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赔罪

午膳还没到,齐守希早上和常安、秦昭、常靖远、勒其商议了一阵后,便得了空回房。

他少有地大白天躺上床,脸上盖着一本书,看不进去书也睡不着觉,一只脚晃在床榻外,心里有事。

“叩!叩!叩!”门口传来一阵不大的敲门声,齐守希应声坐起来,手里接住脸上滑落的书。

“进来。”门外的身影一看就知道是苏翡,手里还捧了些什么。

门外的人只道:“是我。”

齐守希疑惑,门应该是没锁的,便道:“我知道,进来吧。”

门依然没有被推开,只是“叩!叩!叩!”地又敲了三下。

齐守希以为苏翡没听见自己的话,便起身去开门,到了门口,只见她规规矩矩地站着没动,手里还托着一个木盘,上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罐,以及一个陶瓷宽口碗,盖着盖子,大约装着汤食。

齐守希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木盆,背身把门往后一压:“进来吧。”

苏翡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后才提了裙子进门。

齐守希算是明白了,她刚刚根本就不是没听见他说话,敲了好几次门不进来,是提醒他穿好衣服呢。

齐守希跟在苏翡后面,解释道:“好了,我早上又不是故意的,况且我还受了你一巴掌呢…”

苏翡在圆桌旁坐下,齐守希也坐下,试探地问:“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可没生气。”苏翡脸上不带表情,拿起托盘上的药罐开始研究起来。

齐守希便不出声,乖巧地坐在一旁,双手叠在桌子上,看苏翡拿起又放下一个个药瓶,也不着急问她来做什么。

苏翡把其中一个药罐打开,用手沾了一点,涂在手腕上,清清凉凉的。

“方才我和秦昭还有靖远去给你取药,在大夫那里选了一些,你先涂涂看,不好,我们再去找大夫亲自看看。”说罢,她捻着手指沾了些药膏在手腕处抹开,好涂在齐守希脸上。

齐守希听了,一下便拒绝道:“我不涂。”

且不说自己脸上早就好了,再者今晚还要去和沙图文的爹谈事,要是这药用在脸上有什么差错,半边脸动不得地去岂不耽误事?

“不涂怎么好?”苏翡又在另一个瓶子里拍了些药粉出来。

齐守希随口找了个理由解释道:“这是用在脸上的,万一把我的脸用坏了,没有姑娘肯嫁给我怎么办?我不涂。”

苏翡低头调药调得专心,顺口一答:“好了好了,我嫁给你,行了吧。”

说完,她马上就后悔了,只恨自己嘴快不收,齐守希听了,一下也不知道回些什么,只抿着嘴偷笑。

“咳咳…”苏翡清了下嗓子,抬头去看齐守希的脸,齐守希也听话,主动把脸凑上去。

苏翡凑得近,睫毛扇动,呼吸微微扑在齐守希脸上,指节弯曲,轻轻擦碰:“还疼吗?”

本来白净的脸又泛起浅浅的红,和早上一道道的红痕不同,这次是一大片,齐守希急忙把脸又撤回来。

他侧过头平稳呼吸:“好很多了。”

看他没什么大碍,苏翡便也不勉强,道“好吧,你若是疼,及时告诉我,我带你去找大夫。”

接着把药罐收到一边,打开桌上宽口瓷碗的盖子,一股米脂的香气缓缓散开。

“你早上吃得少,现下脸上好些了,可以吃些东西,别把胃饿坏了。”

苏翡把勺子递给齐守希,齐守希却不伸手来接。

“喂、喂我。”齐守希说话嚣张,眼睛早就不知道瞟到哪里去了。

“你的手可没受伤吧?”苏翡不肯喂他。

被苏翡拒绝,齐守希一下泄了气,难过得说话都没有精神,垂头丧气的:“好吧,你先出去,我累了,躺会就吃…”

算了,谁让自己先动手打人,让他占理了。一字记之曰,忍。

苏翡拉住齐守希的衣袖让他坐下,拿起勺子,划了在表面的一层粥,轻轻又吹了几下,确认已经到了可以入口的温度之后,便递到齐守希嘴边。

齐守希低下头,把粥喝了,看着苏翡,欲言又止。

药也不涂了,粥也喂了,还有什么事?

“怎么啦?”

齐守希一脸认真地发问:“你今天…,说要我去死,是真心还是假意呀?”

苏翡可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么恶毒的话:“我什么时候要你去死了?”

“有的,你说:怎、么、没、把、你、挠、死。”齐守希记得一清二楚,耿耿于怀。

苏翡想起来了,打哈哈道:“噢…我是一时嘴快说的,我怎么舍得你死呢,你长命百岁地活着,我才开心嘛。”说罢指了指桌上的一堆东西,又道:“你看我多怕你死啊,又送药又送粥的,百无禁忌,百无禁忌。”说罢,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向齐守希赔罪。

齐守希急忙抓住苏翡的手,怕她真把自己打伤了:“哎,好了,你说没有就没有,怎么总爱动手呢?喝粥吧。”

