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木拱廊桥外宣办公室,一屋子闹哄哄,几个年轻人见到周蓑云忙招呼:“兄弟原来是明星啊。”
周蓑云摇头:“参加比赛的选手,不是明星。我这儿创作了一首关于赵氏桥的歌,有些地方把握不准,拜托师傅们给提点意见。”
他称的师傅们还包括正准备交班后去听曲儿的老人。
一屋子的人立刻凑到周蓑云自带的电脑前,能给明星听DEMO,何等新奇。
周蓑云播了歌,老人听得眉头一皱一皱,年轻人听得嘴巴一皱一皱,步方期心里悬着,直到听完大家眉头和嘴角一松,相继笑开,他才松口气,问:“各位前辈请给点指导。”
老人都说:“你们抓的点很准,赵氏桥不单薄,有力量,看着骨瘦嶙峋,其实根根是硬骨头,唱出了人的精气神。”
年轻人却说:“你们这首歌跟零几年那会儿,一个国外来的音乐人哼的调子挺像的。就是人家用上了自己的老家伙。”
周蓑云好奇:“什么老家伙?”
年轻人从仓库中掏出来一个塑料薄膜包装的物品,放到桌子上,揭开薄膜露出一面类似铜鼓的悬挂式乐器。
“他们自己带过来的,走时候忘记带走了。我们一直封存着,可惜国际运输不方便,他们也不太可能再过来了。”
周蓑云看了,说:“这是甘美兰其中一种能发出比较浑厚低音的演奏乐器。”
其中一位老人看了不以为然:“我听过他们表演,说实话咱们也有类似的乐器。”
在座老人都是退休后的志愿者,不乏以前是搞艺术或者搞学术的。
周蓑云问:“什么乐器?”
老人翻了翻图片,指给他看:“包锣。是不是看着挺朴实无华,声音出来特别大气磅礴。”
步方期:“这有50公分左右吧。能听听声音吗?”
老人嘿了一下,调出视频,显摆:“这玩意用棒槌敲不难上手,难的是用手掌击打中间这个铜钮。”
步方期目光熠熠盯着周蓑云:“我觉得这玩意能给我们叠buff。”
周蓑云也同意,把姜随和邓岱喊过来,一起到老人家里,老人献宝似地在四人面前演奏。周蓑云让他根据歌曲前奏敲一版,录了音,说回去修音,完了合进音轨里。
这么一通折腾,直到凌晨才完全调好,踩着节目组给的最后时间提交了Demo。
第二天彩排,许浚如去看了,直说:“你们组的鬼点子挺多的嘛。”
简辽燃也在现场,许浚如说完还特意朝他挑起半边眉,说:“台风不输咱们那会儿啊。”
“不要把我们说得很老。”简辽燃抱着手臂,瞥他:“我们出道到现在也就是八年。”
“是啊,八年就已经拆伙了,人家二十几年的乐队都还在一线活跃。”
许浚如藏着一点委屈,简辽燃红得太快,经纪公司又不做人,所以他愤而出走,剩下的队友都是签了十年约以上,不愿意解约赔偿,所以也就走着走着散了。
简辽燃一直在找新的队友,但好的音乐人要么是看不上商业化运营,要么是看上了,但简辽燃没看不上人家。
简辽燃呛回去:“我新专找的不是你们当幕后吗?台前拆伙,台后边不是还在一起?”
许浚如:“终究不能和台上一块演出比。”
许浚如收了酸溜劲儿,这些年简辽燃的专辑都包给他们当编曲制作,粉丝也没有抛弃他们,只是他们走到小众市场里去了。
简辽燃见周蓑云下台,顺手递一瓶水过去,不知道是夸还是感慨,说:“熬了几天大夜,精神还挺好的。”
他看着周蓑云喝下水才挪开眼睛。
周蓑云闲闲回他一句:“毕竟比简老师年轻三岁。”
简辽燃盯着他那口白牙,点了点头:“好心被当驴肝肺。”
周蓑云拿瓶子撞他手背,才笑道:“谢了。”
下午两点多钟,导演又拉了一次全员大会,把压力值拉满。
会议散后,选手们就开始排队去化妆和做赛前采访。
腾墨飞排在周蓑云前边,赛前采访时被问到“这一次会不会担心又被淘汰?”
腾墨飞努力保持微笑,回答:“被淘汰也算一种体验吧。无论成败,我都想对继续留在这个舞台上的人说,只有纯粹的人,纯粹的音乐才能走得更远。”
节目组搞事问他:“你盲猜一个一定能晋级的,再盲猜谁会被淘汰。”
腾墨飞大笑:“盲猜的话,第一个晋级的当然是我啊。至于谁被淘汰,很难说,大家都很优秀,不过网络上热度高的选手更有可能。听说这场网络评委都是媒体人。”
他下了采访的凳子,换上周蓑云。腾墨飞在一旁淡淡提醒:“坐稳了,椅子很滑,别摔倒。”
周蓑云坐上去,采访主持人五个问题里有三个问的都是关于容貌的,比如粉丝都很喜欢他的外貌,有没有想过淘汰后去当演员?或者如果组建男团,他想找谁当队友?
