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相府。
太子搓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陈立他们……已经落在端王手里了。”
崔相坐在太师椅上,眼皮都没抬:“账本呢?我们的人碰着没有?”
“账本一直在端王手里,后来直接交给了林空。”太子咽了口唾沫,“林空派了亲信送往京城,咱们的人……没找到机会下手。”
“好在账面上没明着写。”太子继续道,“可年后押解回京,那三张嘴要是开了口……”崔相听到这里猛地一拍桌子,茶盏震得哐当响,“糊涂!这事一旦捅破,满盘皆输!”
太子被他吓得一哆嗦,没敢吭声。
崔相喘了口气:“端王去北境,怕是早就和皇上串通好的。得想办法让他也回来。北境太远了,咱们的手伸不了那么长。皇上既然能让他去密查,心里对咱们……怕是早有怀疑了,给你母后传信……看来我们要做好准备了。”
北境小院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除夕这天,清风忙着挂灯笼,把院子装点得红红火火的。泠渊挽起袖子,亲自研墨铺纸,准备写春联。
言舒站在一旁看他运笔。笔锋流转,一行字跃然纸上:“尘外清欢辞旧岁,人间暖席贺新春。”横批四个字:“嘉福常临”。
“王爷写得好。”言舒轻声赞道。
玄圭也凑过来,自己提笔写了个福字。言舒看着他们落笔从容,字迹各有风骨,心里暗叹,到底是皇子出身,自小熏陶,是不一样。
清风和凌影拿着写好的对联和福字,走到门外,贴好后,退后几步端详,脸上都带着笑。
言舒站在小院门口,看着里头的光景。泠渊和玄圭在院中下棋,阿云在厨房里忙活年夜饭,凌影和清风还在调整灯笼的位置。
这一刻,没有朝堂纷争,没有王府规矩,只有寻常人家的烟火气。她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么?
她笑着走进院子,走到泠渊身边看棋。围棋这东西,她穿来后才勉强学了点皮毛,但看泠渊眉头越皱越紧,就知道情况不妙。
果然,没多会儿玄圭就笑起来:“皇叔,承让了!”
泠渊盯着棋盘看了半晌,不服气:“再来!”
言舒抿嘴一笑,转身进了厨房准备帮阿云。
“凤冠做得怎么样了?”她一边洗菜一边问。
阿云脸上泛着光:“快好了,就差几朵绒花。先前光顾着做喜服,把凤冠就留到了最后。”
看她说起这些时眼里藏不住的幸福,言舒也替她高兴。
不一会儿,年夜饭摆满了桌子,丰盛得很。
言舒看泠渊那表情,就知道他又没赢。大家围坐在一起,泠渊率先举杯。
“都是一家人,能这么聚在一起不容易。”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祝大家,新年安康。”
这话说得平常,却让所有人都静了一瞬。随即酒杯纷纷举起,碰在一起。
“新年快乐!”
席间,泠渊对凌影说:“眼下暂时回不去京城,宅子已经让人备好了,回去就能直接住。”
凌影和阿云刚要起身道谢,被泠渊按住:“喝一杯就行了”
清风在一旁起哄:“宸王殿下,我成亲你送什么?”
玄圭瞥他一眼:“你先找到人成亲再说。”
听到这话满桌子人都笑起来,就清风一个孤家寡人。
玄圭又想起什么,问泠渊和言舒:“皇叔,皇婶,我成亲的时候,你们怕是不能在场了吧?”
泠渊和言舒对视一眼,都有些歉然。
“怕是会错过。”泠渊道。
玄圭倒是豁达:“没事,回头给我和雪儿补份大礼就行!”
这顿饭吃得没了君臣之分,只剩家人闲话。清风甚至抖搂出泠渊在宸王府喝醉抱着言舒不撒手的事,言舒也笑着说起泠渊买菜差点搬空人家摊子的壮举。
泠渊听着,也不恼,偶尔还辩解两句。
天色渐暗,忽然“轰”的一声,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
所有人都放下筷子跑到院门口。泠渊自然地搂住言舒,凌影也揽住阿云。
清风左右看看,凑到玄圭身边:“王爷,要不您搂着我?或者我搂着您?”
玄圭一脸嫌弃:“本王有人搂,才不搂你。”
那两对听见这话,都忍不住笑起来。
清风一拍脑门,跑回屋抱出一堆烟花:“差点忘了!昨天买的!”
他把爆竹放得远远的,点燃引线后捂着耳朵跑回来。噼里啪啦的响声里,映着人人脸上都是笑意。
泠渊递给言舒几支烟花棒。细小的火花在她手中绽放,映亮带笑的眉眼。
在这个边塞小城的除夕夜,烟花之下,他们暂时忘却了所有烦忧。
除夕一过,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凌影和阿云的婚事。日子定在正月十五,上元节。
节前五天,泠渊和玄圭带着凌影、清风去了霞云城大牢。
阴暗的牢房里,陈立和王冲一见他们就拼命求饶,只有乔龄被铁链吊着,一言不发。
泠渊坐在椅子上,看着乔龄:“为什么这么做?你已经坐到副将的位置,还有什么不满足?”
乔龄别开脸,拒不开口。
泠渊起身走到他面前:“不说没关系,明日押解回京。到了京城,自有办法让你说。”
上元节前两晚,小院里人人都在忙。
阿云突然想起凤冠上的绒花还放在自己屋里,红纸也不够了。要是今晚不备齐,后面就怕来不及了。
凌影放下手里的剪刀正准备要陪她去。
清风揉着发酸的手腕叫苦:“让我跟阿云姐去吧!这喜字剪得我手都要抽筋了。你放心,肯定把阿云姐平安送回来。”
阿云也劝:“卖红纸的铺子就在我家过去两条街,不远。”
凌影这才点头。
清风去买红纸,嘱咐阿云拿了绒花就在原地等,别乱走。
阿云回屋取了绒花放进篮子,忽然想起红绸也不够了。干脆去找清风吧,霞云城总共就八条街,顺路的事。
夜色已深,街上没什么人。路过城北大牢时,阿云无意中瞥了一眼,脚步猛地顿住。
她看见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乔龄。不是说已经押解回京了吗?他怎么在这儿?
更让她惊讶的是,乔龄正对着另一个身影躬身行礼,态度恭敬。那人塞给乔龄一样东西,乔龄便转身上了马车匆匆离去。
而那个背光而立的人……阿云也认得。
她心头一紧,意识到大事不好,转身就要往回跑。
刚迈出几步,那个背光而立的人来到她的面前。手起,刀落。
竹篮“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绒花散落一地。阿云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夜风吹过空荡的街巷,只剩下满地的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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