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魏愁还是去了。

虽然他比别人晚了些，但乐瑶并不太担心，还顺带安慰二皇姐：“皇姐安心，皇兄定能拔得头筹。”

魏琼玉怔愣着，在看到太子摸她头的时候就已经懵了，这举动带了几分亲昵，若是旁人还能理解，但那人是太子，她便觉得有些惊悚，磕巴着问道：“你与……皇兄，关系如何？”

乐瑶呆呆“啊”了一声。

这问题有些答不上来，毕竟她也不知皇兄如何看她的，于是撇嘴嘀咕道：“不算好，也不算坏吧？”

要紧的事解决了，魏琼玉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望着围猎场的方向，高兴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外围试试？”

此前她就说过想猎几只小动物，故而听到这话乐瑶并不意外，乖乖点头随她一同去了。

因着皇室猎场守卫森严，不会像上回那样混入流匪，两人便没让侍卫随行，只准备在外围耍玩一番，没打算深入。

乐瑶性子娴静，对打猎这种事并不热衷，倒是魏琼玉生疏拉开弓箭，兴奋地四处瞄着猎物。

没成想，猎物没看到，倒是发现那名清荷姑娘摔倒在地，一双玉手被磨出了血来。

清荷听到声响扬起头，满面泪痕，希冀地看向两人，抽噎道：“公主，奴不慎崴着脚了，站不起身，可能劳烦公主帮扶一下？”

很是柔弱的语气，但魏琼玉心里无甚波动，还伸手拉住了乐瑶。她向来没多少善心，倘若身边跟了婢女，倒可以遣去搀扶一二，但她堂堂公主，凭何要弯腰下去扶一个别国献来的美姬？

乐瑶本欲上前，猝不及防被皇姐拉着准备绕过去。她看了看地上姿态脆弱的清荷，觉得她有点可怜。

倒在这里，恐是直到夜晚也不会被人发现，就算发现了，那些进场打猎的郎君怕也懒得顾虑一个毫无身份的女子。

但魏琼玉显然没有让她帮忙的打算，乐瑶想了想，只能软声宽慰清荷：“一会儿我派人来寻你。”

说完这话，魏琼玉拉着她走得更快了。魏琼玉冷哼道：“只不过崴了脚，又不是断腿了。”

乐瑶无奈地抿了下唇，没打算与皇姐辩驳。

两人方走过一段路，后面忽地传来一阵疾速的脚步声，乐瑶疑惑，还没来得及回头，身旁发出一声闷哼，魏琼玉蓦地倒了下去。

她吓一跳，下一刻，双手就被人死死反剪住了。

只见方才还柔柔弱弱的清荷眼神讥诮，一手拖着一个人，还不显吃力，赫然不是普通女子。

乐瑶费力挣扎几下，却被她制得更紧了。不知要被拖去哪里，她心生慌乱，颤声道：“你是西戎派来做什么的？”

清荷没理她，每根神经都绷得很紧，时刻提防着四周的情况，双手紧紧拽着两位公主，不让她们有一丝逃脱的可能。

她抽空拔出乐瑶鬓发的头饰，一根根扔在地上。

乐瑶不识路，但大概猜出这是往更深处走去，且走的还是小路，根本不见人影。她脸色发白，手腕被箍得生疼。

穿过一片树丛，风愈发凛冽，抬头才发现，前方空旷的地方，竟是一处悬崖。

清荷硬拽着两人到了崖边，毫不犹豫把昏迷的魏琼玉给扔了下去！

“皇姐！”乐瑶惊叫出声，眼睁睁见皇姐的身影化为黑点，消失在底下缭绕的云雾中。清荷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掐着脖子将她押在崖边。

大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几乎悬空，刺骨的风刮在脸上，皮肤痛得像要皲裂，乐瑶拼命挣扎着，却都无用。她根本不敢看下方，颤抖闭上眼，心里绝望蔓开。

但等了许久，也不见清荷动作。乐瑶脸上的泪水被吹干，恍惚得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可一睁眼，入目的就是望不到底的悬崖。

