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得晕晕乎乎的赵晴晴小鸟依人般地倚在寒飞雪旁边。

寒飞雪没想到赵晴晴这么娇小，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

她低头瞅了一眼她的鞋子，高跟鞋，鞋跟快要六厘米了。

这妹妹可能……一米六？

她在心里打了个问号，扯下了赵晴晴到处乱摸的手。

赵晴晴望着卡座方向，“哎，我不是坐那儿喝酒的么，怎么闪现到外面了？”

她满身的酒气冲到寒飞雪鼻尖。

赵晴晴仰头看着寒飞雪，“你好高啊，你是谁啊？我刚才点你了吗？”

寒飞雪扶着她站稳，“你喝多了，我扶着你去那边坐一下休息吧。”

“没喝多。”赵晴晴甩开寒飞雪的手，“你肯定没有程钰高。没有程钰高的不许来我这桌，懂不懂？我要找比他高比他帅的！”

寒飞雪叹了口气。

喝醉的人，确实不好理解哦。

“嘘——”赵晴晴歪歪扭扭地站在原地，“别说话。我要宣布一个事儿，我要宣布了。”

她望着寒飞雪，好像在等寒飞雪应和她。

寒飞雪：“……你说。”

“程钰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她仰头烦恼地叫喊了两声，“你知道吗？我喜欢他这么多年，他那个煞笔居然说只把我当妹妹。才一个月哎，有没有一个月啊，好像没有吧，他怎么就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赵家和程家算是世交。

赵晴晴之前也一直把程新当成自己的晚辈，时常跟他一起玩。

今天晚上，闲来无事的她微信上逗程新玩儿，程新突然跟她说，今天小婶婶来他们家吃饭了。他还怕赵晴晴看不懂，特地补充，小婶婶就是小叔程钰的老婆哦！小婶婶特别厉害！我爷爷奶奶都很喜欢！

赵晴晴才知道，程钰是真的要准备结婚了。

明明她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也天天和妈妈诉苦，从程家人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她还是感觉头顶犹如五雷轰顶。没发生的事，哪怕有预期，但是心里总还是感觉没发生就不存在。

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她才悄然察觉，自己喜欢程钰是真的喜欢，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浅显的喜欢。从小大的情分只是借口，她和好多人从小一起长到大，梁文博也是，但是那些同样照顾她的哥哥们，她通通不会产生喜欢的感觉。

赵晴晴不明白自己差在了哪里。她又觉得或许是程钰的问题，他都可以不喜欢以前的白橙。但还是很不愉快。

她抓着路过的送酒的服务员，“是不是你要嫁给他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寒飞雪：“……”

服务员：“不好意思，不是我。”

寒飞雪看了看旁边的司机，求助道：“能帮我拉一下她吗？”

司机听话地过去，扯住了胡乱攀咬的赵晴晴。

寒飞雪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听到旁边巨大的声音。

程钰把冰桶扣在了对方头上。

那卡座上围着的人都是年轻的高个子。

果然，赵晴晴说的一点儿没错，她选的都是高个子。

除了冰块落下发出细碎的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冰桶坠地后的一声闷响。

寒飞雪还是紧张程钰，下意识想过去。

那个被泼了一头的男陪侍咬着牙要动手，才刚举起手，就没程钰摁在了桌子上。

动作快到连一直盯着程钰的寒飞雪都没看清楚。

周围的那些意图帮忙的人纷纷一愣，随后迅速决定不出手，一个人悄悄示意服务生快去叫老板过来。他们老板今天刚好在，正在楼上陪一个白小姐。

程钰扣着对方的手腕，语气好像在商量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刚才哪只手摸的，就把哪只手剁掉，怎么样？”

被膝盖抵住动弹不得的男陪侍瞬间酒醒并冷静了下来。

“哥，哥，我错了。”男陪侍哀求，“咱别闹大，都是为了钱，没必要啦。我知道错了，我道歉。下次去你场子给你捧场，哥，力道松一松，太痛。唉哟唉哟，痛痛痛痛痛！”

不远处走来不太高兴的梁文博，他一边系黑衬衫扣子，一边大步走过来，嘴里骂着：“哪个没长眼的敢在我店里闹事？”

他一脸被人坏了好事的不耐烦。

围着的大高个男陪侍们纷纷让出道儿。

梁文博骂骂咧咧地走进去，战战兢兢地愣了好几秒钟。

他看到程钰的侧脸就想赶紧转身溜走，结果地上的冰水让他脚下一滑，人不仅没能转身走开，还直接往前滑倒。又想控制身体角度又想扭转自己面相，最后，他直接滑跪在了程钰脚边。

膝盖落地的时候，撞碎了地上的一个碎冰渣。疼死他了。

他下意识地龇牙咧嘴，但当程钰转过头看他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道歉：“哥，我错了。”

说话间，他挥手，让无关人员赶紧滚。

他可是老板，他要面子。

不过他更要命。

“哥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梁文博手扶着卡座沙发慢悠悠地起身，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揉了揉膝盖，“哎，你看这事儿闹得。”

程钰看着他，“你就这么照顾晴晴的？”

梁文博看着旁边还在撒酒疯的赵晴晴，又哎了一声，抬脚踹了一下好几下被程钰摁着动弹不得的男陪侍，“你他妈的就这么照顾我妹妹的？不是让为你好好陪？你怎么照顾的？怎么伺候伺候的？谁让你给她灌酒的？”

