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听什么答案,是……”话还没有说完,简燚便伸手捂上了他的嘴,作势就要站起来走。
“哎呀!”简燚还没站稳,就听见身后的祁严宵痛呼了一声。饶是再羞愧此刻她也迈不出步子了。
身后之人抓住了简燚的手却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她扭头。
简燚则不停地后悔为什么刚才那样不坚定,就这么把心事说了出去,换来的却是肯定的答案,以后连跟屁虫也没得做了,还要笑着认识哥哥的女朋友。再也不要承认他是哥哥了!
就这样两人不断僵持着,祁严宵跪在地上看着怄气的简燚,仿佛在等待她的可怜,能够转身看看身后的他。
此刻他也意识到自己玩脱了,不该在这个时候还要逗她,如果就这样走了,以后怕是要躲着自己再也不见了。
“小笨蛋,刚才我的话都没说完,回来听我说完好吗。是哥哥错了。”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语气。
简燚尴尬的不知所措,干脆顺着给出的台阶坐了下来,但依旧不看祁严宵。
“我先向你保证,我这段时间确实因为忙碌没有多跟你见面,但是我也没有时间去喜欢别的人。”祁严宵看着简燚抽出手后,摩梭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你在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你想问出口的,也正是我欲言又止的。”说完,祁严宵就对上了简燚的眼神。
亮晶晶的眼中他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简燚马上躲闪的神态。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马上就要去读大学了,需要交代什么吗?”
忽然祁严宵右脸一湿,柔软的触感一瞬而逝,再回过神眼前的人已经不见。
暖光下祁严宵伸手触摸着自己的右脸,仿佛多年前的触感不曾消失。直至今日他都记得当时内心的悸动,也真的以为从那之后两人就可以真真正正的牵手走在铺满枫叶的小路上。
举起刚才被Mogli挠过的手放在灯光下仔细端详,不疼,痒痒的。究竟是哪里痒,现在的祁严宵也说不清,可能到另一个六年之后,那时的祁严宵才能明白。就像现在的自己,终于明白六年前懵懵懂懂的祁严宵到底在想些什么。
躺在床上的简燚同样陷入了回忆,不过不是六年前,而是几个小时之前。
“哎呀!啊啊啊啊啊——我真服了,怎么就非得接话啊!跟人家又不熟,你说你就非得呛人家。认识了才几天就这样,估计人家背地里偷偷笑你呢!”
简燚翻个身把头埋在被子里狠狠锤了几下床,恨不得锤自己几下,只不过没舍得。
“管他呢,大不了以后除了公事就不见了,我不过说他几句,提个建议,小心眼的男人不能接触!”又一个大翻身,简燚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逼迫自己赶紧入睡。
即使心思各异,但同样都在今夜失眠,也算是异床同梦。
九点十分准时起床,简燚站在卧室落地窗前刷牙,暗自给自己打气,又是阳光满满的一天!
不过,似乎只存在于起床时。
收拾完出门刚进电梯就想起来忘记拿包,回到家被小树缠着求摸摸,等再次出门坐到车里面才发现,这次不仅没带包,连手机都拉家里面了。认命后又再次上楼,确认都拿到后终于放心出了门。
才出门不久,就被前方事故堵得完全不能走,好不容易到了工作室才想起来今天是新品研发日,无心写稿的简燚干脆挤入后厨跟着师傅一起试尝新品,忙活了一上午终于敲定方案。
本来打算休息一下,结果没想到今天顾客爆满,店里又有人休息,于是就帮着一起忙甜品店的工作。
午高峰快要过去时,简燚觉得自己可以休息一下。没想到刚摸到办公室的门,就听到小孩子一声凄厉的尖叫,手里端着的咖啡也洒了出来。
顾不得自己,走到前台抽了几张纸擦着手,想看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
店里只剩零星几桌顾客,带孩子的也只有那一桌。
简燚的视线被店里的服务人员所遮挡,看的并不清楚,但看着好像没多少大事,就打算去换身衣服。
手里的纸巾还没扔掉,就看到服务人员急匆匆地跑回前台,嘴里念叨着医疗箱。再抬头看过去,被地上的血红印记吓得一惊,接过旁边递过来的医疗箱就跑了过去。
粗略检查一下发现伤口不大,只是被碎掉的陶瓷杯割到了手指,于是简单包扎一下就跟一旁的家长说一起去医院检查一下,扭头示意小周跟着去。
处理完一切已经到了下午两点,疲惫的简燚选择自己回办公室吃饭。对着眼前电脑上打开的文稿,简燚只觉得头晕眼花。
不仅剧本中的人物经历难搞,自己今天的经历也难评。仰面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的吊灯,简燚无力的嘟囔着:“为啥啊!”
