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想起问我这件事了?”简辽燃似乎等了很久,摸出手机将截图怼到他面前。
直播间截图,背景是沈竹意和文帝度走出酒店。
“什么意思?”周蓑云掀眼皮,眼睑熨着未消散的红。
简辽燃:“不是让你看图,看评论。”
周蓑云又看一眼图片,评论中有一条——
[ZSY,真实姓名简写也是ZSY,半个月前出现在南桐路附近。我是猛A树先生,我也在古镇。]
周蓑云不可置信:“这种评论真真假假,你也信?”
简辽燃不满皱眉:“有些粉丝比你想象中疯狂。别不信,这方面我是前辈。”
周蓑云:“你担心他去酒吧找我?”
简辽燃:“第一,你是我兄弟,如果我看到这条评论还不去提醒你,不是我的作风。第二,去到那里我看到江春守在大厅里,我合理怀疑江春是这个猛A树。第三,《满月荆棘》在那里排练,又是最后一个排练时间段,合理怀疑你们和他们换了场地。所以我去了,替你拖一拖江春,见义勇为是美德,不完全是担心。”
“你就是担心。”周蓑云钉死这个结论,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很开心,因为是简老师救了我。”
“你别这样。”简辽燃退后一步,周蓑云一换上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他自卫的天线就开始竖起,说:“大部分情况下,我接受不了你装乖。”
“什么情况下接受?”周蓑云追问:“刚才那样?”
简辽燃用手掌抵住他继续前进的额头:“长得好看不是犯罪的理由。”
周蓑云退回去,问他:“现在怎么办?都脏了。”
“哪里脏了?”简辽燃皱眉。
“披巾。”周蓑云看着地上两坨红橙黄绿青蓝紫,少了遮掩物,出去时候定必要被前台的小哥哥认出来,但要他披回去,那他宁可被简辽燃粉丝喷死。
简辽燃安慰他:“天黑认不出来。”
两个人窜出房间,一前一后出门,前台的小哥哥瞧见两抹亮影,果然不忘调出手机拍了两人背影。年度店铺宣传海报之一有了。
周蓑云领着简辽燃从酒店后门进去,直到溜进电梯,才大松一口气。
电梯需刷卡上行,到第四层时叮一下打开,周蓑云反应迅速,与简辽燃站成对角线。
门口的人顿了顿,抬步进来,往中央一站,形成一堵篱笆。
周蓑云明目张胆看向篱笆,沈竹意却回头看向简辽燃,打招呼:“简老师,晚上好。”
简辽燃微微点头,意外看向刚才停的楼层按钮。
沈竹意往后退一步,站到简辽燃身侧,指了指上方,说:“简老师,你的半边领子压住了。”
周蓑云看过去,只是领子一角往内蜷着。
恰好此刻八楼电梯门打开,周蓑云默了默,迈出去。
门后边,沈竹意已经上手,准备帮忙:“我替你弄一弄。”
周蓑云哼着调走了,心想,简辽燃应该爽到了吧,沈竹意什么时候这么主动过?
电梯内,简辽燃捋平了自己的领子,这个领子大概是在影像店内就卷起了,一想到被勾着脖子**,像十几岁的青春期男孩一样失去理智,简辽燃不自在地贴向电梯壁。
沈竹意的手凝在半空中,无框眼镜下边,一双褶子往下走的眼睛落寞地眨了眨。这双眼睛天然与凌厉、欺骗等飞扬的性格无关,总是盛着秋水暖风。
简辽燃没见过这样楚楚无言的沈竹意,笑道:“谢谢。你这样子比之前生动多了,在周家都快拘成一具神仙了,还是多参加比赛,多跟志同道合的人交流梦想,才自在,对吧?”
沈竹意愣了愣,失笑:“我的变化有这么大吗?”
电梯门打开,十一层抵达。
两人的房间在一南一北,简辽燃道了一声晚安,迈出两步,沈竹意在后边叫住他:“简老师,个人赛时候,你还会选我吗?”
