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chapter 58

柳羽律颓然陷在沙发里,自从撞见沈竹意在洗手间割手臂后,连日来他不断做恶梦。

他动了动手指,让媒体朋友替他发了一篇稿子。

于是,当所有人启程从向阳湖回住宿区时,大家纷纷被推送了一条新闻。

步方期嗷呜嗷呜咬烧饼,念出标题《夏商艺术集团COO柳先生承认当红选秀歌手沈竹意是其儿子》。

一车人哗然。

周蓑云舔了舔牙尖,柳羽律此举等同于跟他这个亲生儿子割裂。

他翻开手机,将柳羽律的一切通讯方式都删除了。

紧跟着,几个营销号循着沈竹意是夏商艺术的少东家这条线索,全网扒图。当队伍回到蒙古包前,大家解散后,几个小流量的营销号已经整理出了沈竹意的前半生。

最有争议的莫过于几张生日宴会的照片。别墅花园背景与周贯毅发出来的如出一辙。

一个是经过严肃媒体人发布的、由夏商公司COO亲口承认的嫡子。一个是网上粉丝整理出来的、由粉丝口嗨东拼西凑出来的隐形富豪之子。

哪一个更权威不言而喻。而众所周知,夏商艺术公司这么多年来只对外公布过一个孩子的消息。

一时之间,连同队伍的选手看周蓑云都夹杂着鄙视情绪。网上评价的一句话深得人心——一个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利用同节目参赛选手的图片,ps成自己的经历,玩弄粉丝与大众的情感。

心疼沈竹意的粉丝组成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各个论坛及小组广发“周斯余侵犯他人**权,恶意篡改他人**,必须向公众和当事人道歉”的言论。

周蓑云正靠在蒙古包前给司机打电话,话里都是“谢谢你博古格,我走之前一定请你吃个饭……哈哈,旅游就算了……你带我也不能去,有其他行程……”

忽然他抬眼一瞟,伍子齐正在偷录,周蓑云箭步过去,把人手腕扣住,逼着他交出手机。

“把录像删了。”

刚才对话里有司机名字,周蓑云宁愿自己名声臭,也不能拉无辜的人下水。

伍子齐捂住手机,吼:“我没拍你。”

邓岱和姜随过来,问怎么回事,周蓑云说伍子齐偷录他。伍子齐吼没有。

姜随过去抓他手机,说:“没有你就把手机视频调出来给我看看。”

伍子齐没有姜随高大,立刻跳起来,退后喊:“凭什么,这是我的**。哦对,你们这群人专门偷人家**,然后转到网上说是自己的。跌不跌份?”

姜随气就来了,“你偷拍人家,不就是想造谣生事吗?你说没有,你就敢摆出来。”

导演过来拉开两人,问伍子齐:“到底有没有拍?”

伍子齐梗着脖子摇头。

导演:“既然没有,那要是这段视频出现在网上,我就按照规定,把你踢出决赛,没意见吧?”

“凭什么他们造沈竹意的谣,就不用开除出节目?”伍子齐被踩到痛点了。

导演一看这货偷拍还抵赖,就喊沈竹意过来。“你觉得周蓑云造你谣了吗?”

这话问的心平气和,其实导演和制作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沈竹意是什么来头,导演自然一清二楚。他看不惯沈竹意这样没骨气的男人,又看不惯周蓑云那副刺头样子,索性双方都不怎么管。

但这事关系到团队氛围,他就必须得管。

沈竹意一时愣了,半天才摇头:“没有吧。”

周蓑云:“没有就没有,还没有吧。你说话都要留点影子给人猜,才显得你清高又可怜是吗?”