一小碗粥,磨磨蹭蹭,齐守希喝一半,苏翡喝一半,终于喝完了。苏翡又给齐守希泡了壶清茶,这套流程他熟悉,苏翡每次理亏的时候,都殷勤得离谱。

“听靖远他们说你下午有公事,你现在且去躺会儿,下午有了精神才好办事。”说罢,苏翡把齐守希往床上推。

齐守希对这个安排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看苏翡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翡朝齐守希伸手:“把外衣脱了,我帮你挂起来。”

“不用,我就喜欢穿着衣服睡觉。”

苏翡听出齐守希的话里有话,但是不好判断他是故意还是无心的,便先忍了下来。

齐守希躺在床上,苏翡则去放窗纱,屋内渐渐变暗,很好入眠。

耳边传来轻哼歌谣的声音,苏翡拍着齐守希的手背,哄他入睡,昏暗收走视觉,苏翡的歌声显得尤为俏皮动听。

“我又不是小孩子。”昏暗里齐守希只看见苏翡随歌声轻晃的身子剪影。

苏翡声音轻柔,揉着齐守希的掌腹:“快睡,不听话赏你耳巴子。”

齐守希回握苏翡的手,紧紧的。苏翡的手明显一顿,但是并没有放开,片刻,也回握住齐守希。

两人的手就这样握在一起,谁也没有松手。

齐守希想着,最后一次,等回了京城,他就会控制好自己,再也不会这样了。

苏翡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了齐守希的床上,身上还盖了他的被子。此时外面天已黄昏。

***

庭花阁,还是那间厢房。

“到得可真早啊,林纳。”齐守希撩开门纱,带着勒其走了进去,顺带扫了眼站在林纳旁边那日赌场见过的“刀爷”,便坐下了。

林纳坐在昨日沙图文的位置,齐守希也仍坐到他对面的圆桌旁。

男人粗掠了齐守希一眼,直接看门见山:“你捉了沙图文,到底想干嘛?”

齐守希笑了笑:“没什么,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林纳问道:“什么交易?”

“林老板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寒州十家赌坊,有八家得姓林,更别说连片的酒坊食肆,歌楼舞馆了。”齐守希停下玩茶杯的手,继续说道:“林老板赚得盆满钵满,真叫人眼红啊。”

林纳这才了然齐守希来意。树大招风,这几年来他和沙图文两父子的生意在寒州越做越大,想来分一杯羹的人不在少数,来硬的来软的都有,只是直接在他们地盘上劫人,如此嚣张的,齐守希还是第一个。

男人面上一笑“好说好说,做生意,没有一家坐大那么贪心的。”说罢,他对一旁的“刀爷”说道:“刀文,快给齐公子敬茶,祝我们合作愉快。”

“是,老爷。”刀文略点了点头,两步走到齐守希跟前,抬起桌上青瓷茶壶,将冷茶移开,重新拿了个干净杯子倒茶。

提壶、注茶,热茶入杯,传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茶水满得要溢出来,刀文不常给人敬茶。

他把茶奉上:“公子请用茶。”

齐守希垂眸看着茶杯,半晌没有伸手去接,刀文眼里顿了一顿。

“啪!”下一刻,刀文手里的茶杯便被甩了出去,他从袖中滑出一把短刃,对准了齐守希的喉咙,把人挟持住。

齐守希皱眉,侧头微微“啧”了一声。

事发突然,一直在旁的勒其没有轻易近身,只是按紧了剑,观察着刀文的一举一动防备着。

“我不管你是谁,快把沙图文放了。否则,今天你出不去庭花馆。”林纳坐在位置上不动,气定神闲地饮了一口本要敬的茶。

齐守希面上并无惧色,只是一笑,从位置上缓缓站起来。

似乎是没料到这个举动,又因为没有下一步的指令,刀文将到随着齐守希一块举起。

少年人忽视颈上骇人的饮刃,冷笑问道:“敬酒不吃,是要吃罚酒了?”

林纳想不到守希还敢站起来,道:“什么?”

话音未落,眼前的少年便一个侧身躲开了刀文的挟持,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反握住了他的手腕朝外扭去,扭落了那把威胁自己的匕首。

招式不复杂,却迅速且到位。

掉落的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齐守希手里,此时正直直地朝刀文刺去,他刚伸手格挡住,下盘忽地一软,被攻了一脚。

只一会儿的功夫,齐守希和刀文两人便完全变了位置和攻守,刀文此刻已被齐守希踩在了脚下,干净的乌靴踏在胸腔上,还没使力。

刀文顾不上胸腔充血的痛意,挣扎要起身。

齐守希居高临下地看着刀文,脚迅速上移至他毫无防护的脖颈上,似乎是劝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见刀文陷入险境,林纳一下站了起来,喝道:“你想干什么?!”

“噌——”,是勒其抽刀的声音。林纳收住动作,顿在原地。

齐守希望着林纳,明明是笑着,却没法让人感受到善意:“我有没有说过,今天不准带人来?”。

说罢,脚下缓缓用力,喉咙渐而紧迫的的压力让刀文难以呼吸,脸涨得泛红,偏偏又不能逃开,只怕齐守希一时在气头上,真就活生生踩断他的脖子。

林纳急得没办法,忙说道:“刀文不是外人!”

齐守希收了脚下动作,刀文终于有了一点不至于死在这里的希望。

“谁说他了?”

话音一落,砰的一声,屏风后,窗帘里,所有可以藏匿的地方都跳出了成双的刺客,一个劫持了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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