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恶鬼

三人紧赶慢赶终于是在酉时之前到了李府,李府的夫人妾室们见这两位书生又跑来李家,不免生气,呵斥李管家不知轻重,此等重要的大事在前,怎么还有空去招待客人。

公孙鱼上前道:“夫人莫怪,是小子们唐突,只是今日李管家匆忙下山,小子们担心李管家路上磕碰,自作主张要送李管家回来。”

韩桥忽然拉了拉公孙鱼道:“夫人放心,我二人拜过李员外就走。”

“哎......”公孙鱼还要说什么,却被韩桥一个眼神制止。公孙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领会到韩桥的意思的,这是......见机行事?

正疑惑着,忽然见一位道士进来,公孙鱼大为惊讶,这不是那日在大觉寺路上见到的道士吗?

“你认识?”

一道气音传进公孙鱼的耳朵里,公孙鱼回头一看,韩桥正站在他身后,两人贴的极近。

公孙鱼点点头,装作不经意歪头小声对韩桥道:“去大觉寺那日见过。”

“有古怪。”

韩桥不知看出了什么,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道士。

只见那道士挥舞着拂尘,两眼一扫,“咦?怎么多了两位生人?”

左右人员一看,没人应答,最后只好那夫人上前道:“道长,这两位原是我夫君的远房亲戚,今日过来祭拜,这才留下的。”

“哼,”那道人趾高气昂地撇头道,“既是祭拜,还不速速拜完离去?耽误了死而复生的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果然有古怪!公孙鱼心明眼亮,这道人这般急促想要赶走他二人,难道是怕家中有男人耽误他行骗吗?

“我二人这就祭拜,拜完便走。”

韩桥拉着他想灵堂走去,出了客厅,外面的空地上已经摆好了一桌香案,玉皇大帝观音菩萨什么的一应俱全,三畜祭台十分隆重,各色香烛纸钱在台前摆着整整齐齐。

“呵!”韩桥见着祭台冷笑一声,“我们走。”

客厅隔壁已经备上了许多蒲团,看样子是需要诸位夫人娘子一同在此念经做法了,在往前是灵堂,灵堂中赫然一副棺材,棺材正与一个板床头对头摆着。板床下面有个漆黑的洞口。

“这是干什么?”公孙鱼吃惊地看着摆设,难道不怕冲撞了鬼神?

韩桥没有多说,只问了公孙鱼一句:“你怕不怕?”

“什么?”公孙鱼有些发蒙。

如果说是李员外,那他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亲眼见过死相,实在不是一天两天能消除恐惧。但若只是祭拜,那倒不至于,这不是还有韩桥陪着么。

说起来他也是算胆大的,隔着一副棺材竟真就不怎么怕死人了。

韩桥拿起两柱香就着烛火点燃,一柱给了公孙鱼,一柱自己拿着,纳头拜了三拜,恭敬插在香炉中。

公孙鱼也有样学样,香火或明或暗的红点在空中闪烁。

天色渐暗,也不知是不是李府无暇顾及,竟然无人来打扰二人。灵堂外忽然呼呼喝喝的声音渐渐响起,韩桥左右看了看,公孙鱼猝不及防一把被他拉过来,几步窜入一个花瓶后面,不等公孙鱼有反应双手用力下压,两人就这么着静悄悄在灵堂躲了起来。

公孙鱼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跳的砰砰作响。一回头正待说话,却见韩桥手指放在唇前,做了一个手势,嘘。

“死而复生非人力之所及,事若反常必有妖,”韩桥紧贴着公孙鱼的耳朵轻声道,“我们看看这老道到底要搞什么鬼。”

公孙鱼吞了吞口水,只得屏气凝神回过头去。

此处是一个花瓶的摆设区,后面是墙,左边是橱窗,橱窗上挂着白帘,右边是一个带座垫的太师椅,座垫的繁复花纹一直垂到地上,十分华贵,在烛光下显得鲜红无比。

三个摆件将两人遮挡的严严实实,白日或许还能看见他们,但晚上这烛火照耀下,看见这两个猫着的活人还是有点难。

公孙鱼和韩桥的视线被遮挡,只能透过缝隙隐隐约约看见灵堂发生了什么。

天色已经全黑,除了烛光照耀的地方,别处一丝光亮也无,今晚连个月亮都没有。

烛光照耀的灵堂像个吃人的鬼怪,堂中摆着的棺材像是鬼怪的喉舌,公孙鱼被自己的想法惊得一个激灵,韩桥更加握紧他的肩头,似乎是担心他会碰响了花瓶。

灵堂外头的声响越来越大。

“快快快,快叫管家来,不然要误了时辰了。”

“那两个书生呢?”

“夫人没瞧见,只怕是早已离去了。”

“好好!家中外男都已离去了吧?”

“是的夫人,道长说外男怕惊了鬼神,家中仆从男性一律离去,今日不准进家门。”

“那就好,那就好。”

“管家来了管家来了。”

“诸位娘子快些进去念经吧。定要念足正正一夜方可出来,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露了身形,否则将功亏一篑。”

......

“管家何在!”