沈竹意淡笑:“只是口头禅而已。你管得真宽。”

导演挡在两人中间:“那行,没有就没有。那个伍子齐,你听清楚了吗?懂事的就保管好手机,别到处乱发了。”

伍子齐忍住怒气,哼一声:“留着一个关系户在队伍里,却对我们这种没关系的呼来喝去,你们可真能。”

导师们在一旁围观,许浚如大笑:“这届选手真搞笑,不好好搞创作能力,专门搞营销。圈里的风气就是让他们带坏的。”

导师们摇头,各自说起圈里实力派被营销派挤压的现状。

沈竹意面不改色,踱回自己的躺椅,坐下去给人发信息,将周围人都当空气。

姜随卷起袖子,气得叉腰,对周蓑云说:“天底下没见过这么不要脸不要皮的人。”

邓岱:“我怀疑他得了幻想症。我以前舍友也是,老幻想自己是电竞大神,久而久之他模仿多了视频里电竞选手的行为和说话方式,整个人像被夺舍,思想上完全扭不过来,后来被家人领回去,送进精神病院了。”

姜随:“总之他精神绝对有问题,别看外表端着,其实里面是空的,没魂了。”

步方期滋溜着自热火锅,凑一句话:“一个人从天上掉到泥里,怎么可能轻易认命?”

邓岱给周蓑云继续分析:“你还记得当时在咖啡厅,简老师那番话吗?彻底否定了他的音乐信仰啊,音乐很靠天赋,他没有,就只有后天勤奋。可是再勤奋,乐器能拉好,创作却总差火候。相反你看你,学了几年就能上台秒杀很多人,创作能力更是遗传了你亲爹。你让他心理怎么平衡?”

周蓑云第一次从沈竹意的角度去看问题,品出点悲剧来,反问:“那他是打算上天,代替我的位置咯?想当周家未来主人?”

他想问题很直接,沈竹意纵有万般悲苦,可是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而周蓑云作为整个人伦惨剧的牺牲品,直到今天回归周家,都被认为是命运待他不薄,应该知足闭嘴。甚至其他人认为他不容沈竹意,是出于嫉妒。神他爹的嫉妒,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如今拿回来还得懂事地分出去一半吗?

邓岱瞪大眼:“兄弟,你是能成大事的人。”

姜随也跟着夸:“对,宽容他们是上帝的事。”

周蓑云拂拂手,往节目助理那儿去登记帮唱人信息,然后招呼邓岱他们一起去集市吃烤全羊。

这群人呼呼啦啦一走,其他选手心里很不是滋味,伍子齐愤愤不平,在自己社交媒体上说某周选手从第二期到第四期都是住单人间,还在集训时间内公然邀人去吃喝玩乐。到底谁想抬他呢?简直是业内耻辱。

发了两分钟就删了。可惜手快的粉丝已经截图下来,转发到其他群里。不一会儿,周蓑云篡改队友**之外又多了一条无视集体规定的罪名。

连心大的步方期都吃不下羊肉串了,在一堆热搜里挖出一条与周蓑云相关的劲爆消息——《声由心生》之真假贵公子,文艺清朗行动何时落实?

他偷声与邓岱感慨:“要是上边真要肃清娱乐圈,咱们节目也要被清理一顿吧。”

邓岱灌酒:“反正清理出去的一定是那个姓沈的。”

姜随顺走邓岱手里的酒瓶,一口干了,唇缝里冒出凉气,说:“就怕节目组为了明哲保身,溜了两个人后,最后把两个人都清理出去。”

三人同情地望向舞台,舞台下边,周蓑云和司机博古格聊天,台子上刚唱完的歌手跃下台,跟周蓑云握手。

博古格大力推荐他的兄弟:“丁达,我的好兄弟,他参加过全国青年歌唱比赛,拿过银麦克风,很厉害的。”

从面相上看,丁达是混血儿,一头自然卷的中短头发,额顶绑一根小羽毛布条子当装饰,穿五彩染织的布衣,松松垮垮,衬出江湖落拓的不羁。

丁达大咧咧笑,似乎自带混响,很沉,道:“别听他瞎吹,我就是个卖唱的老油条。”

周蓑云被他气质感染,有话直说:“博古格兄弟说你能跟我一起登台演唱,可是时间只剩一天,我歌也还没准备,如果合作你这边演出得暂停两天,能成吗?”

