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别总躲着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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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半,魏舟被生物钟准时唤醒。窗帘缝隙漏进的微光在地板上投出窄窄的光带,房间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连空气流动的轨迹都清晰可辨。她坐起身,盯着对面的衣柜看了足足半分钟,昨晚那些蕾丝内衣的影子总在眼前晃,布料摩擦手指的触感和细碎声响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起床时,魏舟下意识地去摸床头的衬衫,摸了隔空,只有裤子里的手机摆在床头,正在充电。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她记得自己就叠好放在床头了,可现在连同那个装着那套沾了血迹和奶渍衣裤的购物袋都不见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衣柜前猛地拉开门 —— 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新衣服,唯独没有她自己的旧物。

一把扯开房门走出房间,走廊里飘来淡淡的咖啡香,混合着烤面包的焦香,和这栋别墅的冷硬风格格格不入,像在冰面上泼了杯热牛奶。

开放式厨房就在走廊尽头,肖许背对着她站在料理台旁,已经穿戴好了,一身炭灰色高定西装,剪裁利落的肩线将身形勾勒得愈发挺拔,酒红色衬衫领口松垮地敞开些,露出精致的锁骨,衬得皮肤更加雪白。袖口挽至小臂,露出腕间那只低调的百达翡丽腕表,金属表带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泽。原本松垮的长发此刻束成低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颈侧,中和了西装的凌厉,反倒添了几分刚柔相济的气场。她正低头调试咖啡机,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银色手柄,指尖在操作面板上轻点的动作,都透着商场精英特有的利落与掌控力。

肖许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着搅拌咖啡的动作轻轻晃动。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落在她身上,给冷白的皮肤镀上了层暖金,连带着她手里的骨瓷咖啡壶都泛着温柔的光泽。

“醒了?” 肖许转过身,金棕色的眸子里还带着点刚清晨的慵懒,嘴角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阿姨做了三明治,说按照... ... 我的口味做的,少放沙拉酱。” 说完狡黠地眨了眨眼,睫毛在晨光里投下细碎的阴影。

魏舟无语,心想,按照你口味做的三明治,有什么好“邀功”的... ...她的目光扫过餐桌 —— 两份三明治摆得整整齐齐,吐司边缘烤得微焦,连生菜叶露出的边角都精确到同一长度。她忽然想起昨晚肖许说 “阿姨作息很规律”,看来这 “规律” 里还藏着极致的严谨,连面包的焦度都像用尺子量过。

强迫症老板和她强迫症的阿姨,魏舟在心里默默吐槽。

“谢谢。” 魏舟拉开椅子坐下时,金属椅腿蹭过大理石地面,发出不小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不好意思啊。”

肖许把一杯黑咖啡推到她面前,瓷杯的杯壁的温热透过指尖传来,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加奶吗?阿姨煮了鲜牛奶,刚温好的。”

魏舟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碰倒了旁边的糖罐。方糖滚落到地面上,像摊没融化的雪。她下意识地抽纸巾去捡,抬头时正对上肖许的目光 —— 对方嘴角噙着笑。

“我来吧。” 肖许弯腰,卷发随着动作扫过魏舟的膝盖,带着股淡淡的白茶洗发水香味,和她身上惯有的柑橘冷香不同,多了点凌厉的气质。她收拾时动作很慢,指尖捏着糖块一颗颗放进垃圾桶里,指甲修剪得圆润,透着健康的粉色。阳光透过指缝落在魏舟的手背上,暖融融的,却让她莫名想起小时候被福利院院长抓住手腕罚站的感觉。

“衣柜里的衣服不合身?” 肖许忽然开口,把糖罐摆回原位,位置和原来分毫不差,“还是说,款式不对你的胃口?怎么穿着睡衣。”

魏舟咬了口三明治,面包的焦香混着培根的咸香压过了心头的燥热:“你昨天进我房间了?” 她的声音有点哑,刚睡醒,随便洗过就莫名其妙手握着三明治了。她手指微微用力,吐司边缘的碎屑落在了桌布上。

“嗯。” 肖许应得坦荡,金棕色的眸子在晨光里亮得惊人,仿佛在说 “这是我家,我哪不能去?” 尾音拖得轻轻的,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

“那我的衣服呢?”魏舟放下面包,蹙眉。

“我拿走洗了啊。和你那套血呼呼的一起。”她笑得人畜无害,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温柔,像只偷了腥还装作无辜的猫。

原本来是洗了啊... ...。

原本来是洗了啊... ... 魏舟又咬了口三明治。她人还挺好... ...等等!—— 昨天她看着那群蕾丝内衣纠结了半天,实在忍不了身上穿着脏内衣过夜,又找不到干净的替换,于是干脆空档了一晚。她那套旧内衣就和昨天的衣服放在一起,今天一早却不见了踪影。如果是肖许... ...

