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苏眉头紧蹙,思索起了自己斗倒筑基逃离牢笼的可能性,却忽然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男人的鼻息正在逐渐凑近,她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烦躁的戾气。
麻蛋!又想来流氓那一套,当真以为姑奶奶是好欺负的?
身侧五指瞬间成爪,桃苏不想装了,她就想马上跳起来捶爆这男人的狗头。
可就在聚力挥掌之际,她凝起的力气忽然偃旗息鼓。
原因无他,那只子蛊感觉到了杀意疯狂反扑,搅得胸腔猛烈震动,桃苏猝不及防下差点没绷住将中午吃下去的饭给吐出来。
她着实是气昏头了。
上界突然来人的事打了她个措手不及,计划之外的状况叫她烦躁不已,竟忘了蛊虫会反噬这一说。桃苏微微颤抖着,用尽全力压制蛊虫,左颊上这时却冷不丁贴上来一只温热的手掌。
“不睁眼看看我吗?”男人的嗓音异常温柔,“我知道你醒着。”
见桃苏静静闭眼,对他的话无动于衷,蔺珣也不生气,一撩衣袍竟自在她身边躺下来,“夫妻一场,我们这也算是同床共枕过了。而你也只有这时候才会稍微听话点。”
“是不是正在骂我惺惺作态?”他侧过身体望向那张恬静漂亮的脸,“若我说是因为心中难受舍不得你,你大约也是不会信的吧。”
他眸光里泛着苦涩,久久流连在那双紧闭的眼睛上,“你之于我就像是天边那颗永远也摘不到的星星,只能遥遥望着。即便我用尽手段短暂地拥有了,也终不过是一场抓不实的梦幻泡影。”
他牵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星星即便蒙尘也依旧是星星,悬于高空亘古不灭,而蝼蚁,飞得再高也不可能与星辰匹敌。所以我想,唯有我也成为星辰,才能与你并肩相伴万世璀璨。”
他叹了口气,抬起手将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一点一点拨到耳后,嗓音温柔得发颤,“你身上沾染的灰尘我将来定会替你一一扫去,不管你信不信,我喜欢你的心从始至终绝没有一点瑕疵。你……就等等我好吗?”
好个嘚儿!
桃苏心里白眼都要翻上天去了,一面分神注视着贺岳堂的动向,一面在心里狂喷。
你喜欢我,我就得无怨无悔为你牺牲?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天上星星万万颗,又不止我一个,你为啥就只盯着我霍霍?
喔,你是因为如今站在下头眼界不够,真等站上去满眼都是星星时,就该挑花眼了。
届时我这颗蒙尘的黑历史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势必得早早原地爆炸死个干净才算懂事。
这种陈世美剧情她前世前前世看得不要太多。
细数历史,牺牲自己供养男人,到最后几个有好下场的?
有那少之又少没有抛弃糟糠的男人也都被世人吹捧得神之又神,全没提起过糟糠又付出了多少。
要桃苏说,做人就要有做人的底气,管他是男是女,与其成就别人,还不如一开始就投资自己。攀附大佬终不如自己站上高位成为大佬,真立住了脚还怕谁弃?
更何况在这件事上她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糟糠原配,她就是个强权下被上供的祭品。不跑难不成还真要洗干净了脖子等着被送上去?
哼!想什么屁吃呢。
妈妈曾告诉过她,人活一世立身立命的准则就是:凡遇事,任何时候都要好好顾惜自己。
因为只有顾好了自己,她才有逆风翻盘,才有帮助别人的能力。她的性命她的身体,于她自己和爱她的人来说都及其重要,不容有失。
桃苏一直将这句话奉为圭臬,所以且不说蔺珣的身份还有待考证,就算他真是云遂的转世,她也不乐意这么燃烧自己,帮人的办法又不止这一种。
她实在懒怠搭理他,便接着装死,将注意力又重新转回到贺岳堂那边。
正好见附着在蔺江身上的人与蔺崇道:“我不能久留人间,否则招来天罚可不是好玩儿的,老祖已经派了师叔赶去界门接应,不日便到。此去界门路程遥远,未免师叔多等,你赶紧安排好马车我这就将人押送过去。”
蔺崇惊,“仙君要亲自去送?”
蔺江点头,“此事我既是接下了,总要亲自看着她过界门才能放心。”
蔺崇面露感激,拱手朝蔺江深深拜下,“劳仙君费心了。”
两人说罢就干脆地转身各自离开,桃苏眼看蔺江昂首阔步朝舒芳阁而来心头一跳暗叫不妙。
不能再等了,需得赶在那人口中的师叔达到界门之前逃离,否则要是撞上怕就没有机会了。
能被这人称之为师叔的,修为一定不低,没准是个金丹。
思绪电转间她再不用克制,体内滔天大火直扑胸腔樊笼里的那只蛊虫,与此同时猛然睁眼,凶狠地钳住了自己脸上那只作乱的手。
“你……”蔺珣被人拿住先是一怔,而后面色剧变捂着胸口大力喘息,“子蛊!你……竟然杀了子蛊!你会死的!”
“哼!”桃苏一声冷笑也不与他啰嗦,翻身爬起强硬地将他从床上拖下来。
她如今摸不透那人的底细,就这么莽撞地冲出去极有可能要吃大亏,不如抓一张保命符在手上,也许赢面还能大些。只是……
她嫌弃地看向蔺珣,带着这么个不配合的大活人跑路着实是个拖累。
这会儿蔺珣已经明显回过味儿来,他惊疑不定上下打量她,“杀了子蛊你为何还能安然无事?”