男陪侍：“……”

他不晓得自己哪里陪错了。

他平常陪富婆也是这样的啊。那些欲求不满的富婆，别提多喜欢他的各种小动作了，他能把富婆撩到心花怒放甘愿办卡充钱点最贵的酒。

梁文博似乎把刚才的一跪之耻全都泄愤在男陪侍身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滚吧你。”

程钰松开男陪侍，警告他：“下不为例。”

男陪侍这才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不是自己的同行，他赶紧点头哈腰，“错了哥，我这就去给赵妹……赵小姐道歉！”

他慌慌张张地逃离卡座，跑到赵晴晴跟前鞠了个躬后立马跑远。

梁文博见程钰没再追究下去，悄悄松了口气，也想抬起屁股趁机开溜。

程钰却指着沙发：“坐好了。”

梁文博不敢造次，拘谨地选了个坐在距离程钰最远的位置。

坐下后他看到自己衣服扣子还没系好，赶紧抬手扣紧。

“怎么回事？”程钰看了一眼外面的的赵晴晴，“你不怕赵叔告诉你爸削你是吗？”

梁文博嘀咕着：“嘁，我不说，你不说，晴晴不说，赵叔怎么可能知道。”他谨慎地看着程钰，“我是这里的老板，你给我点面子，不要在这儿动手……”

“如果晴晴被那个男的带走了出事了，你负得了责任吗？”

“这……我绝对不是成心的。”其实他本来也在这座，一直看着赵晴晴，怕她喝多了出事，自己确实承担不起责任。但是后面白橙给他发消息说，在他的酒吧，让他送点好酒过来。他就临时走开了一下。

然后他就陪白橙喝了几杯，聊了几句，一时没能走开，就在白橙那里耽搁了些时间。

“我懒得跟你再说了梁文博，但是看在梁伯伯的份上，我最后一次善意地提醒你，不要在底线来回横跳。不然……”

“我懂！我不违法，我正经生意，我真的就是找些帅哥美女过来卖卖酒的。看在我爸岁数都大了的份上，你千万别告诉赵叔，求你了程钰，到时候赵叔生气，晴晴又要挨禁闭。我也要跟着倒大霉。”梁文博举起手指发誓，“我敢以我的性命发誓……”

“闭嘴吧，你的命一毛钱都不值。”程钰掀了掀眼皮，懒得看他表演，连揍他都觉得浪费体力，“你应该回家伺候你爹妈，感谢他们的成就护了你直到今天。”

梁文博把话憋了回去，没吭声。

他是父母嘴里的废物。

家里人从小到大让他对标程瑾，然而他压根成不了程瑾那样稳重的人。

他当年，自以为是，以为把自己知道的六人组的小秘密和小行动以及未来小计划对长辈们和盘托出后，会得到父母的青睐，结果是，父母再也没指望过他了。

长辈人聊天时甚至会提起敢抗事的程钰，还唏嘘程钰至今未婚程家人肯定着急之类的。

并没有任何人关注他，他和程钰一样大，他结不结婚交不交女朋友根本无人在意。

“是，我一文不值。”梁文博抽出烟，看到程钰不悦的目光后又把烟扔了出去。

“所以，白橙还在你这儿？”

“是……”梁文博把裤腰带勒紧了一下，“在。楼上包房，喝酒呢。你要过去找她吗？”

“请她过来，叙叙旧。”程钰说。

“好嘞，我这就去叫她。”梁文博起身。

走到外面，被赵晴晴拽住，“梁文博，那十八个男模怎么不见了？”

梁文博赶紧扯开赵晴晴的手，“什么男模，我这里只有酒品推销员。别瞎说了，哪儿有男模啊。晴晴你看看你喝这么多，你要死啊你，我让人送你回去。”

这时，梁文博看见站在旁边的寒飞雪。

生面孔到他店里，他从来都是喜欢撩一下的。这种本能能让他临时忘了自己要去干嘛。

高，瘦，五官规整，看着清冷，没化妆，“模特吗？来找人？”梁文博对着寒飞雪吹了声口哨。

寒飞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过了头。

“有个性，我喜欢。”梁文博倒着走，一边退一边嘻嘻哈哈，然后，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见了程钰阴恻恻的眼神，吓得赶紧收起本性，老老实实起来。

把他惊出一身冷汗的是后面程钰叫她：“飞雪，过来坐我旁边。”

梁文博迅速回头又瞄了一眼寒飞雪。

他暗自倒吸一口凉气：飞雪？寒飞雪？不能吧！

记忆中，寒飞雪她，黑，瘦，干瘪，土里土气，前不凸后不翘，完全不好看。

整容了吧！

他想都不敢想，飞快地跑去叫白橙。

懂事的服务员已经开始过来打扫卡座了。

很快把一片狼藉收拾干净了。

赵晴晴被安排坐在对面。

她双手托腮，怔怔地看着程钰和寒飞雪。

半晌，忽然醒过来一样，“咦，程钰？你怎么在这儿？我做梦了是不是？”

程钰把服务员端过来的水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喝一点。

赵晴晴不喝，盯着程钰，奇思妙想般询问：“你是不是幡然醒悟开始心疼我了想要重新和我订婚？我不会答应你的，我很有自尊的。”

程钰神经跳了跳，满脸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抬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他吩咐服务员：“去搞几杯醒酒的饮料过来。”又对司机说，“待会等她喝完，你就提前把她送回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