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一到,年关就近了。玄圭与西域的通商事宜谈得出奇顺利,没起半点波澜。眼下就剩揪出军中内鬼这一桩事。
主帐内,林空将一份卷宗推到泠渊面前:“渊儿,查清楚了。王冲,军中屯田种子采买的负责人。”
泠渊皱眉,这名字陌生得很。
“是这两年才提上来的。”林空解释道,“这关键不在于他,而是军中必定还有更大的鱼。”他顿了顿“不过,账本既已到手,肯定有人比我们更急。”
正说着,亲兵将王冲押了进来。那人一见泠渊和玄圭都在,腿一软就跪下了,连连磕头。
泠渊没绕弯子:“说吧,上面是谁?”
王冲泪流满面:“王爷明鉴!小的只管付钱给陈立,真不知上头是谁啊!陈立从不提这个!”
泠渊让他约陈立出来,账本失窃的消息想必还没走漏。
他命王冲对陈立说,账本的事被发现了,而且已经查到上头的人,他手里握着实证,要亲手交上去。
“若你不照做,”泠渊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那个老来得子的小儿子,就别想活了。”
王冲面如死灰,只能答应。
千里之外的崔相府。
崔崇将密信放在案上,脸色铁青:“果然,端王去北境目的不纯!”他转向太子,语气带着斥责,“殿下糊涂!陈立这等蠢货也敢用?”
太子脸色也不好看:“他是太子妃的远亲,前来求职,孤想着是自家人……”
“自家人?”崔崇冷笑,“如今他成了催命符!若端王顺藤摸瓜查到军中那人,一旦开口,贪污军饷是重罪,你我都难逃干系!”
“外祖父放心,”太子急忙道,“账目上并未写明钱款流向。只要陈立和军中那人不开口,便无实证。”
“北境天高皇帝远,消息一来一回要二十日。”崔崇道,“为今之计,只有让那边的人……”
小院里,言舒正和阿云忙着准备年货。阿云的婚事定在除夕后,她坚持要亲手做凤冠,而凤冠上的金属丝、绒花、流苏,一样样细细打磨。喜服也要自己绣,两人整日埋头在针线布料里,倒也给了泠渊行事的时间。
凌影秘密来报,王冲已约好陈立,就在次日午后。
次日
马车里,泠渊对抖个不停的王冲做最后交代:“进去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清楚。若里头没人,速速退出。若那人现身……务必拖住半个时辰。”
王冲白着脸,连连点头。
他下了马车,走进约定好的地方。半个时辰后,泠渊带人直闯而入。
陈立起初还强作镇定,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凌影上前一步将他摁倒在地。
军中那人一见泠渊和玄圭,转身准备逃走,被清风一把抓回。泠渊看清那人面容,竟是乔龄乔副将。
乔龄见到二人,瞬间明白了“二位王爷,我认。”
“说出背后主使是谁?”泠渊逼问。
乔龄低声道:“王爷凑近些,我只说与您一人听。”
就在泠渊俯身靠近的刹那,乔龄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抽出腰间匕首直接向泠渊而来!
“王爷小心!”清风下意识侧身一挡。
匕首“噗”地没入清风肩头。泠渊抬脚狠狠踹在乔龄心口,将他踢飞出去。
“拿下!”他厉声喝道,“将这三人押入大牢,严加看管!待京城回文,即刻押解回京!”
清风伤得不轻,众人只好先将他带回小院。
言舒见到肩头插着刀、面色苍白的清风,大吃一惊。她一边急着帮忙安置,一边问泠渊:“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
泠渊道:“他为救孤所伤,如果没有他,今日孤怕是凶多吉少。”
请来的郎中小心翼翼的拔出匕首,清洗上药。阿云和凌影则忙着去煎药了,此时屋里只剩下泠渊、玄圭和言舒。
言舒盯着泠渊,再次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泠渊!你差点都死了!而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玄圭正准备张口,泠渊冲他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终是坦白:“我们此行北境,是奉皇兄密旨,查办军中贪污案。”
他看向言舒,继续道:“不告诉你,是因当初答应要带你远离朝堂纷争。并非存心欺瞒,只是……没料到会横生枝节,连累清风受伤。”
听到这里言舒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生气,失望,还有一种被愚弄的委屈。所有人都把她蒙在鼓里,她所以为的宁静生活,竟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单纯。
她看着泠渊,眼圈微微发红,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泠渊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日,言舒始终不愿搭理泠渊。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生他的气,气他利用了她的信任,气他破坏了那份她小心翼翼维护的平静生活。
泠渊眼见这样下去不行,这日直接将言舒堵在屋里,关上了门。
“并非利用。”他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那日我交还虎符,求皇兄允准离京,但是皇兄要求我查清此案,而且此案还事关军队的屯田政策。唯有借我们离京之名,才能让那些人放松警惕。况且查清此案后,我们也不必即刻返京。”
他语气真诚:“选择此地,一是有舅舅照应,二来……孤也熟悉。舒儿,我初衷不改,只想与你安宁度日。”
言舒听着他的解释,慢慢冷静下来。是啊,他连亲王身份和虎符都交了,若非必要,何苦如此?而且如果不是清风,受伤的便是泠渊,想到这里让她后怕。
“以后……”她声音闷闷的,“不能再骗我了。”
“好。”泠渊郑重保证,“绝不再骗你。”
误会说开,心头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清风的伤势也在慢慢好转。
事情了了后,玄圭本来该启程回京,可清风还受着伤,而且这一走除夕就得在路上过了。
“干脆等喝了凌影的喜酒再走!”他笑道,“热闹热闹!”
清风的伤得日日喝药,都是阿云盯着火候煎好,凌影亲手端去喂他。
这日阿云把药碗放在桌上,没像往常那样直接就走。她脸颊微微泛红,轻声对凌影说:"影哥哥,我亲手做了两套喜服。待会儿再给你量量身,看尺寸合不合适。"
凌影看着她眼底的柔光,想起这些日子她为婚事忙前忙后的模样,心头一暖,伸手就把人揽进怀里。
"好。"他应着,手臂收得紧紧的。
阿云先是一怔,随即安心靠在他胸前,嘴角弯起甜甜的弧度。
两人就这么抱着,完全忘了床上还躺着个要喝药的。
清风眼巴巴看着那碗药从冒热气到不冒热气,终于忍不住出声:"二位……能不能先把药给我?再抱下去,药又该凉了。"
正温存的两人这才回过神,慌忙分开。阿云耳根都红了,手忙脚乱地把药碗塞给凌影。凌影轻咳一声,接过碗在床边坐下,小心扶起清风。
清风看着他们这般模样,虽然伤口还疼,却忍不住笑起来。他一边喝着药,一边对凌影说:"看着你们这样真好。放心,等你们成亲那天,兄弟一定备份大礼,让你们这辈子都忘不了!"
凌影将勺里的药,递到他嘴边,眼里带着笑:"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到时候能站着喝喜酒再说。"
屋里飘着药香,却掩不住这份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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