周蓑云四平八稳答了,直到最后一个问题,主持人问他有什么想对粉丝说的。
周蓑云直视镜头,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别太快喜欢我,除非一开始就坚定的选择我。”
采访过后,周蓑云和队友汇合,姜随紧张地搓手,再次和队友确认:“我去抽?”
邓岱:“别怂,抽到死亡组,我们提前把酒喝了,行李打包好,连夜就走。”
姜随瞪他:“你在诅咒我。”
邓岱:“我平等诅咒每一个抽到坏签的人。”
周蓑云好笑:“行了,去吧,抽到什么我们都认了。”
姜随去了,十分钟之后走出录制的棚子,面如死灰。
步方期预感不妙:“哪一组?”
姜随嘴一瘪,说:“西湖断桥上。”
三人愣了愣,真撞桥上了。
周蓑云:“顺序呢?”
他说的是演出的顺序。
姜随:“第八组。西湖断桥上第七组。”
邓岱薅自己头发,本来观众就带着前边累积的情绪来听后边的组,尤其是同样菜式吃多了,后边再新鲜也会有点腻。何况录到后边大家都疲倦了,评价就越主观。
邓岱:“我听说这次网络评委是媒体人,有音乐行业的,也有影视和时尚行业的。他们更看重选手的个人特色还有商业价值。”
姜随:“先说好,我们这一组网络观众缘都不高,所以输了也不赖谁。”
“没想着赖谁!”邓岱有点上头,喊:“就好好表演吧,不辜负白天黑夜的熬。”
这场的演出地点在一个改造的工厂里,场地足够大,选手们坐在用木架搭建的中式风格阶梯上,导师坐在听戏一般的八仙桌旁。
摄像机掠过选手组,在几个热门面孔上做镜头推拉。周蓑云在黑红赛道一骑绝尘,摄影组也“青睐”他的脸,所以拍得久一点。
周蓑云穿的是红银相错的新中式上衣,黑色绸缎裤搭配一双高筒靴。腰间罩镂空银链网,垂直膝盖处,形似袍裾下摆,留长的头发挂在耳后,红衣反衬白肌,视觉反差强烈,难怪摄影师想拍他。
网络评委中有时尚品牌的媒体人也对他印象颇深,不过要数品牌真正喜闻乐见的,还得是当红炸子鸡的简辽燃和陈幻。
尤其是简辽燃,黑色高领衬衫外披一件袖子敞大的中式袍衣,黑色底面绣靛蓝图样,十分风流俊俏。最惹眼的还是一对蓝绿玉石镶嵌的长耳链,强化了混血感的视觉效果,活脱脱像某个中亚王朝派来交流的贵族。
严奚今与节目制作人仍当任主持人,一通官方话术后,严奚今让VCR播放拾灵寺宝塔与赵氏桥的历史片段,然后介绍了赛制与本场主题。
“第一组PK的两支队伍是《黑鲨大殿堂》与《Brave&Baby》,他们的导师分别是陈幻老师和许浚如老师。比赛开始前,请两位老师为各自的队伍拉拉票吧。”
陈幻是标准的电影脸,鼻骨很高,丹凤眼,脸很有故事感,说话也拿腔作调,主打谁都不得罪,但暗示在场都是垃圾。
“对于新生代而言,两支队伍都有唱跳的优势,黑鲨的舞台表现力很强,很有感染力,看他们演出就像一场热热闹闹电影,闪着青春跃动的光。我相信他们最终会留下来,成为闪闪发光的明日之星。”
许浚如没等他闭麦,就接腔:“《Brave&Baby》的节奏感是真强,他们不需要等待明天,今晚就能当明星,整个团出道都行,已经具备非常成熟的运营条件,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一味复刻KPOP的套路,歌曲更接近国内观众的情感需求。”
嫌弃归嫌弃,许浚如在夸的时候还是不余遗力。陈幻只有对着简辽燃才有笑容,对上许浚如,只是微微侧脸,正襟危坐。
严奚今宣布今晚第一支演出乐队上场。
《Brave&Baby》率先亮相,他们选择的主题是拾灵寺宝塔。
自从被许浚如训斥是高僧坟头蹦迪后,他们改了风格,变装成俗家弟子的模样,融合的古典舞、禅意与现代舞等元素,在舞台上跟随鼓点唱跳。
歌曲完全是为了配合舞蹈而衍生出来的副品,副歌部分接近口水歌,用诵经的和声垫音去托举苍白乏味的歌词和简单的和弦走向。
许浚如听完,脸都绿了,如果高僧显灵,请让这四个人原地闭嘴吧。
第二组登场的《黑鲨大殿堂》靠同行衬托,在宝塔善恶轮回的基础上,借鉴了国内经典的电影还有热门作家一只关于驴的轮回的故事,创作出指向万物有灵题材的歌曲,极大弱化了之前黑皮衣黑皮裤迪斯科的舞蹈部分。
腾墨飞柔美音色与另外一名主唱粗犷音色合唱,反复强调人性善恶两面的主题,让听者非常清晰地捕捉到歌曲中的意境。
许浚如听完,脸更绿了。陈幻在一旁云淡风轻地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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