简辽燃:“你达到我的标准就能被选上。当然你也权选择导师,最重要的因素是导师的风格和你想要表达的方向是不是一致。”
“我明白了。”沈竹意没来由踌躇了片刻,看四周无人,低声问:“私底下,我也能直呼你名字吗?毕竟我们之前认识。”
“可以啊,见谁都喊老师是圈里的职业通病。”简辽燃对称呼不甚在意,有些粉丝甚至会在表演现场喊他燃气罐或者□□。
“晚安辽燃。”沈竹意微微一笑很倾城。
简辽燃点了点头,以前贪图这抹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沈竹意笑,又觉得很平常,也就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表情。
夜晚才刚开始,对于后天要比赛的人来说睡觉是一件奢侈的事。
周蓑云努力睁大双眼,对着另外三人讲今天排练时出现的问题,道最后四人熬不住,在周蓑云的床上睡过去。
第二天起床,周蓑云登上微信,群里炸开锅,他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结果点进去一看,选手们在集体刷一条链接。
链接是由文帝度发出来的,没有任何留言,光链接的简介就对其他选手造成一波降维打击——《声由心生》选手沈竹意登台表演,梅宫卿打算将他收入梅兰社。
周蓑云点开链接,跳转到一篇长博文,图文并茂写着沈竹意昨晚被潘安洺邀请去梅兰社的分社会场看演出,现场还上台唱了几句,恰好梅宫卿在此度假,夸赞他身声皆上品。
下边评论整齐划一,高赞的评论甚至还带了图。
图片是以前拍摄的,沈竹意少年意气风发,随父同行,在后台与梅宫卿握手。
周蓑云当过往笑话看,直至拉到一条评论,蓦然停住——沈竹意今年上半年就通过A市大剧院的内部面试,梅兰社在A市也有演出点,肯定双方有合作关系,梅老师才会出言提拔他。
A市大剧院设有合作企业内推岗位,属于编制外转编制内的过渡岗位。
谁内推的沈竹意?谁处心积虑给他谋划一份能高升的职位?
周蓑云只能想到他家那两位说好要整碗水都端给他的父母。
周蓑云爬起身去洗漱,望着床上三具“睡尸”,他出门去吃早餐。走到电梯口时,脚步一拐进了消防通道。
“儿子啊,今天起这么早?”周贯毅似乎刚睡醒,勉强打着精神假开心。
周蓑云听见周贯毅窸窸窣窣,应该是走出卧室,远离熟睡的柳羽律。然后他才调整好状态,问:“有什么事吗?比赛结束了?”
周蓑云没有情绪地回他:“没有,还剩两天。”
“那好,下飞机就立马回家,我让梁叔准备饭。”
周蓑云磨了磨牙尖,直接问:“意哥他是不是应聘大剧院的工作?”
周贯毅那边明显僵住,声线都扭曲了,问:“你从哪儿听说的?”
“内部消息。”
周贯毅放低声:“既然是内部消息,你就别往外说了。是有这么回事。”
周蓑云心冷了大半截:“你和爹地推荐的?”
周贯毅又停下来,继而措辞严谨,解释:“首先我们是从你以后发展的角度来思考这件事的。你以后要肩负周家生意,那竹意进事业单位,就等于是在帮你铺路。然后是竹意他从小到大,下了很大的功夫学习传统艺术,我们砸了那么多钱让他学有所成,他不能平白浪费掉,对吧?进事业单位就是让他所学能发挥出来。”
周蓑云冷冷地听着,从头到尾没有插一句话。
“蓑云,人生要向前看,竹意也是受害者,难道要他为了你的自尊心,牺牲掉自己的人生吗?”周贯毅少有的用上严厉的语气。
牺牲?
刘凌进用铁链将他锁在祠堂,跟死人过夜时,为什么没人谈牺牲?
沈奋雄喝醉酒掐着他的脖子往水缸里溺时,为什么没人谈牺牲?
难道他没死成,活到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幸福?所以沈竹意受一点委屈,就是牺牲?
“我知道了。”周蓑云应了一句,不再辩驳。
周贯毅那头可能觉得语气重了,又软言道:“你还年轻,不要总是拿过去惩罚自己。”
周蓑云啄碎自己的唇角,蹂躏出一丝铁锈味,他静静听着对面周贯毅由紧张到漫长的轻叹,像一把无言的钝刀。
周贯毅张嘴之前,周蓑云啪地挂断了电话。
——
其余三人醒来时,周蓑云正在电脑前修改最后一版,步方期盯着他手边打包的灌汤包和油条,瞬间清醒。
改完最后一版,周蓑云拍板:“下午就这么走一遍吧。”
“走不了。”邓岱单眼皮冒着邪火:“原本的排期被挤掉了。”
姜随从床上弹起来:“为什么?”
邓岱:“还不是因为很多人围在排练酒吧前,守着沈竹意和文帝度,导致他们的排练延时,前边堵车,后边就要往后延,直接把我们的时间挤掉了。”
姜随:“有病吧?我去找制作人。”
邓岱抓起衣服:“我和你去。”
两人拦也拦不住,周蓑云导出音频,也抓起衣服,对步方期说:“我们也走。”
“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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