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紫影来

花如黛仍是一副凉薄之相,反问道:“公子跟高世达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何对他的私隐纠缠不放?”

沈知予道:“是血海深仇。公子他一直在寻找能够击溃他的方法。也正是因为高世达对他的追杀,所以他才不能随意出现暴露行踪。”

高世达夺了陛下的军权这么多年,还疑似谋杀先帝,这总算是血海深仇了吧?

花如黛却问得更加尖锐:“你跟公子是什么关系?他······他为何如此信任你?”

因为他是当朝皇帝啊!怎么溜出来见你!当然只能找我这样的小喽啰跑腿了!

沈知予表情麻木道:“我只不过是公子的下属之一。像我这样的人,公子手下有一大堆。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我不过是尽我所能而已,跟公子没什么私交。”

花如黛像是终于放下心来,卸下防备,上下扫视沈知予一圈,轻蔑道:“谅你也没什么魅惑主上的本钱。”

沈知予心里腹诽,是是是,我的确是前不凸后不翘的平板身材,但是我也不靠脸吃饭啊!

花如黛放下茶盏,正正地盯着沈知予道:“高世达颇有些奇异的床上癖好。”

嗯?高世达不是阉人吗?怎么还能这样?

沈知予恰到好处地递了一个求知若渴的眼神,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花如黛轻描淡写:“他常来光顾万花楼,来时总有大批护卫护送。他喜欢尚未长成的少年少女,但是他戒心甚重,从不留活口。去收尸的人说,那些孩子身上遍体鳞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我想,这也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消息。”

从直觉的角度,沈知予确实大为震撼;但从理性的角度,沈知予虽然心痛于那些可怜的孩子,但她显然没什么能够阻止高世达的力量。

这个消息能怎么利用?

是派遣训练有素的杀手在床榻之间取他性命?他的枕边人可是从来不留活口。

举报揭发这件事,让谏官的唾沫星子淹死他?开什么玩笑,就算全天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也奈何不了他。

同花如黛告别时,她闲闲倚在门边,又换上那副标准得像是假人的微笑:“我就在这里,慢慢等公子的好消息了。”

她信步朝外走,始终觉得不管是皇上还是花如黛都透着一丝诡异。

她走着走着,却听到一阵耳熟的声音:“父王······母妃······并不管我······”

楚澈?他在这里干什么?

又听到另一个声音断断续续说了些什么,但是因为隔了一道门,实在听不清谈话的内容。

不对,楚澈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他说话的语气可一点也不像是跟姑娘们饮酒作乐,倒像是······在密谋什么。

沈知予将自己的身形掩在帘幔之后,她身形纤细,被宽大的帘子挡的严严实实,如果不靠近了仔细看,甚至还发现不了这里有个人在。

忽然,门被“轰”地一声打开,走出了一个身材魁梧、眼若铜铃的彪形大汉,每走一步甚至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颤动。他甚至身着轻甲,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跟金吾卫这种尽是靠祖荫进去的公子哥们大不一样。

楚澈怎么会跟这样的势力来往?沈知予并不忌惮用阴谋论去揣测别人,结合他假装纨绔无能等迹象,沈知予完全有理由相信楚澈有某种不可见人的阴谋。

趁着人还在万花楼的方便,她也可以上前去搭讪两句,探探虚实,说不定还能立下大功一件。

她选了一张人不太多的桌子,买了一壶酒自斟自饮,把一张莹白的脸添上些红晕,不消片刻,楚澈果然出来了。

沈知予状似无意,装作不认识楚澈的样子,朝他致意:“这位兄台,不如我请你一杯酒喝?”

楚澈当然不会接受她送的酒。这样出身的人,惜命的很,当然不会为了小小一壶酒就冒这样的风险。

他身旁既无小厮也无车驾,并未摆起世子的架子直接转身走掉,只是客气疏离道:“你是?可否互通姓名?”

沈知予自信一笑道:“我名为喻知,不才在下正是今科探花郎。”

她既无家世可说,也还没什么官位,目前还只能靠着科举的名次套套近乎。

楚澈却突然变得警惕起来:“你我素昧平生,你为何想请我喝酒?”

沈知予对于满嘴跑火车这事已经是信手拈来:“一见兄台就觉得投缘,所以想认识一二。”

在沈知予的灼灼期待下,楚澈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诡异。

他难以启齿道:“你这样说跟‘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有什么区别?能不能换换搭讪的招数?”

哈?不就搭话了一下吗?楚澈怎么反应这么大?