她不知道清荷在等什么，一路上这人根本没有搭理过她，现在也只能将满腹恐惧和疑问都咽了下去。

因着耳力极佳，她听到下面隐隐有流水声，默默盘算着掉下去会不会死。

-

魏愁箭无虚发，很快箭矢用光，猎物满载，方准备回去，却无意瞥见地上熟悉的饰物。

不久前，他拍皇妹脑袋时还看到过一眼。

还不止一个，许多首饰沿着一条直线铺展开，像在引路一样。

魏愁一路走，随意用刀尖拨了拨，不多时，便遥遥看见崖边上的两道身影，其中那道樱粉的背影几乎快要跌落下去，岌岌可危。

见到这一幕，他神情未变，唇角依旧弯着，一双眼珠黑沉，没什么情绪，映着清荷缓缓转过来的脸。

“殿下，你可要救你的皇妹？”清荷其实不太理解首领，照首领的话来说，永安公主与太子关系密切，可再密切，太子这样杀戮取乐的人，难道会冒死救她吗？

这点她确实没猜错。

往前走了几步后，魏愁慢慢停下了。

现在过去，无非两种结果。一是他和乐瑶双双坠崖，生死难料。二是乐瑶被她扔下去，他可以杀了她。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救人？杀人才是他会做的事。

魏愁弯唇笑着，黑眸毫无温度。

本来他早该杀了小皇妹，只不过觉她有趣，多放她活了些日子。现在有人要替他，倒也省得他亲自来动手。

何必去揽这个麻烦。

隔着段距离，魏愁撩眼睨着那边，她大半个身子悬空，脑袋无力垂下，许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知是否还清醒着。

与他何干呢。

魏愁鸦青的睫毛半压下去，没回应清荷的话，但也没有趋步离开，雪衣被风吹得猎猎。

他给自己找了个不离开的理由——解闷的小东西没了，总得把罪魁祸首杀了泄愤。

魏愁心安理得立在原地，无论清荷叫嚷什么都当耳旁风。

他神情愉悦，嘴角噙笑，浑不在意地欣赏周边的景色。

天蓝，云白，山青，树绿，极美的画卷。

那双漆黑寡淡的眼珠里。

一直。

映着一抹粉。

……

清荷半晌没等来他的回音，心里更为忐忑不定，她知道崖底有条湍急的河流，那里分布了很多他们的人，就是怕太子命大没死成，可以趁他重伤补刀。

即便太子不救永安公主，清荷也必须把公主推下去，是死是活她管不着，就算是个尸体，也得给那位鬼面郎君送去，这是当初定下的交换条件。

至于她自己，早就做好了死在太子刀下的准备，毕竟她虽有些拳脚功夫，但在太子面前根本不够看。

又过了一刻钟，崖边风大且冷，清荷手都快冻僵了，眼见太子没有任何要过来的迹象，恐被旁人撞见，她不能再等了。

清荷看着手里脸色惨白的姑娘，都替她觉得悲哀，“你的兄长，似乎并不怎么疼爱你。”

不过来也罢了，他竟还在笑，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乐瑶被押在半空这么久，意识早已模糊，隐约听到这话，她勉强掀了掀眼皮，睁开眼睛。

想抬头，却没有力气，遂只好放弃，又慢慢闭上了眼，泪珠滑落。

她与皇兄，本就只是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关系。

不救她，很正常。

清荷见她彻底安静下来，视线移到不远处的雪色身影上，她最后问了一次：“殿下，要救永安公主吗？”

她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一点点松开了手。

女子的嗓音缓缓飘到另一边。

这期间，魏愁脑海浮过了许多画面，无外乎都是乐瑶红着眼眶，绵绵哭泣的模样。

胆子这么小，现在却不吱声，他觉得她应当是昏迷了。

但清荷慢慢松手的时候，那道娇小身影分明颤了一下，魏愁看得清晰。

她醒着。

怎么不向他求救。

他没有想明白，因为动作快过思绪，在清荷松手的那一刻，魏愁掠身过去，快得只能看见一道雪色残影，恍若一道劲风。

他抓住了她的手。

乐瑶在一阵下坠过后，蓦地被人拉住，身体堪堪倚着嶙峋的山壁。

察觉到什么，她撑开眼皮，模糊的视线，努力抬头往上看。

正好撞进那双漆黑的眼睛。

与此同时，清荷解下了旁边一匹健壮疯马的缰绳，马蹄飞奔向崖边而去。

魏愁掀眼看着疾速缩短的距离，已经来不及拉她上来了。

松手，他安然无恙。不松手，他被马踩到重伤，拉不住她。

魏愁弯弯唇，笑出了声，嗓音里尽是愉悦与疯狂。

来都来了，不若下去走一遭。

没有丝毫犹豫，他干脆利落地抱着乐瑶跃下悬崖，刹那间，骏马踏过他方才所处身位，地面枯叶扬起又飘落，尘埃落定。

迅疾坠落间，耳畔哗啦过刺耳的罡风，隐约夹杂着一道弱弱的啜泣声，魏愁听见后又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和那道哭声交织在风中。

他想，娇气又爱哭，果真是个麻烦。

这个麻烦，他彻底揽下了。

还挺心甘情愿。

下去过过二人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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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