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的洞穴客厅空旷,正中摆着张胡床。如今松萝一个人散乱着头发裹着被子靠在胡床上,嘴里还胡乱哼着歌。看见寅斑一脸震惊地走进来,松萝只是随便瞄了一眼。
抱着胳膊站在松萝面前,寅斑道:
“我回来你都不起来迎接一下吗?”
随意地看了寅斑一眼,松萝快速把包在身上的被子打开一些。见大冬天松萝身上竟然不着寸缕,寅斑大吃一惊:
“你你怎么大白天光着屁股??”
松萝一脸无所谓:
“大黄今早没给我穿衣服。”
一时有些呆住,寅斑道:
“你如今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了吗?”
松萝指了一下外头,示意干净衣服都在门口晾着没拿回来。这时寅斑又发现桌上放着碗小白菜豆腐盖饭,盖饭似乎一口都没动如今已经凉了:
“不穿衣服影响你吃饭的心情吗?”
松萝道:
“大黄她没给我拿勺子。”
发现桌上确实没有勺子,寅斑道:
“没有勺子,你不会自己去厨房拿吗?”
松萝啥也没说,只是自顾自裹好被子背对寅斑侧着躺下了,随后被子里突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啃东西的声音。疑惑地绕到正面,寅斑发现松萝正裹着被子啃一块饼啃得满地掉渣,鼓着腮帮子仓鼠一样,顿时大吃一惊。
白了寅斑一眼,松萝道:
“这是大黄从东北带来的干粮,我偷偷拿了几块。不过这是最后一块了。刚才我不是都对你说了吗?大黄她没给我穿衣服。我没穿衣服,怎么去厨房拿勺?其实我吃这个就好,反正大黄回来会给我穿衣服的。大黄还说晚上要给我洗澡。”
大黄赶回来的时候,寅斑正穿着个围裙坐在桌子对面,松萝正在大口大口地吃蛋炒饭。看着松萝吃饭,寅斑道:
“咸吗?”
松萝摇摇头,寅斑又笑道:
“那淡吗?”
一边吃一边看寅斑,松萝也笑嘻嘻道:
“不淡,好吃。”
见松萝如此,寅斑露出一个淳朴慈祥的笑容,谁知这时候松萝突然又道:
“等吃完饭我就陪你睡觉。”
眼看温馨的氛围瞬间被破坏,寅斑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连大黄也傻住了,只有松萝还在若无其事地吃饭。
第二天大黄没有再出去,因为胡大哥的人后院因为卫生和消防条件都不达标被查封了,两个月后处理好消防问题才重新开张。
冬日里的太行山出现了一只老虎,老虎每天在山岗上追逐着太阳亢奋地奔跑,一边跑一边手舞足蹈,嘴里还一直高呼:
“我是大潮巴!我是大潮巴!”
这件事引发了一些流言。很多妖精都说寅斑回来以后想转丹修,结果吃了不干净的丹药精神失常了。但潮巴虎其实不是寅斑。
刚回太行山以后寅斑忙了一阵,工作稳定后老毛病又有些发作,经常活跃于山神妖精的宴饮上,沉沦于妖精美女的温柔乡。这次寅斑回来就正式转正了,很多妖精提出要帮着介绍娘子和外室。有时候寅斑夜不归宿,回来也是醉醺醺的,毛上还沾着气味与颜色都奇怪的胭脂水粉。对此松萝从来没问过。
有一天寅斑喝了酒晚间回来,发现只有大黄在洞里。大黄说松萝要减肥,因此吃过饭就去散步了。起初寅斑也没在意,但渐渐发现自己放在冷库里的冰鲜鹿肉和鹿血经常变少。终于有一天,寅斑在侧着身睡觉的松萝头发上发现一根金色的毛。
第二天寅斑在旁边山头一个偏僻的洞穴里抓住了松萝和金虎。金虎后腿受伤了,脸上也被抓破了一大道,一瘸一拐地非常狼狈。寅斑进去的时候,松萝正用筷子夹鹿肉喂金虎吃。见寅斑进来,松萝一把抱住寅斑急道:
“你听我说。金虎被他哥哥埋伏了,如果我不收留他他就死定了。你不能这样冷血,不管怎么说天竺虎也是老虎啊。况且上次金虎他还……”
将松萝挡在身后示意别说了,金虎道:
“寅斑你听着。你平日在这里关上门如何霸道我都不管,但当着我的面,你就不准打她!今日这事不关她的事,你要是怕被我连累,那我马上就走。你要是想把我押送去魔界,那我倒也无所谓,反正你们做嫖客的本就没什么品行。别以为如今你俩关系过了明路,你就不是嫖客了。”
见金虎这样说,寅斑先是一愣,随后直接扭头嗤笑一声,这下松萝和金虎反倒茫然起来。看了看松萝又看了看金虎,寅斑道:
“松萝,不是我说你。当年在魔界,你好歹也受过人家金虎的荫蔽,我还没有谢过人家呢。如今人家落难来投你,你就给他安排这样一个破地方住?哪有这等的待客之道?别说你没颜面,连我都没颜面。走吧,换个好地方。”
见寅斑哼着歌背着手一边踢土一边走出了洞穴,金虎警惕地看向松萝:
“这不对劲,他肯定是要害我。我是来投你的,你必须得保护我。”
其实松萝也根本拿不准寅斑想要干嘛,也害怕寅斑会把金虎直接交出去。但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是从里子还是从面子出发都不好对金虎这么说,只能假装沉稳地不住示意别害怕,寅斑其实不是那样的虎。陪着金虎慢慢走到洞穴口,松萝停了一下,随后低声道:
“待会倘若情况不对,你就马上跑。”
依偎着松萝,金虎道:
“如今我能去哪里呢?我在哪里也没洞府没房产,安置洞穴也没我的份。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眼看松萝和金虎在后面嘀嘀咕咕过从亲密,寅斑冷哼了一声,直接将两个智能生物带到了一个干净的洞穴里。眼看洞穴不大但有桌子和床等简单家具甚至还有地暖,金虎和松萝都很惊讶。左右看了一圈,金虎阴恻恻道:
“哥们,这地方不错呀。你不会是想在这里金屋藏娇吧?”
