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前行。各家闺秀早已移步至主堂，端坐一侧，透过轻纱帷幕观看男宾投壶之戏。

顾言瑾微微欠身行礼后转身离去。周兮宪剑眉紧锁，目光追随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她坐到顾言暖身边，才举步向前。

一阵欢呼声骤然响起。原是裴二公子蒙眼连中两箭。少年扯下布条，清俊面容上浮现一抹腼腆笑意，将剩余箭矢递予旁人，退至一侧。

接箭之人见周兮宪走来，扬声招呼："王爷武艺超群，何不露上一手？"旁侧有人笑应："王爷的功夫是沙场杀敌用的，岂是我等能随意得见的？"此言一出，立即有人不服："都是自已人，又不是吐蕃蛮子，玩玩又何妨？"语气竟理直气壮。

面具之下，周兮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众人皆以为他要取箭一展身手，连帷幕后的闺秀们都屏息以待。

那可是威震西域的澜沧王啊......

然而他如一阵清风穿过人群，未曾停留。两道黑影自锦绣华服间倏忽掠过。

他心知不必在此等琐事上虚掷光阴，而这些庸碌之辈……永远不会明白。

"王爷连这点薄面都不肯赏吗？"一声含怒质问自身后传来。

周兮宪驻足，神色沉静如水："箭矢，不当用于如此。"语毕，继续前行。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投壶难道不是千年来传下的活动吗？这玩一玩，哪有王爷说的这么严重？”说话之人不免带了些怒意，被一旁的朋友警告了，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胡话

钱莺察觉气氛不对，含笑起身："无妨，咱们继续便是。既然要玩投壶，不如让姐妹们一同参与？"

几位公子面露难色："这......姑娘们可会？"

"怎的？瞧不起人？我们中可有将门之女。"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转向顾顾姐妹。顾言瑾轻推妹妹，顾言暖惊慌失措地摆手："我...我不擅此道。"

顾言原皱眉斥道："平日让你学偏不听，如今徒惹人笑。"

外人看来，倒似兄长苛责幼妹。明眼人什么都明白。

"现学便是！"钱莺挽住顾言暖的手臂，"说得好像你不是因出过丑才苦练的。阿暖，我教你。"

顾言同忙将兄长拉至一旁，生怕他再出言不逊，损了顾家颜面。

"那便一同玩乐吧。"

厅内复又喧闹起来。

顾言瑾独坐席间，静观少年少女嬉戏。或许他们都以为，周兮宪不过是因久居西域，与京中贵胄格格不入，那番话不过是掩饰罢了。

但真相，果真如此么？

无人能窥见他心中所思，他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与这浮华之所格格不入......

周兮宪转入偏厅，室内沉香袅袅。一对璧人对坐，女子执盏，男子持卷，皆着素雅蓝衣，却难掩风华，恍若神仙眷侣。

周兮宪闭目轻叹。恪宇忍笑退下。

这对夫妻......

明知他们年岁相当却尚未娶妻，偏要在眼前这般恩爱。

陆芈见他到来，轻叩案几。钱云鹤抬眼："既来了，何不进来？"

周兮宪迈步入内："你们这般待客......"

陆芈斟好茶，抿唇一笑，翩然离去。

周兮宪在他眼前挥手："回神了。陛下此次召我回京，用意你当知晓？"

钱云鹤放下书卷："自然。你待如何？"

"眼下绝不能交出兵权。待十二月西域飞雪，吐蕃必生事端。明阳军乃西域屏障，此时断不可撤。"

钱云鹤颔首："你此番回京，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手中权柄。这等宴会，往后少来为妙。"

周兮宪苦笑："我岂不知？今日还不是为见你，倒落得个......"

钱云鹤忽正色道："你们父子当真......老王爷助今上登基，却被遣往西北。明眼人都知是忌惮，偏生创立明阳军，岂非授人以柄？"

周兮宪轻晃茶盏："人各有所长，遭忌亦是常理。况且明阳军初创于京城，不过是在西北壮大罢了。"

钱云鹤凝视他片刻，忽问："陛下可还提过其他？"

"什么？"

"武南侯镇守东北，你坐镇西北。他必有所图。"

周兮宪冷笑："确曾暗示我娶武南侯嫡女，被我回绝了。"顿了顿，"我没那般愚钝。"

二人心照不宣。

武南侯亦是大将，孝贤帝此计，一石二鸟：既以联姻牵制武南侯，又以家眷为质约束周兮宪。

"陛下若少些猜忌，大齐何至如此。"钱云鹤轻叩茶案。

周兮宪眸色转冷："江山社稷，终究要靠自己来守。"

钱云鹤神色凝重："可有对策？听闻武南侯不日将入京。"

周兮宪眼中精光一闪："兵权之事我自有计较。至于联姻......"他唇角微扬，"我不会如他的意。"

侍从来报宴席已备。二人相视起身。

一武一文并肩而入，折扇轻摇间，气度非凡。

见周兮宪至，众人纷纷起身。他取下银质面具，露出棱角分明的面容，不似浴血悍将，倒像儒雅书生。

"王爷风姿卓然，真乃天人。"有人奉承道。

周兮宪浅笑："过誉了，请坐。"

宴席不似宫宴繁琐，众人分桌而食。周兮宪作为贵客，被频频敬酒。数巡过后，他扶额示醉，由人搀扶着离席。

钱府门外，摘去帷帽的顾言瑾正欲登车，忽闻身后一声："顾小姐怎的先行？"

她下意识回首，想到自己摘了帷幔，又急急别过脸去。

险些中计。

她赶紧进了车。

车外，流珠解释道：“王爷，我家小姐身子不适，先回府了。王爷可有要事？”

“没事，我也恰好要走。看见你们就问问。”

流珠行礼，马车向前驶去。

透过车帘，顾言瑾仍见周兮宪被人搀扶的身影。那双棕眸看似温和，却掩不住凌厉锋芒。

杀气......竟如此之重。

前期的大鹤：*$&@$（出谋划策）

后期大鹤：你是女的，你他妈怎么是女的？你个老逼登，亏老子把你当兄弟，结果你背着我干这么大的事儿，我$*$*（暴跳如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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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密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