如此倨傲的声音,只有那老道士了。

“在.....在,老仆在此。”

“还不速速去灵堂等候?”

“是是!这就去!”

公孙鱼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进入灵堂,只是隔着白帘看不清晰。

“哗啦!”

管家一进入灵堂时,外面大门忽然关紧,甚至还有大锁的声音。

公孙鱼惊讶,用眼神问韩桥:这是干什么?

韩桥摇摇头。

外面依旧嘈杂,老管家的老迈的话语渐渐响起:“家主,今日老仆最后为您上一次香,老仆尤记当日你在曹家湾救下老仆的场景,当日老仆便发誓,今生都要奉您为主,如今到了为您卖命的时候了,老仆万分荣幸。今日如能替命成功,万望珍重。”

言罢,哭泣的老管家就躺在了事先准备好的板床上,甚至因为身形老迈而伸不直腰腿趔趄了一下。

烛光下的管家像个佝偻的怪物,灵堂上的棺材像是要把老管家吞吃了一般,棺材头正对着管家,几米远的距离,侧着看管家的上半身仿佛已经被棺材吃掉了。

公孙鱼忍不住就要冲出来,却被韩桥死死按住,狠狠瞪着他。

公孙鱼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谁想这韩桥力气竟这般大。

夜更深了,外头声音渐歇,屋内只有管家翻身的声音,公孙鱼和韩桥的呼吸声轻不可闻。

公孙鱼估计是戌时已过,怎么回事?没有动静?公孙鱼再次回头看韩桥,就见韩桥神色一凝,“来了。”

忽然,灵堂几十只蜡烛齐齐熄灭!

只见那棺材靠近公孙鱼这一头渐渐发出声响,“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公孙鱼大惊失色,这是什么声音?怎么像在啃棺材板?

“咔嚓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韩桥面色一片凝重,公孙鱼随着韩桥的目光望去,差点叫出了声。

四只通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公孙鱼!

韩桥狠狠捂住公孙鱼的口鼻,将他的惊叫掐灭在嗓子眼。

那四只眼睛逡巡了片刻,仿佛未发现异样,于是继续啃食棺木。

公孙鱼咽下去一大口气,瑟缩着向身后挤了挤,感受到韩桥的体温才停下,这才来得及观察,原来这两个东西只是浑身漆黑,所以公孙鱼一时没发现是两个怪物,只看到四只红色眼睛。但即便这样看,那两个怪物也万分骇人.

两只怪物做了一个下蹲的动作,纵身一跃跳上了棺材头,黑暗下的怪物身体泛着绿光,行动见还有些毛发摆动,身高不过二尺多长,红色眼睛,极其可怖。

那怪物啃食棺材不满足,看样子还想要打开棺木。

韩桥一瞬失色,对上公孙鱼惊恐的目光,张嘴做了个口型:恶鬼!

公孙鱼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眼神,为什么要这么清晰,为什么这么好使,为什么要看清韩桥说的话。

公孙鱼抖着唇:怎么办?

正在这时,棺材的被啃出的缝隙中竟然传出了咳嗽声!

公孙鱼再也止不住恐惧,尖叫顷刻间就要泄出,不料韩桥更快,右手直接堵住了公孙鱼的嘴,让他一个字都吐不出,一点声音都漏不了。

只见那两个怪物一左一右用力掀开棺盖,从里面扶出那位容貌已经完全变形僵硬的李员外。

公孙鱼止不住的想要作呕,死人,还是死于非命的人,面容能有多好看?

话说回来,难道那个管家睡着了?这么大声音都没有吵醒他吗?

那位李员外被两个鬼物搀扶着,缓慢跨出棺材,鬼物替他揉着腹部,渐渐李员外的肚子竟然能发出声音,然后到胸,然后到嘴,最后终于能够说出话来。只是面容还是那副死于非命的尊容。

“好好好,这幅身体如此年轻,想必能用上一段时日了。”

老道?!这不是那老道的声音吗?公孙鱼惊诧地看向韩桥,韩桥看他像是缓过来了,渐渐放松了对他的控制,只扶着他的肩膀点点头。

“唔,那一屋子美眷也着实不错,哈哈哈哈,过了今日这些都是我的了。”

“早就听闻李员外富裕,如今一见倒是小看了他,想不到家中还藏着许多金银财宝,不提那美貌娘子,这些金银也足够我花上许多日子。”

公孙鱼惊怒交加,这贼道人竟敢如此猖狂!

“原来如此!原来你就是那个妖孽!”

“关帝庙所说妖孽作祟原来就是你!”

忽然,灵堂内金光大作,闪了一下公孙鱼的眼睛,让他瞬间不能视物。

老仆已然坐起,面色愧疚悲伤,关帝庙所说的妖物作祟,不正是此事吗?于是立刻从怀中掏出什么,只见一道仗二金龙卷起老仆直入房梁。

公孙鱼视力恢复过来,惊得睁大了眼,“化物。”耳边一道气声,韩桥不知何时放开了公孙鱼,神色间仿佛轻松了许多。

公孙鱼急忙催促韩桥去救那老仆,“你既然懂这些,必定能救下他!”

谁知韩桥摇摇头道:“此事已有人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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