有闪躲,回答亦没犹豫,点了头。

那萧怀玹就在她身前,她心怀忐忑,生怕出事,哪敢有半丝踟躇。

太皇太后点头,只道了几声好。

恭送之时,太皇太后前脚刚刚出门,程梨便觉眼前一黑。

她缓缓地抬了眸子,果不其然,对上了那男人的视线。

萧怀玹语声冰冷,风轻云淡,却极具压迫之感,朝她只道了一句话:

“晚上过来陪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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