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语先神色暗沉的从鹿郁病房出来就径直离开,刚走到医院大厅却被一个人不小心撞到肩膀,但见这人连句抱歉都没有留下就急匆匆朝着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奔去。
“少爷。”司机赵叔恭敬拉开车门站在一旁,季语先点头上车。
“少爷,鹿秘书怎么样了?刚才送他来医院的路上疼的那么厉害,现在没事了吗?”赵叔一边开车驶出医院大门口一边从内后视镜观察着季语先的神情。
季语先在听到“鹿秘书”三个字的时候眼神就变得冷冽,他垂头久久出神,司机见了,便也识趣的不再言语。
季语先突然发出一声嗤笑,是啊,不过三年,又有谁能做到像鹿郁一样一句不在乎就可以冷漠无情的转身离开。
“医生说住两天院休养休养就没事了。”季语先不再多言: “直接回家吧赵叔。”司机应了一声,车内重新变得安静。
季语先侧头看着马路边飞驰而过的梧桐树出神,路灯在夜色的笼罩下散出一层层光晕在季语先脸庞,忽明忽暗间,慢慢阖上了双眼,脑海却禁不住浮现与鹿郁的过去种种。
鹿郁的父亲鹿怀笙是自己父亲多年的朋友,季语先到现在仍记得第一次见鹿郁是鹿怀笙带着鹿郁来自己家里做客。
那天晚上季语先放学回家一开门就看到客厅里有一个人。
季语先走近发现沙发上拿着青瓷茶盏的青年听到声响也正转过头安静看他,纤细白皙的手因为握茶杯指尖用力,露出浅浅的筋骨轮廓。
当时的鹿郁眸底里漾出一泓水色,瞳孔在灯光的照耀下是琉璃般的璀璨,在季语先的心里映出圃团芳华。
美目流盼,一瞬千年。
鹿郁轻轻向他点头:“你好,我是鹿郁。”
季语先醉在鹿郁的声音里,心也跟着在那一瞬间沦陷,自此无法自拔。
那天之后自己父亲季诚的身边便多了一位私人秘书。而到季语先大学毕业,鹿郁更是顺理成章的被季城安排在季语先身边。
那时候的季语先对鹿郁爱的热切而浓烈。享受着鹿郁为他打理工作跟生活的同时,对鹿郁的依赖也渐渐形成一种习惯。季语先每天最在意的事情就是让鹿郁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身边,他明目张胆又肆无忌惮的向所有人宣示着对鹿郁的主权,自以为鹿郁清楚自己对他所有的爱意,因此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跟鹿郁分开。
所以三年前鹿郁冰冷的拒绝让季语先无比崩溃。
季语先不明白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一夜之间他就落得一个被抛弃的下场。他感觉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鹿郁,否则在面对自己的深切告白,鹿郁为什么不是殷切的欣喜而是他读不懂的冷漠决绝。鹿郁像丢破旧玩具一样毫不留恋的把他丢弃,就连转身时留下的眼神都透出对季语先的幼稚无知的可笑。
从那天起,季语先不再相信任何人。
手机的震动在安静的车厢里尤为突兀。季语先缓缓睁开眼,坐直身体,看了眼手机的来电显示,划下接通键。
“季大少爷!!!”季语先接通电话的同时激动的尖叫声响彻耳边。
“听说你遇到鹿郁了,还把他打进医院了,怎么样,我就说对待背叛的人就应该干死他,出国一趟果然不一样,是不是特别爽?”
季语先等到那边安静下来才把扔在座椅上的手机拿回耳边:“江铭,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能不能不要无时无刻不散发你的中二属性?”
“哦?”手机对面顿时传来一阵吃瓜的轻笑,“难不成,你是——?”
“没有!”季语先打断江铭的话,“只是刚好碰到他胃疼,我送他去医院,仅此而已。”
“呵,真巧啊,刚好在你参加的晚宴上,刚好胃疼发作,还刚好倒在你怀里,我倒要看看明天的头版头条是不是也刚好冲上热搜。”
江铭的话让鹿郁眼神一凛!