没搭理对方,寅斑示意金虎坐:
“你们魔界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看在你帮过我家松萝的面子上,你大可在这里歇几日。松萝,你回去拿些鹿肉过来,那些肉放在冷库里我都不舍得吃,自然要拿来招待客虎了。”
眼看寅斑这样局气,松萝反而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一时瞧着寅斑有些愧色。很快大黄炒了几个菜用食盒提了过来,吃饭的时候松萝居然非常主动地给寅斑剥虾,寅斑也不拒绝,金虎只能在对面眼巴巴看着。吃了半顿饭,寅斑柔和地摸着松萝的头:
“宝贝,天晚了,你先回去休息,不要累着了。”
看了看寅斑又看了看金虎,松萝本想叮嘱几句,但若张嘴又好像不信任寅斑一样。况且收留金虎寅斑也是担着风险的,再不好出言不逊让寅斑伤心。想到这里松萝也没说什么便走了。又给自己倒上酒,寅斑道:
“哥们,说句实在话。如果我是你哥,那我绝对不会动你一根毛。”
随便地用脸吃着肉,金虎道:
“那是自然,这伤本来也不是我哥弄的。在我哥眼里我就是臭狗屎。他好好的魔界太子当着弄我干嘛?这是我偷了人家丹药,被人抓住人家给我打的。可我若这样说,她还会同情我,这样收留我照顾我吗?跟女孩相处就是如此,不管出了什么事咱都要说自己可怜,这就是行走江湖之道。”
寅斑看了金虎一眼:
“你一味装可怜,女人只会同情你,但永远都不会爱你。说了你也不会懂。兄弟,你可真是个潮吧。”
第二天松萝过来的时候金虎特别亢奋,反复对松萝表示自己是个潮巴。松萝被说得一愣一愣,但看金虎这个表情又隐隐猜到了什么。金虎兴奋地表示寅斑说自己是潮吧,而且潮巴是好话,意思是形容一个老虎思想前卫新潮。金虎又对松萝道:
“寅斑真是好老虎,待我如同兄弟一般。”
到了下午金虎走到洞门口并且碰见了桂花,然后就一直哈哈哈地笑着,并对桂花表示自己是个大潮巴,是个潮吧虎,松萝怎么都拦不住。当天晚上松萝就和寅斑吵了起来。松萝质问寅斑为什么要谩骂金虎,还骗金虎潮吧是好话。松萝努力压低声音:
“金虎他没文化,你又何苦戏弄他呢?现在山上都知道他是个傻x老虎,背地里叫他潮吧虎,你做事怎么能这么不厚道?”
抬着手指指着松萝,寅斑气得花枝乱颤:
“你真以为金虎不知道潮吧什么意思?他是在故意装傻挑拨我们的关系。你一个大家小姐,难道这样入门级的手段都看不透?这种低级手段难道你在后宅没见过?你到底是认真的还是故意装不知道?”
被寅斑如此一说,松萝也有点犹豫了:
“这……这不可能啊。金虎他天性率真,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心计?你的意思是他在用苦肉计,故意说自己是潮巴?”
被气得发笑,寅斑道:
“他率真?上次他偷了人家两个水宝宝硬要送你,一文钱没花就把我这里搞得鸡犬不宁的,你觉得他段位低吗?从前的事暂且不提,如今他金虎被人打了无处可去,我冒着风险收留他,这几日好吃好喝供着他,我都不舍得吃的鹿肉给他吃。他金虎不感激我也就罢了,还存心挑拨离间招惹是非,害得我里外不是虎,天下哪个纯真的妖精是这样的?我早就对你说过,他是魔族。如你我这样的普通人普通老虎都是正邪两赋的,但魔族只邪不正。”
低着头有些含糊了,松萝讷讷道:
“就事论事,你提魔族干嘛?你这不就是来血统歧视那一套?”
可说着说着松萝又心虚了。说到底寅斑讲得也没错,金虎是自己单方面收留的,包括上次金虎帮寅斑的事也是自己出面,跟寅斑没什么直接关碍。如今寅斑帮金虎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自己也不应该倒过来责备寅斑。就算寅斑真的故意骂金虎潮吧还忽悠他,这样闹也确实是自己不懂事。左右想了一下,松萝低头道:
“对不起啊,是我给你添堵添麻烦了。”
听闻此言寅斑嘴角抽了抽,但半晌后还是柔和微笑摸了摸松萝的头:
“怎么会是添麻烦呢?你我本是一体,你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就算他再不懂感恩也好,再怎么挑拨离间也好,再怎么恶意中伤也好,再怎么给我气受也好,我也断然不会与他这样的老虎计较的。不为别的,我只怕你在中间难做。”
松萝翻起眼去看寅斑,只见寅斑表情虽然笑着但是却咬牙切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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