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花苑没多久慕玖辞便听到了今日刑场的消息,沸沸扬扬传遍了京都。夜影传播谣言扰乱人心的罪名落实,众人义愤填膺,尤其是那些逃离京城财产严重损失的人,恨不得化身为剑将夜影的人戳死。
慕玖辞走在城西的街头,遇到不少人放声痛哭,不知是为自己财物的丢失还是为不用面对厄难的庆幸。
“打着报仇的旗号将京城搞成这样,郑鹄却跑了,还自诩什么光明磊落为天下讨个公道!”慕玖辞靠在墙角望着一家抱头哭泣的人出神,喃喃低语,“我看他比那些趁乱打劫的贼子还要可恨。”
她正哀伤,忽听一个喊声几乎传遍整条巷子:“公主啊!”
那家痛哭的人一怔,纷纷抬起头来看,却没发现什么人,互相问着是不是听错了,转而又继续哭。
慕玖辞一个闪身避到墙后,夜寒箫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挡住了冲过来的人。
“月禾,我再说一遍,你的身份是暗卫,藏在暗处的、不能被人发现的、需要静悄悄的!”慕玖辞慢悠悠从夜寒箫身后探出个头,翻了个白眼。
“哦哦哦!”月禾连连点头,脸一垮好似要哭出来,“公主啊,让我留在身边保护吧!我今一回来就听说你差点中毒!”她瞥了眼夜寒箫,“这个人武功厉害些可防不住毒啊!我学过毒术,我来保护公主吧!”
慕玖辞沉默,知晓月禾是一心挂念着她,让其留在浮霖身边也难免分心,倒是得不偿失。想了想浮霖和苏闲逸的情况,她终于妥协,点点头应了。
月禾登时眉开眼笑,欢喜地行了一礼便施展轻功掠上墙头,转瞬消失在了视野中。
夜寒箫看了眼月禾消失的方向,轻轻笑了下:“暗卫……没有隐身术却能隐在暗处的一类人,这种令人惊叹的能力倒是未曾丢失。”
“难道不是隐身术更令人惊叹吗?”慕玖辞起步往七曜署的方向走,“月禾性子豪爽做事却仔细,见过她的人很少将她与暗卫联系起来,倒是方便了她隐藏身份。”
夜寒箫点点头,勾唇道:“我一直觉得人才是六界最厉害的一族,他们以身体内部为依托修习内力,曾与神魔比肩。明明是最平常的身体,可人却能制造出各种工具,让自己拥有其他种族也有的能力,变得更加强大。”
慕玖辞侧头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可是人命短啊!传说中神仙可得永生,不知多少人羡慕,想修仙成神呢。”
“永生……”夜寒箫垂眸,没有再接话。
慕玖辞看着他的神色,突然感到以一种强烈的悲伤,似蕴了千万年,无处可诉。可夜寒箫的表情太淡了,深邃的眸似水一般掀不起任何波涛,仿佛这股悲伤只是慕玖辞的错觉。
待天色晚些,二人悄然入了七曜署的后门,径直去了慕九衍所在的殿宇。
郑鹄逃走需要调遣人马去追,夜影暴露出踪迹很多事情需要去查证,夜幕低垂时慕九衍依旧在忙碌。
雨清晚等在后殿,房门一响便起身笑着相迎:“公主!”
“雨姐姐可吃了?”
“吃过了!”雨清晚关上房门,转身同二人一起落座,“殿下还有些事未处理。”
慕玖辞点点头,疑惑道:“今日郑鹄直接就闯进了刑场?来了多少人?以他的能力能从雨姐姐和慕九衍手中逃脱?”
且不说刑场周围部署着大量的七曜卫,就雨清晚和慕九衍任何一人都能随便擒住郑鹄吧。
“近百人几乎将夜影耗尽了,郑鹄知大势已去,今日是拼死一搏。闯进刑场的四五十人皆是个中好手,配合也算默契,应当是夜影中最强的力量。这一点殿下还在查实,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潜藏的力量。”雨清晚为二人添茶,说着今日发生的事。
“其中大多数都已被捉拿,但有些用了淬穴蛊,武功暴涨,反抗激烈,殿下下令直接格杀了。”她将茶水推到慕玖辞面前,淡淡的声音好似在饭后闲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郑鹄是被人救走的。”
“何人能在雨姐姐和慕九衍的联手之下救人?”慕玖辞目光微缩。
“不清楚。”雨清晚微微摇了摇头,“人未出现,刑场被人布了阵,直接将郑鹄带走了。”
慕玖辞瞪大眼睛,半晌才开口道:“既然有如此强大的阵法,为何不直接救那近百人,还要多此一举暴露夜影?”