沈知予摸了摸自己的脸,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没什么问题,更是困惑了。她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楚澈见她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更加坚信她对自己图谋不轨,抱着日行一恶不如日行一善的朴素想法:“喻大人,虽然本世子确实敬佩你高中探花的文才,但本世子确实不是断袖。希望你自重。”

沈知予彻底傻了。她跟皇上的断袖传闻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了吗?原来她在楚澈眼里的形象已经是靠着出卖身体往上爬的奸诈小人了吗?

没想到,官场之路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沈知予还想再挣扎挣扎,艰难辩解道:“我跟皇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楚澈眼里的怀疑丝毫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浓:“如果你不是企图攀附于我,出卖身体换取好处,这厅里这么多人都同你不投缘,为什么偏偏与我投缘?”

看来你对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啊!沈知予默默在心里感叹道。

沈知予想了想,终于硬编出来了一个稍微更合理一点的解释:“因为世子殿下玉树临风,那些肥头大耳的酒鬼怎么配跟您相提并论?”

在不解风情的沈知予看来,她不过是非常真诚地夸赞了楚澈明显高于平均值一大截的出色容貌。

但是在楚澈看来,这无异是更加露骨的示好,更加确凿无疑的断袖证据!

他脸色一变再变,最后落荒而逃了。

只剩沈知予懵懵地站在原地:“诶?我还什么都没干,他怎么就跑了?”

离开万花楼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沈知予作为一个每天早睡早起的勤勉打工人,早已经困得意识不清。这时,连那张普普通通甚至有点硬邦邦的小床都是如此美好。

然而好景不长,她刚刚陷入美梦没有多久,却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异样。她挣扎着睁开眼,却看见有一男子立在她床边!

沈知予心中惊恐,是要明偷还是暗抢?她这家徒四壁的,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偷?

而男子好像已经发现她清醒过来,径直走向床边。沈知予不顾三七二十一,抄起随身藏在袖子里的毒针毒匕首一股脑朝男子扔去。

而这男子只是拔出剑,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些暗器全都弹开了。

沈知予已无计可施:“我命休矣!难道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她绷紧全身肌肉,准备等这男子靠近再对下三路全力一击。

而沈知予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男子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掏出了一封信。

给她的?

那男子开口道:“你的信。”是非常纯粹的少年声线。

冷静下来,稍微平复一下心跳,沈知予这才借着月光看清这少年的样子——长长的黑发束成马尾乖乖垂在身后,五官十分立体深邃,一看就不像是中原人士。最为显眼的是他那双紫瞳,即使光线暗淡也熠熠生辉,显出几分妖异出来。

在拆信之前,沈知予问了问他的名字:“你是?”

那男子依旧无波无澜:“段紫影。”

真是言简意赅。难道他不能说三个字以上的句子吗?

沈知予又问道:“你是来干嘛的?”

“送信。”

“我问什么问题你都会回答吗?”

“嗯。”

看来是真的一句话不会超过三个字。

沈知予展开信纸,居然是她未曾谋面的舅舅来的信?

“吾侄沈知予亲启——”

“汝母病逝且汝打算自立门户一事我已知悉。然此处事务繁忙,吾不便亲自前来,先派一侍卫随侍汝左右,其名段紫影,保汝平安。”

“后续若有需我援手之事,大可开口。”

“如今亲族飘零,宜戮力同心、共度难关。”

“汝舅,姜风遥。”

段紫影,这个名字倒是衬得上他那双如紫宝石一般的眼瞳。

她并不怀疑这封信的真假和段紫影的身份。毕竟她都家徒四壁了,有什么被骗和被利用的价值呢?

难道是图她是将来的潜力股吗?

沈知予耐着性子问他:“你为何夜闯我卧房?”

段紫影答:“有何不可?”

原来他还是能回答三个字以上的句子啊,这次都四个字了。

沈知予回过神来,不能擅闯民宅难道不是常识吗?这个侍卫虽然看起来身手就很好,但没有一点常识吗?

沈知予又问:“你会干什么?”

段紫影道:“都会。”

沈知予试探道:“杀人越货、风高放火?”

段紫影道:“可以。”

沈知予又问:“洒扫、园艺、烹饪?”

段紫影愣了一下:“可以学。”

懂了。舅舅这是给她送了一个武功高强版丫鬟过来!

楚澈:现在嘴硬的罪都是将来追妻的泪。

沈知予:被迫成为断袖的每一天。

段紫影:新的主人话很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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