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云遂最后不仅成功救下了那八个人,还将蛮兽那对带着黑焰的奇特犄角收入囊中。那几人非但没有异议反而心生感激,邀请云遂一同探寻秘境,看得桃苏啧啧称奇。
八个修士之中唯二的两个女子,都对云遂表现出了极大的好感。就算亲眼看见他小心地将桃苏从树上抱下来,二女也没能歇了心思,只若有似无用眼神打量桃苏,仿佛在称量她有几斤几两。
同为女子,桃苏第一时间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善。她看向一脸淡然的云遂不由在心底里暗自感叹:果然在气运之子成长的道路上磨难不少,桃花自然也不会断。
二女之中林舒云性情温婉比较含蓄,只会用一双杏眼脉脉传情,而宛瑶衣就要活泼大胆许多,趁着周围人清理驻地之时,直接借着感谢的名义上前与云遂搭话。
“云道友,”她袅袅而来,越过桃苏走到云遂身侧,“方才多亏有你,否则我定性命难保。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凡你所求,我……”
她面若霞飞,咬着唇瓣看向云遂,眼眸里柔情似水欲语还说,“……我定不相负!”
“不用。”宛瑶衣话音方落,就被端肃着一张俊脸的云遂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灷牭黑焰于我有用,并非有意救你。银货两讫,因果两清,道友不必在意。”
干巴巴硬邦邦的回答,就差直说让人家姑娘不要自作多情了。即便没抬头看,桃苏也能想象得出宛瑶衣此时是个什么表情,她不由得在心中扶额。
这厮将来要是找不着老婆那也是凭真本事单的身,这么个尿性,就是拿了大男主剧本怕也支棱不起后宫来。
桃苏有点为他担忧,不过却也不会随意插手别人的因果,更不愿乱蹚大男主与后宫们的浑水。她对自己的定位再明确不过,一个跟班儿小弟而已,杀人越货能上,这个时候就该安安静静缩在角落里尽职尽责当个透明人。
这么想着,她就准备慢慢退到人群后,却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宛瑶衣没有被云遂毫不留情面的话吓退,反而是采用了曲线救国的方式来给自己挽尊。她目光一动,扭头就看向桃苏,“这位道友是?”
被人问到了头上桃苏脚步就是一顿,却没答话,因为此刻宛瑶衣的目光已略过了她又重新挪到了云遂脸上。
被人当做了Play的工具人桃苏干脆闭口不言,也跟宛瑶衣一起拿眼风去瞟云遂。不想那厮就跟块木头似的愣是不开口,场面顿时就凝滞住了。
作为半个当事人的桃苏都尬得头皮发麻,更不用说宛瑶衣这个正主。
她左瞧右看,那替人尴尬的毛病实在是绷不住,便轻咳两声出来打圆场,“那个……宛道友……我名桃苏。”
一向被人捧在手上的天之骄女大概从没被人这样下过脸面,一时委屈得眸中含泪,娇嫩的唇瓣都咬得充了血,却始终也不肯放弃,倔强地盯着云遂耐着性子与桃苏搭话。
“原来是桃道友呀,幸会幸会。我看二位结伴而行又举止亲密,难不成是兄妹?”
桃苏一噎,心头无语。
她和云遂一个姓云,一个姓桃,能是个鬼的兄妹。
不是她说,这姑娘也太过心急了,都不知道先寒暄两句循序渐进,一来就直奔主题是深怕别人不知她对云遂有意思?
啧啧……
虽说女追男只隔了层纱,可此时的社会风气崇尚的是女子贵在矜持,即便表达爱意也要含蓄。林舒云那样的就比较广受欢迎,而像是宛瑶衣这么上赶着往人前扑的怕是要遭人鄙夷。
果然,她再看云遂时,就发现这家伙的眼眸里已经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烦躁,显然是觉得这女子不太识趣。
桃苏在现世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自然不会觉得女追男有什么问题,只是单纯地觉得宛瑶衣这种做法不太聪明,连个前摇都没有……毕竟直球也不是谁都乐意接的。
况且云遂这厮是个心思深沉又缜密的,最是厌蠢,更鄙夷不用脑子的莽撞人。看他现在这个模样,想来这位选手已经没戏咯。
她暗自叹了口气,对宛瑶衣礼貌地摇了摇头,正想说自己和云遂是同门,却在不经意间与那厮犀利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她仿佛被针刺到了一样眼神瑟缩着立刻闪躲开去,脑子一浑,不知怎地竟就脱口而出,“我是……公子的婢女。”
云遂:剑眉紧蹙。
宛瑶衣:眸中泛光。
“喔……”
她这一声“喔”得很有些意味深长,看她的眼神也从刚刚的试探到让人十分不舒服的挑剔与打量。桃苏还没搞明白是哪里不对,就被云遂强行拉着走了。
自那以后一路鸡飞狗跳,桃苏在宛瑶衣手下明里暗里吃了好几次亏,充分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雌竞。要不是云遂明确地表达出了不满,她怕是还莫名其妙地卷在那一摊混乱的漩涡里出不来。
这两个女人都非等闲之辈,林舒云出自世家大族,人看着软和却并非软柿子一个,绵里藏针。而宛瑶衣更是一宗长老的爱女,从小被溺爱着长大要星星不给月亮,飞扬跋扈。
两人同出一门平时就爱明争暗斗,此时为了吸引云遂的注意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倒叫桃苏看了好几出精彩的大戏。
云遂烦不胜烦,本想借他们的势一起穿过杀机四伏的云夕谷,见二女如此干脆改了主意,带着桃苏半路开溜了。
谁知宛瑶衣甩掉了几位护持她的师兄弟偷偷跟了上来。
……
云夕谷
万株桃花常开不败落英缤纷,纯白烟瘴飘飘渺渺缭绕其间,宛若仙境。
但这样的仙境里却隐藏着诸多杀机。
云遂神情凝重地望着不远处那一大片似云霞般的桃林,郑重与桃苏嘱咐,“等会儿我背着你走,记住进去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许发出声音,喘气也不行。否则,我也许不能全身而退,但你则必死无疑。”
见他把话说得这样重,桃苏顿时脸色发白,“既然云夕谷这么危险,那为什么不换条路走?”