“他,他应该不是那种人。”季语先沉声否认掉江铭话里的可能。
“我说语先,你不会还跟三年前一样天真吧,三年前就被耍的团团转,现在刚回国又被碰上,你不知道你这圈内赫赫有名的太子爷身份是块香饽饽吧。还有,我丑话说在前面,鹿郁现在可是向晚的经纪人,那个当红的偶像明星向晚。”
“不会的,今天只是意外。”季语先说罢不听对面人说话便挂断了电话。
江铭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恨铁不成钢,忍了又忍还是发了条信息过去:事情已经安排压下去了,小季总,别忘了本少爷的劳务费!!!
季语先没有回复信息,关闭手机屏幕,他开始认真思考今天发生的一切。
慈善晚宴是父亲安排的,毕竟自己刚回国,确实也应该多活络,季语先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今晚的一切本来都很顺利,慈善拍卖结束后,季语先跟父亲交代过的几位圈内的叔叔伯伯简单寒暄后,就准备去稍后的晚宴席就坐。
但还没等季语先走过去,他就看到自己右前方有两个人好像发生了什么争执。只见一位身高优越的年轻男性神色黯淡的大力抽离拉着自己的手,随后不管不顾的冲出人群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快步离去。
季语先不禁好奇,眼神随着那只手目光上移,在看到那人的脸时季语先呼吸不由得一窒!
鹿郁?!
季语先曾无数次想过与鹿郁再次相见的场面,季语先幻想着的自己是会对鹿郁愤怒诘问或者冷漠无视,而不应该像今天这样,神经紧绷到整个心都突然抽痛。
三年前鹿郁向季语先提分手后,季语先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遵从父亲出国的决定,在此期间,他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曾经的季语先天真的以为他跟鹿郁是彼此相爱。季语先大学毕业后,要不是季父把鹿郁安排在他身边,季语先压根不想接管自家的娱乐公司。
宴会厅内旖旎的灯光打在鹿郁身上,一截细腰包裹在剪裁合适的天蓝色西装下,清峻挺拔的背脊让他的身材愈发纤细修长。
季语先靠在一条盛满糕点的长桌旁,与鹿郁隔着一段距离,光线不断的明暗变换,让季语先一时间无法看清鹿郁的神情。
但季语先大概能想到,三分温雅的笑容掺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眼神一定都齐齐挂在鹿郁的脸上。
季语先突然感觉心脏像是被擂了一锤,震得他嘴里都泛起阵阵苦涩。
鹿郁被人甩开手后在原地怔了怔,并没有追上去,而是转身朝季语先的方向走来。季语先以为自己也被发现了,下意识的拐进身侧的墙角,但鹿郁并没有看到季语先,他正穿过拥挤的人群,慢慢向厅门的方向走去。
一位女明星正在整理自己礼服的裙摆,高高扬起的手臂动作范围太大,不小心打在鹿郁身前。
女明星立刻小声的向鹿郁道歉,鹿郁温柔客气的说了声“没关系”,右手却不自觉的按在自己刚刚被碰到的地方,朝外走的脚步也逐渐加快。
季语先眼神一凛,鹿郁感觉不太对劲!
季语先悄悄跟上鹿郁的脚步,三两步间就走到了鹿郁后面一个错身的位置,他发现鹿郁的身体在细微的颤抖。
鹿郁走到厅门口拐角处脚步却突然顿住,季语先看着鹿郁一边扶着烫金的墙壁,一边把整条右臂横在胃腹上,腰身弯起一个类似虾背般的弧度。
借着头顶明亮的灯光,季语先看到鹿郁好像在忍耐什么一样,绷紧下颌线死死咬着牙关,他好像在鹿郁素白的脸颊上看到几滴汗水划过的痕迹。
季语先意识到自己猜的果然没错,鹿郁胃病犯了!
