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贺惜筠入了梦。

月华如瀑，溪边凉亭中，有三人正对酒当歌，叹人生几何。

“嗝，唔呜呜～，真——舍不得你啊，惜筠。时间怎么就这——么快，才几——年啊，你我二人就——要分——别了！”楚旭拉着贺惜筠的手，边喝酒边哭。

好好的一个九尺男儿，原来拿枪握剑的手，现在正和另一双执笔磨墨的手交缠，虽然是单方面的。

“楚—锦—竹！把你的臭手给我拿开！放开王爷！”这是秦暮的声音，那时的他难得的显现出了如此鲜活的表情与语气。

而贺惜筠此时已经喝的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了。

贺惜筠这边劝着楚旭，那边拉着秦暮，忙的不行。

过了好一会两人的闹剧才堪堪结束。

最后，三人一同坐在凉亭外的石桌边，被微凉的月光照着，畅谈人生理想。

“我今后，一定会成为大梁最厉害的将军！要比我舅舅更厉害！”这是楚旭。

“希望王爷可以病痛具消，一生顺遂。”这是秦暮。

贺惜筠什么也没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月，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多久，他轻轻的说：“希望四弟，不要再走上那条路。”

奇怪，他当时说的是这句话吗？

“这当然不是你说的，是我啊。”

谁！

贺惜筠警惕的看向周围，秦暮和楚旭不见了，在他对面的人是“他”，但又不是他。

“他”一身暗红色锦袍，雪发如瀑，眉眼与他一致，但又不太一致。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与他平时的笑不一样。他的笑会更柔和，而“他”充满了邪魅与悲凉。

贺屿食指拇指摩挲着下巴，缓缓凑近贺惜筠，“装的真好。”

贺惜筠表情登的一下变了，他少见的冷下了脸，“什么意思。”

“切，还能什么意思，夸你呗。”语气里满是不屑。“喂，你还记得你原本是什么样子吗？终日一副温润公子做派，忘了本心了吗。”

贺惜筠抿了抿嘴，“我就是这般模样。我无需隐藏本心，这就是我的本心。”

“是吗？”贺屿将手伸向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那你应该不知道吧，刚刚坐在这石桌边的人，无一人得善终。”

“秦暮，多年后宫变，他站在了沉烟那一边。他用短剑刺穿了你，而后被贺程丢进大牢，凌迟处死。”

“楚旭，宫变后一年，惨死在南川的皇宫。只为救出被贺程囚禁的你，被贺程用毒残害。”

“而你呢，宫变那日你没死，但你亲眼见证了你父皇咽气，太子刚打开诏书便听见宫人大喊‘反了！燕王反了！’。太子自刎，你被反水的秦暮刺穿。之后贺程登基，他吊了你一口气，你醒了后便一直在寻机会自戕。幸运的是，你成功了。 ”

贺惜筠只静静听着，并未对此做出任何评价。

贺屿愣了一瞬，然后冷笑道，“我早该知道的，毕竟‘我’一直是这样的人啊，看似温柔，实则无情。”

“我和你不一样。”

“对啊，我是你的阴暗面。”

“所以我会让你永远消失。”

“但愿吧，希望你能在你自戕之前做到。”

片刻后，梦境消散又重组，原本贺屿的脸变为了夫子的脸。

“惜筠啊，这次武比你又拿了末次。”夫子叹了口气，“老夫知晓，你身体不好，剑只能做防身用。在与其他学子切磋时，占不到好处。但射艺你总得练练吧，不用多好，起码也要中靶啊。你这……唉。”

“弟子明白，今日起，弟子定会努力练习射艺。争取……”夫子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他默默吞下了那句‘争取早点中靶’，“争取射中靶心！”

手中兀的出现一张弓，眼前是箭靶。他感觉有一个人带着他的手拉开弓，瞄准靶心。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他微微偏头，看见的是秦暮的脸。

秦暮依旧面无表情，但他微微亮的眼睛出卖了他。

“王爷，……看靶，别看属下。”

贺惜筠移回了目光，心中暗暗想着，

我和他不一样，我有感情，我不是无情之人。他在骗人，秦暮不会杀他的。……纵使会，那也是在将来，我会去改变这个结局的。

人定胜天，何况他又不是天。

弓已被拉满，只待他松手放箭。

“咻”，箭矢如流星般穿出，将要“撞”到箭靶上时。箭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位曾被他射中的同窗。

“啊啊啊啊！”

鲜血飞溅，同窗几乎是瞬间就变成了一地残肉。

贺惜筠拿着弓的手开始颤抖，但身后之人的手稳稳地攥着他的手，像是在让他不要害怕。

他再次偏头看身后之人，

不是秦暮，

是贺屿。

“这就怕了？”依旧是那道充满了邪魅与嘲讽的声音。

“贺惜筠，你不是你了？”

“我依旧是我，但我永远不会是你。”

“我告诉你，如果你学不会狠心，便只有众叛亲离，自戕宫中这一条路可走。”

“我不会走上那条路……也不会让贺程走上那条路。”

“那只是你以为。”

“不，是我确信，我不会。”

他还在与贺屿对峙，耳边却好似听见了惊羽的声音，他说，“不要深究。”

贺惜筠像“他”所说，狠了狠心，挣脱开了贺屿。

他后退了好几步，拉开了弓，箭尖瞄准的是贺屿。

贺屿大笑着张开双臂，站在那等着中箭。

“疯子。”贺惜筠暗骂了句，便放了箭。

噗呲一声，贺屿中箭了，他的胸口却也泛起剧痛。

“我就是你，我受了伤，你也别想好过。”贺屿大口吐着鲜血，嘴角却勾起一抹笑，“你的箭术，很好嘛。”

贺屿不去看贺惜筠骤变的神色，手中出现一把匕首，他握紧匕首。

在贺惜筠以为贺屿会捅向另一个他时，贺屿没过来，站在原地将匕首捅进自己胸口，狠狠转了半圈。

“杀人，要这样啊。”

贺惜筠被那股疼痛生生从梦中带离。

睁开眼时，赫然是秦暮的脸，贺惜筠鬼使神差地伸手掐他的脸。

秦暮不躲也不避，任由王爷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尽管正常的抚摸不应该是这样。

“王爷，您要用膳吗？”

贺惜筠愣愣的，手从脸上转到了脖子。

秦暮紧张极了，但他不敢阻止，也不想阻止。

感受到手下的温度越来越高，似要将他灼伤。他将手臂展开，又缩紧，圈住了秦暮的肩。

你真的会杀了我吗，如果是真的，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如果是我的错，我去改。

如果是你的错，我会将让你的犯错的人……

我不是他，我不会那样做的，

应该不会。

过了很久，秦暮已经像被火烧着的沸水壶一样了。

他轻轻推了推贺惜筠，后者没有反应。

他全身像是被冷水浇过一样，瞬间凉了。随之而来的一个非常非常不好的念头。

他伸手抱起贺惜筠，

不敢低头仔细看，害怕是自己的幻觉。

“我还没娇弱到需要人抱我去用膳。”

体温回归到秦暮的身体里，幸好，幸好。

我承认了，我是白毛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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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光怪陆离，入梦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