丁达搓了搓下巴胡须,评估着这趟买卖。

周蓑云已经将他名字报上去,自然尽全力争取:“价格好谈。一天五千。”

博古格之前提的是一天三千,现在升到五千,博古格觉得太值得了,又怂恿:“你在这个小酒吧唱两个月都挣不来一万块,就算不提钱的事,人家有个好舞台,设备都是好的,你上去过过瘾,还能把我们的文化传播出去。又好玩又有意义。”

丁达瞥了眼周蓑云,把顾虑说出来:“兄弟,你来之前我就搜过你了,新闻上说的不好听,我不能和烂人合作,侮辱我的音乐。”

博古格扯住丁达:“他人品不错的。”

周蓑云了然点头,这事关键还在于他能不能跟外界自证,可他现在做不到。“我只能向你保证,新闻上写的事情都是假的,而且我很快会澄清。”

丁达与他对视,拍掌爽快大笑:“好,你去过向阳湖,说过的话神灵都听见了,既然神灵相信你,我也选择相信你。”

丁达邀他喝酒,姜随他们也加入,几人喝了好几轮,周蓑云把姜随和邓岱的酒杯端走,说:“还在比赛期间,别都喝多了回去不好收拾。”

步方期酒量小,已经喝趴了。姜随和邓岱谁也不愿停,最后姜随为了让邓岱不喝,自己也不喝了。剩下丁达和周蓑云挪了一张桌子,两人继续好兄弟干了。

丁达赤红着脸吼问:“你年纪小酒量就挺好的,练出来的吧?”

周蓑云里核都快泡醉了,面上愣是不显山露水,幽幽回他:“不练,小时候吃出来的。”

丁达耸肩跳舞,两根胳膊摆波浪,摇头:“我不信。”

周蓑云学他上半身摆波浪:“不信算了,那条村产竹筒酒,酒糟让人渣沈奋雄拿回家蒸熟了,喂我吃,难吃死了。”

丁达嘿嘿笑:“我不信。酒糟蒸熟一股烂谷子味,谁吃得下,你就瞎吹。”

周蓑云笑嘻嘻:“说出来是没人信。人一天得吃三顿饭,不吃就饿,吃就得吃那些垃圾,谁能相信一个小孩十五年天天吃垃圾。”

丁达又端起酒跟他干,周蓑云一口闷了,世界颠倒,黑白不分。

——

博古格和姜随合力将步方期抬上后座,又将周蓑云塞进单人座位里,两个人出了一身汗。邓岱扶住树干呕吐,姜随又去给他递湿纸巾,凶巴巴吼:“我一走开你就能和别人喝起来?邓岱,你是不是纯心找抽?”

邓岱靠着树干咧嘴笑:“别人比你逗趣呗,姜随你谁啊你,管人管上瘾了吧?”

姜随把人胳膊肘拽住,将人拽回车边,吼:“对,我犯贱!我管你去死。”

邓岱被推进车里,姜随气呼呼坐上副驾驶,博古格从店里跑出来,回头喊:“别锁门,我回来把丁达阿卡接走,明天还有活儿的。”

然后博古格发动车,几面车窗全打开,散酒味。

到了住宿营地,大家都没睡,要么在起火烤肉,要么在和草原朋友们唱歌,姜随先将周蓑云扶回去,邓岱和步方期吐了一路,这会儿人清醒了一点,跟着收拾周蓑云的包和手机。

出来后,邓岱要走,姜随在后边追,两人进了蒙古包。

步方期觉着夜里草原的风刚猛,吹着吹着忽然热泪盈眶,他爹的,肚子又饿了,想去蹭别人的烤肉,但是不好意思过去。

周蓑云喉咙冒火,脑子昏昏沉沉,伸手摸床头,如无意外,两瓶大矿泉水就搁在矮桌上。

瞎摸了半天,只摸到手机冰冷的屏幕,然后又是一串冰渣子似的长棍子,入手一瞬他微微被激醒,然后一条胳膊压过来,把他胡乱摸的手压回去。

周蓑云抻了抻,从那条胳膊下边抻出下半张脸,睁开眼睛,小太阳的暖光在篷布顶上画圈圈,身侧有个人将他扶起来,喂了好几口水。

那人在他耳朵边轻声吹气:“想放水吗?”

周蓑云摇摇头,他在路上已经滋养过大自然了,现在身体里只剩干涸的沙漠。

他转过头去,瞥见简辽燃那张俊脸,在暖黄灯光中失了真。

然后他被放倒在枕头上,被迫进入新一轮的梦乡。最后残留的一点意识告诉自己——简辽燃正在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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