猛然间,鹿郁像是被疼痛狠烈一击,身体颤抖的幅度不断的扩大,双腿一软就要控制不住的向地面栽去。
季语先一个疾步上前拦住下滑的人,将鹿郁人整个拥到怀里,旁边的服务生也发现这边异常的情况,赶忙上前询问。
不一会儿季语先跟鹿郁就被大堂的服务生经理好几个人围成一个圈,已经有人掏出手机要叫急救,却被季语先拦住,他迅速给自己司机打了通电话让人立刻赶来。
一阵闹哄哄的声响让鹿郁眉头深深蹙起,鹿郁虽然被疼痛折腾的精神恍惚,但还是记得自己在公共场合,下意识的就剧烈挣扎想要摆脱陌生人的触碰。但胃里却因为他的动作变换更深一层的拧绞不断,鹿郁疼的双眼通红。
“鹿郁,是我。”季语先怕他再挣扎下去只会让胃疼的更加厉害,不得已直接将鹿郁的双手握住箍到怀里。
鹿郁猛地一怔,眼角更是被疼痛逼的泛红,朦胧中听到了久违的声音,便慢慢不再挣扎,只是将脑袋偏到季语先胸膛,往臂弯处使劲埋了埋。
胃部又是一阵蠕动,鹿郁终于克制不住在季语先怀里发出一声细微的痛吟:“季、季语先,我好疼,唔……”鹿郁微微仰起脖颈,右手握成拳使劲按在胃部,身体不受控制的打颤。
季语先看着怀里疼到唇间惨白毫无血色的鹿郁,一把将人抱起就迅速朝外面奔去。
“赵叔,立刻去最近的医院!”季语先抱着鹿郁坐进车后座头也不抬地吩咐一声,他将鹿郁身上的西服扣子解开,扶着鹿郁让鹿郁枕着自己大腿躺在座椅上,手伸到鹿郁身前将鹿郁按在胃腹的手替换出来帮他用力按揉。
去医院的路上鹿郁疼的几乎失去理智,他拉扯着季语先的双手覆在自己的胃上使劲往下按,妄图用外力抵御胃里的冲击。
但胃痉挛的实在太厉害,季语先的手隔着衣服布料都能明显感受到掌心下的器官在清晰的抽动,丝毫不考虑这样的拧绞会给主人带来多大的痛苦。
“知道自己容易胃疼还跟人吵架,鹿郁你就是活该。”季语先一边恨恨出声一边手下一刻不停。
鹿郁疼到神情恍惚只隐隐听到“活该”两个字,下意识的想离季语先远一些,生怕季语先更讨厌自己。但是身体刚一动,胃便更严重的叫嚣,鹿郁下意识地一边断断续续的喊疼一边左右辗转,身下的皮质座椅被他摩擦出阵阵声响,季语先没有办法,只好将躺在座椅上的人半捞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
“别动!”
可能是季语先的话起了作用,也可能是被熟悉的怀抱包围住让鹿郁感到安心,鹿郁终于在季语先一刻不停的按摩下不再挣扎。
只是这时鹿郁脆弱的胃却受不了季语先这样的大力按揉,不一会儿鹿郁又用自己的手去拽季语先的手,口中更是不断的恳求:“季语先,太疼了,太疼了,你轻一点……”,“呃……我受不了了季语先,你放开我……”
季语先垂眼看着自己怀里的鹿郁,被疼痛折磨的生理性泪水挂在他的眼角,眼睛里满是氤氲的红,高挺的鼻梁上布满细密的冷汗,一双薄唇被咬出牙印,整个人有一种凄美的脆弱感。
季语先重重叹了口气将鹿郁又往怀里拽了拽:“知道了,我轻一点。”说着便将在鹿郁胃部按揉打圈的手稍微松了几分力。
鹿郁就这样在季语先的按摩中逐渐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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