魏舟噗地喷了出去,立马掩住嘴角,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呛了出来。

“怎么了?”肖许放下咖啡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底却闪过一丝了然的狡黠,伸手想替她拍背,“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你!你... ...咳咳咳... ...”魏舟脸色爆红,,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原本清冷的脸上现在只剩那双眼睛还愤怒又羞赧地瞪着肖许。

“哦,你说... ...那个啊” 肖许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递给她,“阿姨问问怎么办,我说帮你丢掉。衣柜那些是助理买的,你随便挑来穿就好了。” 肖许端起自己的咖啡杯,杯沿沾着点奶泡,“她理解错了‘日常用品’的意思,她还没来得及处理掉。”

魏舟的耳根倏地发烫,原来她故意在这里等着看她的笑话。她接过纸巾胡乱擦着嘴角。

“不过我昨天又看了一下,” 肖许放下咖啡杯,指尖在杯沿轻轻划着圈,“我现在感觉不需要处理了。” 她强忍着笑意,肩膀却微微耸动着,显然乐在其中。

“无聊... ...”魏舟在心里又给了她一个天大的白眼。抓起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大口,仿佛在咬肖许那张气人的脸。

这时,系着围裙的阿姨从厨房储物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个印着牡丹花的保温杯,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肖总,魏医生,我先回去了。炖了点银耳汤在冰箱,用陶瓷盅装着的,中午热三分钟就行,别太久,不然胶质都散了。” 张姨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温和,一边解着围裙一边说着,说话时总习惯性地打量肖许的脸色,像在确认她是否满意,那姿态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张姨慢走。” 肖许的语气比刚才生硬了些,“下周一不用太早来,九点到就行。我和魏医生有点事出门一趟。”

阿姨应着好,路过魏舟身边时,忽然停下脚步,把一个牛皮纸信封塞到她手里:“魏医生,这是肖总让我给你的。” 说完没等魏舟反应,就匆匆换鞋离开了,玄关处传来她轻手轻脚关门的声响。

魏舟捏着信封,厚度大概是四叠钞票,边角硌得掌心有点发疼。她抬头看向肖许,对方正低头搅拌咖啡,银质小勺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假装没看见她手里的信封,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点粉色。

“这是什么?” 魏舟把信封推过去,指尖抵着纸面,能感受到下面钞票整齐的纹路。

“报酬。” 肖许抬眼,笑意浅浅,像蒙着层薄雾,“按市场价的三倍算,预支一个月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现在... ... 应该需要这个。”

魏舟的指尖猛地收紧,信封的边缘硌得指节发白。她知道肖许说的是实话,她现在确实身无分文,连下一顿饭钱都成问题。但这钱拿在手里,却像块滚烫的烙铁。

“我还没开始工作。” 她把信封又往肖许那边推了推,声音冷了半度。

“迟早要给。” 肖许没接,反而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深灰色的面料衬得她身形愈发挺拔,“我上午有个会,书房的盒子钥匙在你昨天带回来那个协议上。”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魏舟身上的针织套头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顺便把协议签了。还有,衣柜右上角有个抽屉,那里面是白色纯棉的,应该比你现在... ... 凉凉的舒服。”

魏舟:“... ...”

肖许走后,魏舟在餐桌旁坐了很久,直到阳光爬到三明治上,把吐司的影子拉得老长。她拿起那个牛皮纸信封,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最终还是把它塞进了口袋。

回房间换衣服时,魏舟打开衣柜右上角的抽屉,里面果然整整齐齐叠着十几套白色纯棉内衣,款式简单,连蕾丝花边都没有,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她拿起一套穿上,布料柔软得像云朵,贴在皮肤上却让她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肖许的目光仿佛还在暗处盯着她。

她随手拿了一套黑白灰渐变的针织套头毛衫套在身上,又挑了条白色牛仔裤穿好,这才前往书房。门口的协议还放在鞋柜上,魏舟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拿起上面的钥匙走进了书房。

推开门的瞬间,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巨大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在光柱里清晰可见。黑檀木书桌上,铜制书签还躺在盒子上,旁边放着一个开着机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保护程序是片流动的星空,和这栋别墅的冷硬风格格格不入。

