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理发店门口时陈三云有点不懂自己忙碌了半天得到了些什么。得到了耿谈的怒视,得到了他的生闷气,还得到了他的后脑勺对着自己不理人。
自己今天心情也不好,再说也不是故意剪丑的。
陈三云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大高个,深吸了口气手伸过去扯了扯耿谈的袖口。
到底还是知道自己理亏,连语气都带着讨好。
“别气了,等会我出钱,不记账,以后你不用还。而且你自己让我剪的,那剪之前你就要做好难看的准备。我又不是故意的……”说着说着他还委屈起来。
耿谈整个脑袋被帽子遮得严严实实,路过的行人见他酷暑天还裹得这么严实反而生了好奇心,走远了还扭头过来想看个究竟。
听见陈三云的话他冷哼一声没说话。
铁公鸡拔毛。
两人同时进入理发店,吹风机工作的嗡嗡声,环绕音响的dj歌曲,托尼的招呼声扑面而来。
陈三云一两个月才会剪次头发,每次剪得极短,也不讲究什么发型。主要也是这家店的托尼技术也就那样。
这里算是他的剪发根据地。
最开始陈三云回来f城工作是住在医院宿舍。
医院宿舍远离住院楼和急诊大厅,负一楼是停尸房。一楼是杂货间,堆了一堆各科室报废下来的破铜烂铁。员工宿舍在二层,隔壁有个非常大的露台,装了十多个水龙头。住宿的员工早上或者晚上洗漱的时候排成一排,你看见我穿裤衩子我看见你裸上身。
他分到的那间屋子环境最差,里面放了两张高低床和一个缺了只腿的破桌子。一面墙临着水龙头,另外三面墙全是泡沫板;外面有一丁点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可能是潮湿加上楼层矮,也或许是停尸间的缘故,老鼠和蟑螂特别多,还总喜欢大晚上在他床底下开会。住了两三个月他憔悴了一大圈。某一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哭了半天,情绪爆发终于受不了了,攒了点工资就匆匆搬走住进了旁边这个老小区。
自从住在这里之后陈三云就总在这儿剪头发,甚至于在一年半前理发店推出充值活动,他还充了两百块钱,送二十块钱。
要问他为什么选择这里剪头发,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便宜。在这个洗剪吹总监198小工68的时代,这里只需要12块钱。
这个理发店是托尼和他老婆开的夫妻店,两人分工明确,一人洗头一人剪头发。
来过许多次陈三云还是不知道两人的名字。只有次从他们闲聊的顾客口中知道托尼姓张。
那时候陈三云恍然大悟,怪不得托尼每次都让别人叫他张师。
半年前有大概三个多月时间陈三云没来光顾,起因是张师和另一个剪头发的顾客吹牛时提到了他,说他每次光笑不说话,放他们老家连个媳妇也娶不上,还说他三锤打不出一个屁来。
本来只是开玩笑,但是也不怪陈三云,这个玩笑过于低劣,何况他那么敏感。当时认定托尼这是嫌弃自己,还拿自己和别人找乐子。
要不是顾忌着卡里的钱还没花完加上头发确实长了,他才不会再来。
结果他再次光临那天两口子对他表达了诚挚的欢迎。
陈三云就这样被哄好了………
耿谈一屁股坐在脱了皮的椅子上,帽子才脱下来张师就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感叹。
“哎呦我去,有水平啊,正常人想剪成这样还挺难。”
陈三云忙去看耿谈的脸色,害怕他弱小的心灵又受到重击。
他后槽牙紧紧咬住,内心吐槽托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他这一嘴吼出来,旁边一张椅子上正裹着烫发杆玩手机的顾客、张师他老婆四只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陈三云莫名感觉到耿谈头上冒出了很大一捧火。
怒的。
果不其然,耿谈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别听他的,其实也还好。有点像地图,就是你见过那种地图吗?电视里的,布的,很大一块,一点都不难看。”陈三云说着手还比划起来。
致力于让耿谈的精神集中在他两只手的动作上。
“话说你有没有看过电视……”
“我的意思是失忆之后……”
耿谈经过陈三云的‘开导’面上表现得接受良好,加上现在有挽救的办法,还不用自己出钱,脸色还算正常。
今天这头发剪得托尼算是占大便宜了,自己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流出去;陈三云难免有点痛心。
或许看出来陈三云脸上肉痛的表情,耿谈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胳膊一伸搂着陈三云就往前边走。
还转过去直盯盯看着人眼睛郑重其事道。
“三云,我赚了钱会还你的。”
陈三云比他矮了一个头体格也小了一大圈,被他一揽显得娇小玲珑的。
被人这样亲密的拥在怀里陈三云有点不习惯。
“都说了不用还,这本来就是我造成的。”
他不耐烦的耸了耸肩,想把耿谈的手掸下去未果。
他本来想说如果非要还就自己悄摸的一起还,干什么还要故意说给他听。到时候自己还不是会当做不知道。
但没好意思说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刚才海口都夸下了现在也不好反悔。
还好自己充的钱还有不少,而且也便宜,嘿嘿嘿。
“回家吗?”
“去买件衣服吧,你看你那衣服都发亮了。”
耿谈脸上带了几分涩意,这两天连吃带拿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用了,将就着穿一下。”
无语,当自己钱多了撒着玩吗?再说了,他是不是还没把自己当朋友啊。
毕竟自己一向不会交朋友。
“买吧。先记账,以后你还我。但是只能买便宜的……我钱不多了。”
旁边有个菜市场,里面有一整排卖衣服的店铺。
带着人走进去之后陈三云有点忐忑,害怕耿谈会生气或者看不起。
但是自己的经济能力确实只能负担这些,大不了发工资了给他重新买。
“你、你自己选吧。”
耿谈随便拿了两件老头衫,还是黑紫条纹的;十五块一件。
陈三云有点意外。
“没事,你、你可以拿好点的。”
耿谈看了眼旁边的人,害怕他多想,捏了捏手里的T恤衫,挺软的,不像纯棉的料子。
毕竟便宜。
“我不讲究这些,可以穿就行,天气热,这个凉快。”
老板娘坐在门边嗑瓜子,不时和对面店铺的人侃两句,啐声不断。可能看出来陈三云两人身上穷酸的气质,连推销都懒得推销。
只当两人是透明人。
最后买了两套衣服又随便拿了套睡衣,两人踱步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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