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chapter 59

周蓑云从被窝里艰难跪爬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十点多,这里天亮得晚,他松口气,昨晚跟丁达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钟,也就是说他有几个小时用来写一首新歌。

他步出门帘外,选了一处地方刷牙洗脸,顺带给第一天拱他行李箱的小羊喂了一口水。

工作人员来回穿梭,梅心乐没敢往他这里拍,偷偷使眼色,周蓑云看向他指示的地方,沈竹意一大早在练功,脚勾到头顶,单脚鹤立。

周蓑云对着梅心乐挑眉,双手柔柔搁在脖子下,撼头弄目地摇摆,垫着脚尖旋转一周,比了一个谢幕拉裙的动作。

梅心乐张大嘴,旁边出来倒水的洛段也瞪大眼,蓝天碧草间周蓑云灵得像一头白狐狸。

周蓑云朝梅心乐做个鬼脸,钻进门帘里去。

犯规啊!

梅心乐不知何时把直播镜头调转过来了,周蓑云几下看家本领被拍了进去,然后直播房间又是新一轮,谁才是《声由心生》的颜霸争论。

回到自己窝前,周蓑云才发现桌子上多了一袋面包和一袋密封的本地新鲜牛奶。

昨晚难道不是做梦?可能是节目赞助的吧……

他收拾多余心情,坐到电脑前,开始写歌。

要不要换个乐器换种风格?比如换成钢琴,让那些诋毁他家教不好的人闭嘴?

他立刻否定这些念头,《声由心生》比的是唱功和创作能力,又不是乐器大评比,做自己喜欢的音乐更重要。

周蓑云当然也写过关于年少轻狂的歌,但仔细审题就会发现,主题给的是“过去与自己”而不是“过去的自己”。一字之差能容易被忽略,可以发挥的空间却大不相同,前者可以延伸至其他人、其他事、其他人生经历上,只要与自己有关系便可以。后者只会聚焦在自己身上。

他对十五岁之前的唯一记忆是潮湿阴冷,那个一年有三百天都处于雨季的村庄,在他的记忆里逐渐发霉,留下清除不掉的斑迹。

十六岁之后的记忆是霓虹灯,很亮很炫酷,走马观花又镜花水月。

可无论是哪一段路,他走下来都心不甘情不愿,总觉得不得劲。他就像坐上了一辆豪车,但是裤子塞股缝里,变换着姿势一直想坐得更舒坦。

想到这个比喻,他在空白纸上敲下了歌名——《顽石》,顺着思路便上手敲下第一个音符。

三个小时后,初版基本调出来,歌词有出入的地方也标了红,大致算百分八十的成品。

他给博古格打电话,博古格说丁达坚持要在酒吧练,让周蓑云等他一阵子,他正好送完沈竹意和他的帮唱到酒店。

博古格悄声说:“兄弟,给你透个风,沈竹意的帮唱是个老艺术家,长得可大气了。”

周蓑云一猜便猜到是梅宫卿。

沈竹意天大的面子能请得动梅宫卿?怕不是柳羽律从中斡旋。

说来奇怪,柳羽律发了那篇稿子之后,周贯毅愣是一条信息也没给他发过。这是倒戈了?

他正打算回蒙古包,把歌曲再修一修,远远瞧见一个人从商务车上下来,制作人躬身向前跟他握手。

这人华发童颜,长得有几分别扭,像是上了年纪的人去做拉皮,又像年轻人过度早衰。直到听见制作人喊他江先生,周蓑云的雷达才呜哇呜哇地响。

他再看那人西装革履,猜是江戒怀。

江戒怀来决赛现场干什么?

江戒怀的视线敏锐地镖过来,直直钉上周蓑云的脸。

周蓑云朝他毫无保留、毫不客气地竖起中指,表达赤条条的敌意。

江戒怀谦和微笑,扯着一张人模狗样的精英脸,跟制作人往别处去。周蓑云立刻掏出手机,跟简辽燃汇报江戒怀空降比赛现场的事。

简辽燃没回信息,倒是请的私家侦探给他打过来电话。

“周先生,有个紧急事情跟你汇报。我现在追沈氏和刘氏到高铁站,他们拖着两个大行李箱,我怀疑他们要跑人。接下去我该追吗?”

周蓑云:“追。”

“那跨区域追就是另外价格……”

“你尽管追就行。”

“还有一件事,他们跟沈竹意一个小时前通话了,我走得近,沈奋雄开的是扩音,所以听见除了沈竹意之外,还有个男人在场,我怕被怀疑,没在他们跟前逗留。不过你放心,我留了后手。”

“什么后手?”

李侦探神秘兮兮,只说让他徒弟开车去收拾后手,他自己要买高铁票进站,便匆匆挂了电话。

这堆人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无疑都是打算毒死他的药。

周蓑云咬紧牙,就算今天刘凌进和沈奋雄去投海,他也要把尸体捞回来挫骨扬灰。

他气鼓鼓背着琴和电脑出去,遇上邓岱和姜随从蒙古包出来。周蓑云的气碰见两人消了大半,越过邓岱时候,捂嘴低声对他说:“灯带,你裤子穿反了。”

邓岱脸腾地一白,扭头冲回蒙古包。

姜随揉了揉额头,很无奈:“你一大早要去哪里?”