她拿起钥匙想要打开那个盒子,却发现下面压着张便签,是肖许的字迹,笔锋凌厉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潦草:“母亲的用药记录在第三层抽屉,1998 年的部分麻烦你重点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歪歪扭扭的,像小孩子的涂鸦。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纸味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樟脑香,像打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时光胶囊。里面除了那本皮质日记,还有个蓝色布面笔记本,封面已经褪色成了浅蓝,边角卷得厉害,像是被人反复翻阅过。

魏舟先翻开日记,皮质封面已经开裂,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内衬。字迹确实潦草,墨迹深浅不一,很多页边缘都有被水洇过的皱痕,能辨认出 “头痛”“手抖”“医生说不能停” 等字眼,日期集中在 1998 年夏末,字迹越来越潦草,最后几页几乎看不出成形的字,只有一些杂乱的线条,像在发泄某种极致的痛苦。

翻到中间某页时,魏舟的指尖顿住了 —— 纸面有块深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药渍,边缘还残留着点褐色的印记。下面写着 “今天又忘了吃,他说不能停……” 后面的字迹被涂抹得看不清,墨团重重叠叠,几乎要把纸戳破,只隐约剩下 “家族”“名声” 几个字的残笔,笔画用力得能看到纸背凸起的痕迹。

这时,客厅传来开门声,是张姨去而复返,脚步比刚才急促了些。“魏医生,刚才忘给你说了,” 阿姨手里拿着个药瓶,玻璃表面已经蒙上了层灰,“这是肖总母亲当年常吃的药,肖总说或许对你有用。” 她的眼神有些闪躲,递药瓶的手都在发颤。

魏舟接过药瓶,标签已经模糊,被摩挲得发亮,只依稀认出 “氯丙嗪” 三个字 —— 这是种抗精神病药物,长期服用可能导致手抖、认知障碍等副作用,而且剂量需要严格控制,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严重的不良反应。

“肖总母亲…… 是不是不太喜欢吃药?” 魏舟状似随意地问,指尖轻轻转动着药瓶,感受着里面药片滚动的重量。

阿姨的脸色僵了一下,像被针扎了似的,慌忙摆手:“我不知道啊,那时我还没来家里做事。” 她把药瓶放在桌上,指尖碰倒了旁边的钢笔,“我先走了。”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关门声比刚才重了些。

阿姨走后,魏舟盯着那瓶药看了很久,瓶身上的指纹杂乱无章,显然被很多人拿过。她翻开蓝色笔记本,第一页就是份手写的用药清单,字迹娟秀,和日记里的潦草截然不同,像是另一个人记录的 ——

“7 月 12 日,忘记服药,情绪激动,摔了杯子”

“7 月 15 日,偷偷扔掉药,被发现后哭泣,说‘吃了就不是自己了’”

“7 月 20 日,哄了半天才肯吃药,晚上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说梦话”。

每一条记录后面都画着小小的符号,有时是笑脸,有时是哭脸,还有时是个问号。魏舟的指尖抚过那些符号,能感受到记录者当时的心情,有担忧,有无奈,还有深深的心疼。

她合上笔记本时,发现扉页内侧有行极小的字,是用铅笔写的,已经快要看不清:“小小今天笑了,像小太阳。” 字迹和用药清单上的娟秀字迹如出一辙。

魏舟的指尖抚过那行字。

回到房间,衣柜的门不知何时被风吹开,昨晚那些没来得及收的性感内衣还堆在角落,蕾丝的花边在阳光下泛着暧昧的光泽,和旁边挂着的白衬衫形成荒诞的对比。魏舟走过去,把那些蕾丝衣物塞进衣柜最深处,用几件厚外套盖住,却在最底下摸到个硬纸筒 —— 外面包着的牛皮纸已经泛黄,用细麻绳捆着。

她解开麻绳,里面卷着几张老照片,其中一张是穿旗袍的女人和年轻时的肖父站在婚礼上,女人的笑容很淡,像蒙着层霜,手里的捧花是白色的,是洋桔梗。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烈,透过落地窗照在照片上,把女人的笑容晒得有些刺眼。魏舟把照片放回纸筒时,发现筒底刻着个 “肖” 字,笔画很深,像是用刀尖刻上去的。 。

书房的时钟敲了十下,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魏舟合上那个蓝色布面笔记本,把它放回铁盒里,却在合上的瞬间,看到最后一页夹着的一张小纸条,上面用口红写着一行字:“我对不起她。” 字迹潦草,和日记里的笔迹一模一样。

魏舟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拿起那张纸条,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章大改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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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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