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个国际名模告诉我,她明年打算再一次努力挤进维秘秀场。我却从大都市回到了小山村,别人眼光我从来不在乎,可是我无法将自己这颗争强好胜的心,也一并置之不理。”
“Bunny,我觉得我应该会时常想念你的。”
迟君莫把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来也放在那摞文件上,A4纸上放不下两个人的三只手,Bunny想了很久,决定拿一只手下来,她拿下来的那只手却在不停地抚摸着那些文件夹的书脊。
“Bunny,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一程?”霍煜从迟君莫办公室外一路跟出公司。
看到Bunny独自站在公司前的路边打车,她一只手抱着一个非常小的牛皮纸箱,在霍煜的印象中Bunny的办公桌永远简洁到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她的另一只手此刻挽着一只不大的黑色爱马仕鸵鸟手袋,霍煜一直觉得Bunny不像个助理,倒像个电影明星,不过不似冷甜那种骨子里的妩媚动人。
“好呀,我现在住的地方离这里还蛮远的,可以省下不少车钱!”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公司地库取车。”
等霍煜从地库把自己新买的凯迪拉克,驶到Bunny面前的时。
他看见Bunny正在取下系长发的橡皮筋,在公司跟随她几年之久干净利落的马尾,瞬间消失了,这个瞬间霍煜心里似乎涌出千言万语,可惜不能说出口。
“要去哪里?”
“徐阳街!”Bunny放下手上的爱马仕,她给霍煜指路的神情,莫名的兴奋“就是以前洛总住的地方,晚上楼下是夜市,东西超好吃,就是开车不太方便,不小心撞到人家辛辛苦苦摆好的摊子,会被阿公阿婆教训的!”
“那你原来的住的房子呢?”
“卖掉了。钱用来和朋友一块做自媒体。”
霍煜非常惊讶Bunny释然的如此之快,毕竟她竭尽全力地使自己优秀起来,全是因为迟君莫,他脑海中回荡着Bunny抱着那几件自己在公司的全部家当,离开迟君莫办公室后,迟君莫对自己说的话。
“我还可以找到许多像她这样好的Super secretary!”
霍煜此刻忍不住噗嗤一笑,假以时日,Bunny又何尝不是?
未来的日子里,她的身边会有许许多多优秀的男人,为她做尽一切。
蹙眉颔首,轻咬朱唇,桃红色的唇彩都叫洛飞笑不知不觉吃了进肚里,洛飞笑的眼神锋利似剑,就好像手下的古琴是她的杀父仇人一般,仿佛此刻就要杀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天色渐暗,琴室里没有开灯。洛飞笑将所有“决绝”都写在夕阳中的那半张脸上,抹不去的生动。方瑶正好从临窗的走廊里经过,无意间将这些在眼里,不觉无声地叹息。
她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心情大好从外面回到自己的琴馆,她拜寄宿返家的儿子为师,学打躲避球,想不到上手很快,母子二人玩得酣畅淋漓。
方瑶推门走进琴室,她连忙替洛飞笑将灯打开。
“迟太太,您今天又练了整整一天?”方瑶脸上满满的笑意。
“我今天犯了拖延症,下午不到三点的时候,才肯坐在琴前!”洛飞笑停了手指的动作,抬手拿起放在琴案的上保温杯,她喝了一口里面陈妈特意煲给她的虫草花煲鸡汤。
老师一般都乐意看见学生勤勉用功,但是下了许多功夫之后,学生仍然长进甚微,老师难免忧心忡忡。
洛飞笑不想让方瑶为自己忧心忡忡。
“迟太太您住的地方离琴馆很远,您有孕在身又喜欢独来独往,老是这么晚回去。迟先生不会担心吗?”方瑶走到洛飞笑面前,随意地靠在自家的琴案上,她敛眸打量着洛飞笑眼角眉梢的倔强。
“迟先生比我还要更加勤奋刻苦,每月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在天上飞,剩下的一半时间不是在公司里忙,就是在应酬什么人。他这几天刚好在天上飞,就算他心里很担心我,也没办法突然从天而降看着我。”
洛飞笑望着方瑶,眸子里清澈无物,宛如寒夜里的月光秋水。
下一刻方瑶忽然抓她的左手,目光落在她无名指末端关节处,那里起的水泡已经磨破了,只听方瑶语重心长地责怪她:“就非要在跪指的时候,那么用力压着琴弦么?”
“老师我在网上查过,大家都说,等起了茧子就不痛了。”洛飞笑利落抽回自己的手,她笑嘻嘻盯着自己的手指头。
“无名指压在弦上的时候,右手要先抚弦试音找找力道,凡事都要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方瑶俯身子,双手拾起洛飞笑的手不急不躁带着她做了一遍。
“在家休息几天吧,飞飞!要不然手指会发炎的。”方瑶轻声细语道。
“……我一想到将来要弹琴给奶奶听,就觉得好紧张。”洛飞笑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无名指。
片刻后,她从琴案旁离开,在自己放在窗台的背包里找到一只药膏,她像小孩子一样笨,竟然站在黑漆漆的窗口涂药,怎么能看得清楚?