周蓑云:“找丁达去。回头见。”

姜随拍了拍他肩膀,压低声:“昨晚喝多了,也许是错觉吧,我总感觉酒吧里有人盯着我们那桌。你今天去,记得捡人多的地方坐,千万别落单。”

周蓑云:“我们初来乍到,还能让仇家盯上?肯定是你喝多了。再说我约了丁达,不能放他鸽子。”

他挥挥手:“你是邓岱帮唱,就安安心心帮他赢下冠军,这场反正我没戏了,怎么说肥水不能流外人田吧。”

姜随知道他情况,苦涩道:“当初说好难兄难弟,让你踩着我尸体爬上去。可惜我的尸体都沉底了,没能帮上你什么,对不住了。”

周蓑云锤他肩膀:“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一辈子好兄弟。”

姜随推他:“去吧,博古格等着。”

跟姜随聊过后,周蓑云浑身一顿轻松,本来一无所有地来,那光脚的就不怕穿鞋的。他跃上博古格的车,往市里去。

丁达嚼着烟屁股等他,车子来了,他看表,下午三点了,急呼呼扯着周蓑云赶紧把谱子过一遍。

两人闭关对着谱子还有琴瞎练,练到后来才顺完,无奈时间紧迫不能追求完美。博古格凌晨三点来喊人,说再不走他就走了。

丁达进后台收拾明天上台演出的服装,博古格去开车。周蓑云站在酒吧门口等他们。这儿不像大城市,夜猫子很少,来喝酒的就更少,周蓑云顶着寒风竟然等困了,准备回屋里取暖,刚一转身,眼角溜过闪电影子,冲着他侧边过来。

周蓑云敏捷窜出去,打算喊人,嘴巴被人捂住,拖进酒吧隔壁的小巷子里。

AO的力道悬殊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周蓑云几乎被卸了全身力气,强摁到墙边。

他怒瞪来人,面前的Apha帽檐下一双招子邪得像黑猫。

“发什么疯?”

周蓑云在手掌下闷闷发声。

简辽燃抬高帽檐,嘘了一声,冲着耳朵哈气:“别说话。正在玩猫抓老鼠呢。”

这么说着,他立刻将周蓑云拖进一扇半掩的门里,这是隔壁商户的厕所,味道不太优美,但胜在门有锁。

简辽燃没开灯,听着外边脚步声急促跑过来,又被后边另一丛脚步声吓走。

等人走光,简辽燃才拉着周蓑云出来,牵着人静默无声往另一处地方走。简辽燃摁开一辆车锁,拉开副驾驶,喊周蓑云上车。

周蓑云钻进车,给丁达打了个电话让他先回家,明儿一早在酒吧门口汇合,又和博古格说了遇见一个朋友,先走了。电话打完,他给博古格又转了五百块,补贴他空车回去的路费。

简辽燃等他打完电话,才说:“我和制作人还有导演说过了,你今晚不回去,到市里酒店住。”

周蓑云昂地点头,无所谓道:“都是成年人,节目组没有管得那么宽。”

而后他才进入正题:“你不是在国外?”

简辽燃:“听完你的直播就赶回来了,觉得没有我在,你肯定要哭鼻子。”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简老师。”周蓑云倚着车窗,眼神儿挑着几缕不服气,斜斜刺过去。

简辽燃也斜乜他,笑道:“你说就说,干什么**?”

周蓑云:“简老师什么时候近视加深了?看人总看不准。”

简辽燃将车停稳妥了,解开安全带,双手忽然将周蓑云的两颊捧住,不让他挣扎,笑道:“我近视,让我看清楚点。这张嘴这么能说,怎么不把事情原委都和你爸他们说了?”

周蓑云被夹成金鱼嘴,嘟嘟哝哝嚷:“真的心疼我,会对我以前的生活不闻不问吗?真的关心我,会逼着我五年内学完别人十几年学的东西吗?”

他也会钢琴和琵琶,弹得不够专业,不代表没下过苦功夫,上学的课本和以前学习的内容出入很大,他十六岁长身体的年纪,却整宿整宿没睡,两年内恶补了所有知识,高考上了A市重本。

这些拿出来讲都会被柳羽律嫌弃是吃不了苦的表现,周贯毅骨子里也是个好面子的人,心疼归心疼,该让他学的一样没少交费。

简辽燃将他脑袋勾过去,揉在怀里,闷声说:“以后按着你自己喜欢的方式活,我来给你买单。”

周蓑云推他,笑道:“简老师好大方呀,随随便便就给别人的人生买单。”

简辽燃嗅着脖间的草木清新,舒叹:“那你倒是领情啊。”

“我才不,说好试试就试试而已。”周蓑云挣脱开,拉开车门,说:“我想洗个澡,全身臭死了。”

简辽燃拉下帽檐,下车拿围巾裹住周蓑云脖子与脸,拉着他进酒店。

市里高档的酒店就这么一家,沈竹意和梅宫卿也住在这里,简辽燃与周蓑云低调地溜进电梯,去最高层的行政套房。

周蓑云洗完澡出来,屋内热烘烘,简辽燃递了一套新的睡衣给他,说:“抓紧时间睡一下,明早我喊你起来。”

周蓑云当着简辽燃的面把衣服换上,滋溜进被窝里,本来睡意深浓,忽然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脑子又清醒了,莫名有些紧张。

简辽燃吹干头发出来,见到床上的人背对他正在刷手机,笑问:“还不睡?”

周蓑云没吱声,简辽燃也钻进被窝,隔着被子将人虚虚拥住,唤:“蓑云……”

周蓑云抬过头来,近距离窥见一张放大的俊脸,被硬控了十秒。他懒懒地枕回去,将手机屏幕递过来,说:“简辽燃,我们上热搜了。”

简辽燃虚瞟一眼,平静回:“我知道,上了几个小时了。我已经让人撤了,但是热度太高,撤了又被顶上去,明天早上还会继续挂在榜一位置,到中午才会降温撤热搜。”

周蓑云嗤笑,倘若他是路人,应该也非常热衷吃娱乐圈这种顶流包养新人的大瓜。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