雨清晚依旧是摇头:“后来仔细查看才知刑场的摆设都被用作了布阵的物件,现场取材物尽其用,想必是个很厉害的人。可他的目的好像只有郑鹄,其他人一概不管。”
慕玖辞转着茶杯,没有再说话。
“待抓了郑鹄,夜影的事便算彻底了结了。”慕九衍人未到声先至,拐进屏风坐在了慕玖辞和雨清晚的中间,灌了口茶,才笑道,“总算从他们口里撬出了所做之事。”
见几人目光炯炯盯着他,慕九衍反倒不急了,慢悠悠端起茶细品。
慕玖辞气得伸手去夺他的酒杯,他往旁一闪,避开了去,笑着开口:“他们全都是在十七年前亲人被杀却因赦令无法报仇的人,跟着郑鹄组了这个夜影,目的在于给死去的人讨回公道。不过郑鹄的家世背景我们早便查过,却不知为何会夜影的组织者。”
“我知道!”慕玖辞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骄傲地打了个响指,神秘兮兮地往前凑了凑,将今日见折昔一事仔细地讲与慕九衍和雨清晚。
听完,慕九衍点点头,继续说夜影之事:“他们一直在其他地方散布灾祸将会重现之事,意图让世人觉得父皇曾经的处理是错的,上天依旧会降罚,想让世人一起讨伐皇室。但收效甚微,直到七曜剑会群雄汇聚,乃是造势的最好时机,他们盯上了你我二人,想用你我的死来报这个深埋于心多年的仇恨。”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甚至不知仇家是谁了,盲目地跟着郑鹄将报仇的矛头指向父皇颁布的赦令。联合蛇山,作乱引我入局;潜入宫中,刺杀取你性命;还有后来深入蛇山烧山等事均是他们所为。”
慕九衍说完,慕玖辞思索着问道:“他们用的毒药是……”
“淬穴蛊,还有宫中刺杀时给诸位朝臣子弟用的,都来自蛇山。”
“他们是如何联系上蛇山的?蛇山为何会助他们?甚至拼上了整个蛇山?”慕玖辞眨眨眼,有些迷茫。
蛇山不同于夜影中的散士,一个传承上百年的门派,怎会自找死路地跟着一群莽夫乱窜?
慕九衍略一沉吟,道:“此事怕是要抓到郑鹄才能知晓了。或许蛇山也是不甘?毕竟十七年前江湖在蛇山寻找毒尊,让蛇山元气大伤。”
“心有不甘所以赌上一整个门派?”慕玖辞抿了抿唇,有些不信,又问道,“那夜影的人为何会跟着媚倚进蛇山内部?他们在那守株待兔我们?不能吧,当时我们都不知道自己会去那底下。”
慕九衍愣了下,皱起了眉头:“问了,这事没人知道,他们说去往蛇山时有一支队伍单独行动,不知去哪儿了,再没有回来。”
慕玖辞轻轻用牙齿磕着杯沿,喃喃:“看来还有许多秘密不曾解决啊!”
夜寒箫的目光落在她嘴上,默了默,伸出手指按在了她的杯子上。
慕玖辞一怔,抬起了头,夜寒箫屈指将杯子够了过来,给她面前塞了一盘吃的。
雨清晚看到了这一幕,轻轻笑了笑,看向慕九衍道:“夜影怕只是被当作替死鬼的前卫军,背后应该还有人,当务之急是找到郑鹄!”
说到这,她眉头皱了皱,声音沉了几分:“我有些担心过河拆桥。”
慕九衍琢磨道:“夜影不成气候已是事实,有人单独救走了郑鹄……”
他突然瞪大眼睛,看向了雨清晚,见她轻轻点了点头:“灭口!”
“若是灭口直接让我们斩杀不就完了?”慕九衍皱眉沉吟。
雨清晚摇摇头:“我们的功夫比郑鹄强太多,在你我手下郑鹄连自杀都难,定能活捉。哪怕他体内服了毒,背后那个人也知道公主可以解,只要有一丝可能,都不能残留。”
“或许郑鹄还有用,那个人打算让他做其他事。也或许只是单纯想救这个人,总之找到了才能知晓。”说话间,慕玖辞已站起身,理了理裙摆,“走吧,去找人。”
“你有法子找到郑鹄?”慕九衍惊讶地看向慕玖辞,他派人寻了一个下午了都没有踪迹,早知直接来问慕玖辞了。
“我找不到郑鹄,但能找到折昔,她说要去见郑鹄最后一面,肯定会去找郑鹄的。惺惺相惜,她了解郑鹄更多,找爱人总比我们容易些!”慕玖辞已踱步往外走,招招手让他们跟上。
慕九衍紧随她出门,问道:“那你上哪儿找折昔去?”
慕玖辞大摇大摆出门,闻言回眸一笑,刚下过雨的夜色低沉阴郁,笼罩在她的身上,却平白多了些明媚,仿佛下一刻便会拨云见月。
几人相继出门,站在房檐下等着她回答,却见她眨了眨清澈的眼眸,笑道:“不告诉你!”
“你!”慕九衍气极,跨出一步去追,慕玖辞转身施轻功,飘然登上房顶而去。
夜寒箫微微一笑,想到慕玖辞今日见折昔的情景,思绪定格在她递给折昔擦泪的手帕上。这个小姑娘向来不相信旁人,在折昔进门的那一刻便用心防着,手帕上应当下了药,可供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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