但他没等来桃苏的回答,反而是在她大力地拉扯下步态踉跄狼狈不堪,出房门时险些被门槛绊个狗吃屎。要不是桃苏下盘稳如泰山,抬手托举了一下,他东陵国第一贵公子的名声就要当场毁了。
蔺珣紧抿着唇,满脸屈辱又不可置信地被桃苏死拖硬拽着往外走,才到院中央就被屋脊上跳下来的两个暗卫给拦住去路。两人与他们一照面,二话不说抬手打。
到了这种时刻桃苏再也不用藏拙,彻底撕掉了身上的保护色,她眼露凶光踏前一步挥剑就砍,“滚!”
嗡——
剑身爆鸣,流光飞闪。
两个暗卫惊骇之下忙用兵器抵挡,但凡器对上法器根本无济于事,在接触的刹那便哀鸣一声断作几截四溅开去。桃苏的剑势如破竹,暗卫们一瞬就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倒地后再无声息。
一院子侍女小厮们见状骇然惊叫纷纷逃窜,混乱中有大批侍卫、低阶修士拿着武器赶来。但见裙上沾血煞神一样冷肃的桃苏都不敢妄动,只能警惕地围着,她上前他们便缓缓后退。
桃苏忙于奔命,自不想与这些人拉扯浪费时间,于是威压全开,众人抵挡不住纷纷瘫倒在地。
她一把揽住蔺珣的腰,足尖点地几步就窜过人群跃到了院外。然而才刚落地,一缕刁钻的气劲便贴着颈侧侵袭而来,她背脊一寒,猛然撞开蔺珣侧身闪躲。
几缕发丝幽幽落地,待桃苏回身站定,蔺珣已被赶来的人重重护了起来,独留蔺江立于人前与她相对。
“洗了澡用了饭还能躲过秘药的侵袭,你倒也算有点本事。不过,敢挟持阿珣……”他冷冷一笑,“那可讨不了好!”
桃苏大意之下丢了人质也不见慌张,抬剑横于胸前眸光冷然,“要战便战,废得什么话!”
她先前挟持蔺珣是因为心中还有疑虑,不过经了刚刚这一遭倒是胸有成竹起来。
因为她看明白了,此人修为虽高出她许多,但用的却是蔺江的肉身实力上大打折扣。
若只是同级别之间的战斗,剑修还真没怕过谁。虽然她如今修为低也使不出几招来,但前世丰富的对战经验可不是白瞎的,完全可以弥补一二。
况且就算那人还有余力,她也赌他不敢用尽。毕竟是偷渡而来自有天道掣肘,要是一个不小心招来天罚,弄不好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他必会有所顾忌。
这一战她不敢说必胜安然脱身应是不难,但要是就这么逃了,势必会给她和狗儿埋下巨大的隐患。因此逃是不可能逃的,无论如何蔺江今日都得留下命来!
桃苏战意高涨,一身肃杀之气如有实质直扑对面众人。蔺江本还闲散淡定,并不将桃苏这种黄毛丫头放在眼中,此时感受到她周身的锐意顿时拧眉,“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莫要拿鸡蛋去碰石头。”
“哼!”她还偏就想试试,他这颗石头到底有多硬。
桃苏一声冷笑瞬间暴起,足弓踏地飞身而上举剑便砍。
她使得是上一世云遂费尽心力才替她争来的一套上古剑诀,上辈子她凭着这套剑诀几乎能在上灵洲横着走,如今修为受限,剑势剑气什么的虽然使不出来,但剑招剑意早已了然于心。只要那人的力量不超过练气五层的上限,她就有把握将他斩于剑下。
桃苏的出其不意着实让附身于蔺江体内的萧柏岩狠吃了一惊,眼见银芒一闪,那女子纵身高高跃起,如鹰隼般踏风翱翔,举剑朝他劈来。
萧柏岩侧身闪躲,目光交错之际捕捉到了女子眼中决绝的杀意。
这丫头,一言不合就杀人,心性倒是凶狠。
萧柏岩凭借着灵巧的身法与桃苏擦肩而过,不料她一击不中又旋身而上,像一片轻盈的羽毛紧跟着贴了过来。
那剑快如闪电,来势凌厉,似疏风骤雨在天地间密密织就起了一张无形的剑网,但那网却又不会随风偏转,始终坚定如一,意在将囚于网中的他斩尽杀绝。
萧柏岩也是直到这时才猛然惊觉,对方是打定了主意要与他不死不休。
啧,这下麻烦了!
这死丫头也不知什么来历,先能掩盖修为,后又能避过秘药,如今使出来的剑法路数更是格外与众不同。看来今日他要不拿出点真本事怕是要坏了阿珣的事,届时师尊那里可交待不了。
萧柏岩眼眸微眯,漆黑的瞳仁里一时凶光大盛,足弓踏地急急退走。于此同时双手微翻,两把形似方塔的黄铜长锏立时凭空显现。
那长锏灵光闪烁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却是虚非实呈现半透明状,显然不是法宝本体,而只是器魂显现。
既是祭出了本命法宝,这就是要动真格的了。
桃苏见状眉头一挑,朝他露出个邪恶又挑衅的笑,而后提剑纵身再次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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