“迟先生,你觉得我穿这件黑色旗袍是不是稍微老气了一点点?”
“什么黑色旗袍呀?”
日上三竿,迟君莫迷迷糊糊地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手无意间落在身旁空落落的枕头上,便脱口而出问道。
“上等的黑丝绒料子,湘绣老师傅的芙蓉花,花了我不少钱!”洛飞笑乌发凌乱对着镜子,满脸失望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的迟君莫揉了揉自己眼睛才看清,试衣镜前闷闷不乐的洛飞笑。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洛飞笑口中“价值不菲”的旗袍,斜襟立领,收腰包臀,绣活化繁为简,衣料流光溢彩加上穿旗袍的这个女人蝤蛴玉足,面似桃花,除了因为是个孕妇而腰腹凸起之外,半长不端的头发也真的是太不像样子了,要不然在他脑海中就活脱脱的是一个《胭脂扣》里的如花,可是自己是十二少吗?买不到大烟枪,那自己要不要学金泽那样买个烟斗?
“飞飞你是不是把用来剪头发的钱,都给自己做旗袍了?”迟君莫怀疑自己可能是和洛飞笑一起呆久了,不小心传染上她爱胡思乱想的毛病。
“芙蓉花象征着富贵吉祥,奶奶一向特别喜欢这种精工细作又寓意美好的东西,这钱花得值呀!”
“飞飞,你老了以后八成就是我奶奶现在的样子,一个喜欢附庸风雅的老太太!”
“我也觉得这样做显得太‘特意’了,会让赵妈她们忍不住说三道四的。”洛飞笑接二连三地又从大衣柜拿出衣服,搭在自己的臂弯,十分像个平价百货商场买衣服的售货员。
“备用的是阿玛尼的通勤土黄色套装和我找设计师定制的淡蓝色简约英伦风A字连衣裙。”
“飞飞,我们跟奶奶在家里,就不能随便一点吗?我们平时在外面难道还不够累吗?”
“君君,你老不在家里呆根本不知道,奶奶平时和我一起吃早饭时,都是穿旗袍的,每天都不一样各式各样的,而且18k金框的老花眼镜,还用18k金的细链子坠在胸前!吃饭时用来擦嘴的丝帕都是浙江湖州产的。”洛飞笑望着起身下床上厕所的迟君莫,做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奶奶她年轻时,硬生生被她婆婆逼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不想让你像奶奶和妈妈那样活着。”站在厕所门口的迟君莫忽然转头看着洛飞笑正色道“因为我知道其实她们很累的!”
洛飞笑穿着粉蓝色的短袖睡衣睡裤印在胸前蜡笔小新头像,笑得特别开心很是得意洋洋,所以和它四目相对时会忍不住觉得它没安好心。
还是身边的迟君莫比较聪明,一穷二白的纯棉白T恤和短裤,若是非要找出点不妥,那必须是胸口已经干掉的牙膏渍,巧的是吕竹烟刚从寺庙回来,18k金框的老花眼镜还没来得及系在胸前的18k金链子上。
片刻前,陈妈来敲他们的睡房门时,迟君莫独断专行地替洛飞笑脱去身上的旗袍,换上她这几日闲在家里时穿的卡通睡衣。
“奶奶您不在家的这一个月里,我几乎每天都一个人吃早茶,感觉很寂寞。”洛飞笑狠狠拥抱着吕竹烟,她埋头狠狠嗅着吕竹烟挂在颈上的沉香佛珠,是一股苦涩又辛辣的味道。
“奶奶在寺里,总是睡不好,夜里时常想起你,我怕莫莫,他不会照顾你,你和孩子再有个什么闪失。”吕竹烟抬手摸了摸洛飞笑的肚子。
“原来奶奶那么瞧不起我呀?”迟君莫在一旁道。
“没有!我只是心疼飞飞!”
有些年头的紫檀圆桌上,放着四套精致的天青色的汝窑餐具,窗外的风轻轻摇动着树杈,时而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两声鸟叫。
“哎呀,春风骚人啊!”
