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夜晚落下的雪,是白或黑,无人知晓。
无垠似镜的夜空像是被剑刃划开,正缓缓溢出刺眼亮光,伴随着凄厉地哭喊惨叫,炽热的火焰顿时笼罩了大宅,仰首吞噬着雪。
过了许久,仍无人从宅中逃出,仿佛都在熟睡着,而后葬身无情火海。
此刻,一抹皎白的影子掠过火光之上。正准备投入其中,却被另一道人影半途拦截,绞缠着落于大宅门前。
“和尚,你的慈悲心呢,快放我进去救人!”
明暗光影荡漾在少年扭过的脸上,他低头瞥了眼被死死扣住的腰带,不禁嗔怨。
年轻和尚单手勾着他的腰,反而继续后撤,“小僧正因为有慈悲心,才不愿放施主进去送死呀。”
白衣少侠干脆放弃挣扎,轻哼道:“偌大的宅子,总能救几个人吧?况且这里可是长生楼,他们家的‘黑太岁’要是全部烧掉,岂不可惜至极?”
和尚松手将他放下,笑着摇头,轻言道:“没用的,他们违逆了‘无忧灯’的拥有者,威名天下的镇海镖局秦焘,必遭此劫,无人能救。”
“无忧灯?”白衣少侠挑眉沉思,传说无忧灯点燃时,拥有者可向任意一人、一庄、一派索要任何东西,但江湖上已经很久没人能点燃这盏灯了,“真没道理,这‘无忧灯’又不是什么神仙法宝,凭什么对方就要乖乖给他东西?”
“秦焘是出了名的孝子,他的父亲病重将死,于是来这长生楼求取‘黑太岁’续命。正如施主所言,长生楼为何要无故交出至宝?后果亦如施主所见,过了今晚,整个长生楼将被灯芯之火烧成灰烬。”
“黑太岁……相传其能使腐骨生肉,衰者新生的疗伤圣药。”白衣少侠喃喃自语着,又朝那年轻和尚吐舌头,“我可真是交了个好朋友,连让我走近点瞧瞧都不准。”
“施主,纵然是进去了也瞧不出什么,反而容易引火焚身。”
“罢了,反正长生楼和镇海镖局都和我薛家也没什么交情,我才懒得管,先走一步!”
“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他便纵身没入夜色之中。年轻和尚微笑目送,待火光渐黯后,亦飘然而去。
02
今年的冬尤寒,今夜的雪尤盛。矗立于父亲房外的秦焘对着无云的高天轻呼一口气,白雾很快便消弭于无界神幽中,他伸手拢了拢肩上的毛毡披风,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丝丝疲倦。
他的心很累,一入江湖四十载,快意恩仇名震天下,处处都有他与镇海镖局的传说。而此时此刻,他只想和老父亲、和女儿共聚一堂闲话家常……而非像现在这般,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突然,有什么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庭院里,在守卫森严的秦府中避开了所有耳目。
“不知是哪位贵客大驾光临?我秦焘有失远迎,还请多多包涵。”
率先回答他的是虚妄诡诞的雾气,裹挟着与夜风全然不同的冰冷,仿佛被极凉的冰蚕丝缠住脖颈,陷入毫无痛苦地窒息——是剑气,抑或者,并非由“剑”发出。
“事急从权,恕我不愿张扬,未曾送帖来拜。”
汩汩清泉般温柔的声音淌入耳中,自暗处走到月下的白衣少年,面容清贵傲然,如银鸾睒光的一双寒眸像蒙了雾,迷迷胧胧。
“不知秦爷手中是否有余下的‘黑太岁’?在下外祖父旧疾复发,药石罔效,亦需此物续命……可惜长生楼已化作炼狱火海。”
“噢?少侠怎知我有那‘黑太岁’?”秦焘周身杀气渐浓,既然知道长生楼和黑太岁之事,想必也知晓无忧灯在他手中。
“秦爷大可放心,我对那无忧灯并不感兴趣。今日所求唯有黑太岁,若得秦爷割爱,可凭此信物驱使我办任何事。”
白衣少年反手轻掷,一件小物什被秦焘轻盈地握入掌心之中。定睛看去,竟是一朵由鹅黄色玛瑙雕琢而成的腊梅,甚至还能嗅得浅浅暗香。
“腊梅……玉霄神剑?”秦焘略微失神,恍然道:“难道少侠是天下第一剑薛清客的外孙,冷金山庄的倦情公子?”
白衣少年高傲地扬起眉梢:“外祖父早已金盆洗手,不再提天下第一剑的名号;区区薛倦情,姓名亦不足挂齿。”
他忽地轻轻旋身,数息间欺近,反手拈下秦焘发间雪花,抬起双眸,双手抱拳行礼:“区区自幼无父无母,却有幸于外祖父膝下长大,得授一身武艺,还请……”
秦焘自恃武功尚可,亦能排得上名号,可方才却完全没看清薛倦情的身法动作。
不愧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他想。
“黑太岁,可以赠予你。”秦焘幽然道:“薛公子的武功我已见识,因此需要公子替我办一件事。”
03
明明是宁谧祥和、合家团聚的小年夜,镇海镖局的秦府却被火焰染作艳红。
纯白的雪落在泥中的秦焘身上,很快化作血水。他的手脚筋脉尽断,他的宝刀正插在胸膛,可他仍未死,寒冷的天气减缓了生命的流逝。
在火光的映衬下,他转头见到了孤立于四个人影正前方的紫金袍男子。
“公子,我们慢了一步,秦府满门被屠,无忧灯亦无踪影。”
“薛倦情才刚走,动作可真够麻利的。你们再搜罗一遍,不许留活口……死无对证也好过节外生枝。”
无忧灯,又是为了无忧灯。拥有无忧灯真的能无忧吗?真正的快乐,恐怕只有得到它的一瞬间。
在秦焘生命最后的视域中,五个人影骤然消失,只剩一捧碎雪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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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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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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