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谙王府爆发出一道男高音。
“什么!”姜喧颤颤巍巍地接过一张纸,待看清上面的字后险些晕过去。
同样拿着纸的秦暮看似冷静自持,实则已经心痛欲绝。
只因那上面是他们入府时签的契,王爷将它归还,只有一个原因。
他不要他们了。
秦暮紧咬着唇,抬起微微湿润的眼,不敢置信地问,“王爷这是何意。”
贺惜筠轻笑,“秦暮,姜喧。”他咳了几声,继续说道:“我南川律法有言,若主人死亡,他的暗卫应陪葬。我的时间所剩无几,但你们才从地狱中出来多久啊,我不想你们为了我陪葬。”
“若无王爷,属下早已心死身灭。在入府时,属下便已发过誓,愿誓死追随王爷。”秦暮虔诚的说道,一旁的姜喧听后也连忙点头。
“没错,他说对啊,王爷。”
“属下为王爷赴汤蹈火,不只是因为一纸契约。”
“没错啊,王爷。”
“属下的性命早已在沉烟覆灭时就交给了王爷,哪怕契约失效,属下也会在王爷身旁。”
“没错,王爷!”
秦暮忽地伸出手捂住了姜喧的耳朵,在其余二人迷茫的注视下,开口道,“王爷,您答应过我的,王府,就是我的家。”说完,松开了手。
“……我没说把你们赶走,只是想让你们换个身份在府里。”贺惜筠笑着开口。
“原是如此。”
“?好啊,好啊!”
“撕拉”,契纸被撕地粉碎,贺惜筠将手里的碎纸扔到火盆里,看着它们被火舌舔舐,成灰。
“契纸已无,就按照我说的。”
“属…我愿永在王爷身旁。”秦暮先开口,然后怼了姜喧一杵子,姜喧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一样,用力地点了好几下头。
“嘭”门被用力打开,姜喧的话语被淹没在了门倒下的声响里。
贺栩半靠在门框上,他一身银红色锦衣,一头雪发被几根银簪挽起。晨光熹微,照的他不似凡人,一双淡紫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屋内的谙王。
“三皇兄,想我了吗?”一副邪魅长相的贺栩,说着油腻的话。
贺惜筠起身,嘴角擒着一抹笑,“阿栩,你来了。”愣了愣,又说,“少看些没有营养的话本子。”
贺栩嗯了一声,进屋把站着地贺惜筠按到了榻上。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个暗卫,眼神里写满了“可以不打扰我和谙王吗”。
秦暮黯然退场,姜喧紧随其后。
见无关人等已离开,贺栩扬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他问道,“皇兄,父皇说,你同意去赏春宴了。我特地命人做了几身衣服,都是皇兄你喜欢的颜色,衣料我选的,绝对舒服暖和。”
贺惜筠咳了几声,抬起眸,微笑着看着他,“你的眼光一向很好。”
贺栩笑得更开心了,那抹邪魅也被冲淡了些,贺惜筠静静看着这样的他。
……
几日后,赏春宴
贺惜筠在御花园中闲逛,他穿着贺栩送的艾绿色的长袍。
这颜色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他站在海棠树下,轻轻嗅着海棠花的气味。
美景衬美人,亭子中不少少爷小姐的目光都粘在了他身上。
他回过头露出一抹笑,而后缓步朝他们走去。
转眄流精,光润玉颜。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亭子那边,有不少才子在作画,贺惜筠向来对此感兴趣。
见还有空位,他就过去执笔画了幅赏樱图。
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贺惜筠咳了几声,停住了笔。
“诸位这般看着在下,实在是有些,难为情。”贺惜筠微微偏头,用袖子遮住半边脸。
程家的少爷连忙回道,“我见公子的画作风格有些熟悉,便一时失了神,无意中冒犯了公子,实在抱歉。”
贺惜筠放下手,低头看自己的画作,耳边传来才子们的说话声。
“你们知道谙王吗,这位公子的画风和好像。”
“知道知道,谙王的画现在可以说是有价无市了。”
“听说谙王相貌奇丑无比,真的假的?”
“嘘,在这讨论这个,不怕五皇子追着你阴阳怪气一天?”
“咳咳,本公子今年的生辰礼就有一幅谙王的画。”
听到这话,周围的公子纷纷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那位公子骄傲的像只开屏的孔雀,昂起头来,说了句,“本公子乃是陈丞相的侄子陈璞,陈府随时欢迎各位来赏画。”
语毕,周围传来阵阵吸气声。
陈丞相,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陈府,谁不想攀点关系。
若能与陈璞打好关系,未来走上仕途,可以说是一片光明啊。
陈璞看着贺惜筠的脸,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就被他隐藏掉。
“这位公子,你是哪个府的?”陈璞问道。
贺惜筠斟酌一下,抬起头,嘴角带笑,“嗯……,在下正是那位貌似钟馗的谙王。在下刚从学宫结业,不常出府,所作画皆由府中的小厮拿去卖,卖多少钱卖到哪,在下倒是一无所知。若各位有意,可到在下府中挑选一二,不过拙画几幅,能讨得诸位欢喜,是它们的荣幸。”
周围一片安静,贺惜筠歪歪头,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那位程府的小公子一巴掌拍到案上,大声说道,“不可能,谙王不是长得极丑吗?这个人是谁啊!”
旁边与程府交好的公子用手肘怼了他一下,轻声说道,“你嘴不说点什么是会死吗,这可是最受宠的谙王,哪有人敢冒充啊。他若是假的便罢了,若他是真的呢?你几个脑袋够斩的?”
程府的小公子抿了抿嘴,连忙行礼道歉,“非常抱歉!”见贺惜筠未生气,微微抬起头,说了句,“在下程朔,王爷可不许食言。”很显然,他的眼里此刻只有画。
“嗯?”
“去府中选画,这可是王爷说的。”
“自然。”
有了程朔开头,其余人也纷纷表达了自己想要画作的意愿。
一旁的陈璞攥紧了拳,本来,人群中心的人是他的。
陈璞心里诞生了一个恶毒的想法,他想毁了他。
左右不过是个病秧子,早晚都会死,就让他早些死,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但,他真的能鼓起勇气害他吗。
他不知道。
贺栩依旧一身红衣,依旧用几根簪子挽起头发,歪歪扭扭的,看来主人很是着急。
人群中,他一眼便看到了三哥,刚想开口打招呼,另一个人便快他一步,先行带走了贺惜筠。
而那个人是——他亲爱的四哥。
他调转方向,朝飞速离开的贺程跑去。
“三皇兄,四皇兄!”说罢似是想起了什么,略微压低了声线,“等等我。”
御花园,一处僻静的树林。
“皇兄真是招人喜欢,以后会不会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弟弟。”贺程抱住贺惜筠,委屈的说道,“皇兄,我好想你。”
皇兄,我昨夜梦到你了,但那不是个好梦。
我梦到你又死在了宣政殿。
那个该死的秦暮用剑把你钉在地上。
你紧紧地拽着他的脚腕,不让他靠近当上皇上的大皇兄。
大皇兄被出现的叛军抹了脖子。
你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你看见的是身穿龙袍的我。
我用了很久把你的身体养好。
但你一直不理我,直到有一天,我因为要事离开了一会。
回来时,你割了腕,晚上的朱砂手串也断了。
珠子散落一地。
让我想起年幼时,你送我的那一串糖葫芦。
它的归宿是什么呢。
好像被宫人扔到了地上,上面的山楂撒了一地。
你知道吗,它们两个,可真像啊。
律法我瞎编的
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出自曹植的《洛神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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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心死身灭,姜喧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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