站在床边的月光下妆容精致无暇的董璇音显得比平日更加优雅,她走回桌边脱下了自己的针织小外套披在洛飞笑身上,二人相视一笑,同样的恬淡又温暖,董璇音突然情不自禁地的抬起手摸了摸洛飞笑总有点凌乱的头发。
“莫莫,记得告诉佣人以后吃晚饭的时候,不要开窗。夜里的海风冷!”董璇音淡淡道。
“没什么风的,她现在让奶奶管得,根本见不到人烟,再不吹吹风,我真怕她等不到孩子出生,她就神经了!”迟君莫露出了顽皮的微笑,在故意逗自己妈妈开心。
“你还有脸说,都是因为你整天不回家!可不要告诉我,公司的事情太忙脱不开身,你要明白公司的事情,如论你怎样尽力去做都永远不可能做完!可女人怀孕的时候是最需要丈夫陪伴的,真的会因为太辛苦而感到难过的。”
迟君莫根本不会想到,向来疼爱的祖母,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口教训自己,会是因为洛飞笑,神似一时无言以对,但心里却很愉快,祖母不比他母亲,为人十分精明内敛,如果并非真心喜欢洛飞笑的话,日后怕是会很麻烦。
他笑嘻嘻地将手伸到桌上的干果盘里,抓了一小把椒盐扁桃仁放进祖母吕竹烟面前的碟子里,接着她情不自禁地又抓了一小把放在洛飞笑面前的碟子里,结果抬头就撞见了自己母亲董璇音炯炯有神的目光和异常甜美的微笑,略略思忖后他特别慷慨地一连抓了两把椒盐扁桃仁给自己那充满少女气息的母亲大人。
身后跟着两三个年轻的女佣人,赵妈捧着一罐佛跳墙从外面进来。陈妈回乡休养后,赵妈一个人打理整个宅子,显得干劲十足,整日神采奕奕的。
听说迟家原先有个叫赵丙瑞的年轻厨师公费出国镀金刚刚归来,厨艺果然不凡,每一道菜竟然都有浑然天成之感,丝毫不见破绽,使人无从着手。
最近没怎么孕吐过的洛飞笑,咬着筷子,沉思了许久终于彻底磨灭了对这些珍馐美馔的恻隐之心,她手里的筷子直奔颜值略低的糯米排骨去了,就在把软糯的排骨吞下肚中的片刻,她恍惚觉得最中间的烤乳猪通体黝黑实在丑得要命,顿时满腹愧疚,觉得此生再无颜面对那块刚刚无辜逝去的糯米排骨,于是她连续吃了两块猪头肉和一大块猪肘肉。
这时迟君莫从一盘叫做“五福盈门”冷菜拼盘里,搛起来一大片冬笋,放到她面前碟子里。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盘中无比乖巧可爱的蝙蝠宝宝失去了的自己妈妈,洛飞笑再度满腹愧疚,于是她开始一直不停地打饱嗝。
抬头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果然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洛飞笑连忙嫣然一笑,随后她再度低头默默地小口吃着面前碟子里的水煮冬笋。
洛飞笑觉得迟君莫自从在家宴上被自己的祖母教训之后,就和以往没日没夜的工作狂的作风,有所不同,虽然还是经常晚出早归,但却几乎每天都拎着自己下班后跑到超市买的各种新鲜水果回来,孜孜不倦地榨果汁给她喝。
往日看起来祥和繁荣的迟家大宅因为洛飞笑的沉默寡言而变得日渐冷清,又因为吕竹烟的归来而重新变得生机勃勃。就连生病修养多时的陈妈也马上恢复了健康。
领着一群佣人在湖边把每棵茶梅树的枝头系上好看的红丝带。这片茶梅林树上的叶子都随风落尽后,放眼望去,满眼一片肃杀。
一觉醒来,洛飞笑发现自己居然睡到了黄昏时,她看自己到床边多了一栋特别精巧的微型欧式城堡,她发现那栋城堡的客厅有一个穿宫廷礼服的少女,正坐在餐桌上享用一块奶酪面包。她顿时食指大动,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然后马不停蹄地走到后院新返修的厨房,打算问赵丙瑞要一些奶酪和面包。
一路朝西看见天边大片大片的晚霞,带着初夏阳光强大的生命力,它艳得像一大滩温热的鲜血。
干燥的泥土小路,没弄脏洛飞笑脚上雪白的羊毛拖鞋,她非常愉快地推开篱笆旁崭新的小木门。仰首便看到丁爷爷在高高的梯子上,身子略瘦的他,乐不可支。
应家中学成归国的厨师赵丙瑞的要求,在原本只用来种菜的小院里,移栽来一颗枝叶茂密的细叶榕,可是枝叶似乎有点过于茂盛,特别像叛逆少年那种桀骜不驯的爆炸头。
丁爷爷双手捧着一个草编的小鸟窝放到树上,里头四五只摇头晃脑的小雏鸟。
“是话梅么?”洛飞笑望着高处的丁爷爷,兴奋地高声问。
“不是,是黄鹂!”
“爷爷,您鸟窝做得真好,像我这种小时候一有空就宅在家里看电视的小孩,只能长成现在这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笨人!”
洛飞笑边说边将双手高高举起,去扶从梯子上下来的丁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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