还没伤春悲秋几分钟,就接到了小周电话,告诉她小孩没事,但是有事情要回去再跟她说。
挂了电话给小周发了红包让她自己吃点饭,简燚又回归到了呆滞的状态,思索一圈后认为,果然是前几天太顺利了,今天给自己折腾的够呛。还是一直倒霉对自己来说舒服些。
简单扒拉几口饭,吃着店里的甜品,简燚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还是自己聪明,把创业基金用来开甜品店,吃着甜的感觉自己都没有那么苦了。
匆匆忙忙的一天结束了,简燚躺在床上思索着今天小周带回来的消息,看着她发过来的微信号,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添加好友。
在等待认证的时候,回想着今天在店里的所见所闻,看不出来很奇怪的地方。下午小周在办公室跟自己讲在医院的经过,简燚实在是觉得……觉得难以置信。
“那个小男孩叫平安,他妈妈说是后来改的名字。唉,本来割到手不应该流那么多血的,我刚开始有点疑惑但没多想,结果去医院的时候他妈妈说不用检查,都是小事,让我回去就行。”
“我本来是想着今天不检查以后出事就没法解释了,所以特别坚定跟着去了。”
“听医生说什么再生障碍性贫血,我以为跟普通的贫血差不多,结果查了一下发现这么严重。出来后我想着跟她多聊聊,确定好今天事情的责任防止以后出问题。哎呀,我没想到那小孩这么严重。”
“我们在医院大厅坐着,她把小朋友裤腿卷起来,里面的肉都溃烂了!就是那种水泡还有结的痂,密密麻麻一整个小腿。”
“她说是因为自己带孩子没看好,不小心烧伤了,还引发了感染,好不容易出了院,就想着带他出来吃点好吃的,没想到又遇到这种情况。”
叮——微信跳出来新消息,打断了简燚的思考。
是平安妈妈通过了验证。
简燚马上坐了起来,在对话框内敲敲打打,怎么问都不合适,最后还是决定先约她出来见一面。约定好第二天上午十点见面后,简燚放下手机。
她当不了神,帮不了世界上一切受苦之人,只能决定先去看望一下小孩子再做打算。
可能是小周的话让她潜意识里的东西被翻了出来,这一夜简燚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多年未见的父母,梦见自己被孤零零的抛弃在桥洞下,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小流浪,靠着捡垃圾苟活,最后感染病毒全身溃烂而亡。
黑夜中简燚猛地睁开了双眼,大口呼吸着空气,冷汗顺着额头流向了耳朵,简燚被流进耳朵的汗珠激的打了个哆嗦。
伸手打开床头的灯,又被蹲在床头的小树吓了一跳。暖光灯打在简燚的身上,映在窗帘上不断摇摆,像极了简燚此时惊魂不定的内心。
平复好心情后简燚拿了一套新的睡衣进到浴室洗澡,顺便把差点绊倒自己的小树一起抱进了卫生间,让它陪着自己会安心许多。
收拾好一切,简燚到厨房给自己沏了一杯蜂蜜水,坐到阳台的摇椅上看着窗外楼下的街道。
凌晨两点的街道人不多,但也有零星归家人,以及一些因为某些事而不得不出门的人。
简燚住的楼层不高,自然闻到了外面小吃街飘来的阵阵烧烤香。
既然心里装着事睡不着,不如就出门溜达一下。
抱着小树走到小区门口,保安看到简燚深夜出门还叮嘱她注意安全。跟保安寒暄几下道别后简燚径直走向了小吃街。选了一家人多的汤粉店便坐下点了菜,扎在人堆里感受市井热闹总归比困在自己的梦魇里好。
简燚喜欢在这种地方待,她可以尽情感受人气,肆意观察周围的男女老少。
看到街边吵架人的神情,留意匆忙吃饭的夜归打工人,用视线跟随环卫工的扫把一点点描过这片土地……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给了简燚太多的灵感,也给她带来真正生活在这个地方的现实感。
听着一旁人的抱怨和嬉笑打闹,简燚吃完了面前的汤粉。远方的天际线也慢慢由黑转变为了粉紫色,简燚站起来决定回家,提前去平安妈妈发的定位去看看。
跟着定位导航简燚越走越偏,几乎就快到了城市的边界,但是扭头看到窗外掠过的医院大楼,也就稍稍按下内心的疑虑。
再往前走就是群租房了,大多数来求医的家属都会选择这些廉价的租房以节省成本。
简燚把车停在稍远些的大路旁,下车继续跟着导航走,顺便把定位发在了和柯颜、胡琳琳的群里,至少要有人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没走多久就来到了群租房聚集地的入口处,简燚从这里望向里面错综复杂的小路,视线受阻,甚至连十米的距离都望不到便被建筑给遮挡了。
没有任何犹豫简燚转身就走。
到了车上锁好门,简燚重新给平安妈妈发了定位,告诉她自己临时有事,中午可以来这里吃饭。
掉头要走的时候,她扭头从驾驶位置往外看,看着这一片承载了人的善也承载了人的恶的建筑,希望自己只是多想,又希望他们能早日脱离这片被恐惧笼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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