云遂淡淡道:“换不了,只有这一条路才能到达传承之地。”
桃苏叹了口气,“好吧。”
云遂见她应了,就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条披风来。
披风纯白,带着淡淡的桃香,其上满绣的银色缠枝花若隐若现,一看就不是男人之物。
桃苏跟在云遂身边良久,他的家当她最清楚不过,见这条披风陌生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这件披风以前怎么没见过?”
“你无需知晓。”云遂淡淡说罢,抖开披风就往她身上裹。
被男人犀利的眼风一扫,桃苏什么花花心思都歇菜了,只闭上嘴垂着眼眸乖乖任由他施为。
云遂盯着那两撇不安乱颤的眼睫默了一瞬,忽然张口道:“别看那片桃林美,其实每一朵花里都住着一只剧毒无比的情人颅。”
金石凿玉般的嗓音骤然响起惊了桃苏一跳,等敏锐地觉察到他话音里多出的一丝温度,她才放心地抬起头,露出一双闪烁着好奇的清澈眼眸,“情人颅是什么?”
云遂:“是一种长相酷似人颅骨的白色甲虫。”
“这虫子有什么特性吗?”她灵动的眼瞳转了转,朝青年讨好微笑,“我想着,是不是得多多了解,等会儿才不至于给你惹麻烦。”
云遂麻利地替她整理着兜帽,眼风未动,“你我之间不用拐弯抹角,想知晓何事直说便可,我定知无不言。”
桃苏:……
呵!刚才是谁冷冷告诉她无需知晓的?这男人的脸怎么和翻书一样快。
没等她再次发问,云遂就自顾自解释起来,“情人颅喜眠,往往听声而动。若是惊动了它们,轻则当场毒发身亡,重则将承受万虫噬脑的痛苦,而后被彻底占据成为守林人。”
“守林人?”桃苏惊讶,“难不成万虫噬脑后人还能活?”
“能活。不过却是没了自我意识被虫子控制的活死人罢了。”
看着她滴溜溜的眼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又嘴快地补了一句,“你须知情人颅可不只是长得像头颅而已,比起桃花它们其实更喜欢宿在……”
他曲起食指轻轻在她太阳穴上敲了敲,“温热的头颅里。”
桃苏猛打了个激灵,忙拉紧身上的披风,“这虫子既然这么不讨喜,又为什么会得名为情人二字?”
云遂:“因为情人颅乃是天然的情蛊。据说只要炼化了雌虫虫玉,就能号令至少十只雄虫。而一旦雄虫入脑,那人便会受控于虫玉,非死不能摆脱。”
桃苏听得啧舌,“云夕谷这么多虫子,想弄雌虫的虫玉应该难如登天吧?”
云遂:“自然。雌虫本就稀少且不常现身,要得虫玉实力占一,运道须得占九。情人颅的虫玉十分罕有,我阅典籍无数,也仅是在一册孤本上读到过,却未曾真的听说谁将其据为己有。”
桃苏拍了拍胸脯,“也好也好,这种鬼东西防不胜防,没有现世才是天下众人之大幸呢。”
云遂抿着薄唇又再次谨慎地替她检查了披风,这才道:“走吧,时间不早了。情人颅只在接近傍晚这一两个时辰才不算活跃,错过就得再等一日了。”
“嗯。”桃苏乖巧地点点头,看着云遂利落地转身,她将心底里那一丝不自在强行压下,一爬上男人宽阔的背脊就自觉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云遂拉好披风,勉勉强强裹住自己半边身体,然后才纵身一跃背着桃苏一路往桃林遁去。
裙裾飘摇,袖底生风,桃苏很快就闻到了幽幽淡香。
越是接近桃林她的心就跳得越加厉害,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披风将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她什么也看不见,伏在云遂肩头,只觉得时间分外漫长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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