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转到另一部戏——《失语演员》。
每个人都很专业,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幕后纠葛。
拍摄现场安静得像教堂。
灯光洒在两人身上，像一层柔雾，暖黄的光线在他们的睫毛上跳动，给整个画面镀上一层温暖的色调。摄影师老刘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演员的状态。
他们几乎不用对词，就能自然衔接台词，呼吸节奏一致，像是排练过无数次。但其实这是第一条。
顾歌一个轻抬眼，林亦菲便懂他要说什么；她的一个微微颤笑，又引得顾歌情绪暗涌。那种默契不是刻意营造的，而是两个真正的演员之间的共鸣。
摄影机轻轻推近——画面里只有两张脸，但能看出千言万语。
一场"沉默的对视"竟拍成全场掌声。
连副导演都低声感叹："这就是默契的定义。我干了十年，头一次见到这么有化学反应的搭档。"
场记小姑娘眼眶都红了："太好哭了，明明一句话都没说，我却觉得他们说了好多..."
戏中，顾歌饰演的角色站在排练厅的镜子前，只能用眼神表达。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微颤，在林亦菲饰演的角色脸侧停顿。那一刻能看到他手指的轻微颤抖，是压抑的情感在挣扎。
那一瞬间，空气凝固。林亦菲轻轻抬头，眼神里闪着克制的泪光，眼眶红了，但眼泪就是不落下来，就那样憋着，让人看了心都揪起来。
"你不必开口，"她的声音几乎是耳语，带着哽咽，"我听得见。"
顾歌唇角轻微抽动，喉结上下滚动，眼底有压抑的情绪翻涌——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的痛苦，想表达却无法表达的无力感，全都在这一个动作里。他却终究只是轻轻点头，那个点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两人近到呼吸交织,镜头能拍到两个人睫毛的颤动。像在无声地对话,每一个微表情都是一句台词。
林亦菲的手慢慢抬起，握住了顾歌悬在半空的手,十指相扣。
戏外所有人都屏息——这一场无声的对白，胜过千言万语。
沈凌赫站在监视器后，本来是来探班的，但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目光紧盯着林亦菲。
她的侧脸在柔光下美得像一幅画，眼神里的情绪那么真实，那么动人。而她和顾歌之间的那种默契，那种毫无障碍的情感交流，让沈凌赫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眼底的情绪暗沉、微动，像被什么深深刺了一下。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掐进掌心。
旁人看不出，但经纪人方律就站在他旁边。方律小声咳嗽："哥，你又吃醋了吧。"
沈凌赫愣了一下，似乎被戳穿了心思。
他没否认,只是转过头，低声道："她演得太好了。"
声音里有骄傲，有欣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他指尖微微收紧，掌心都是汗。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却没有拿出来看。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
真正能打动人的，不是谁靠谁，而是谁能与谁并肩。不是那种被营销出来的"CP感"，而是两个演员在表演中迸发出的真实火花。
林亦菲和顾歌的搭档，就是这样。他们互相成就，互相激发，每一场戏都是势均力敌的较量。
而他和唐婉...沈凌赫想到这里，心头涌起一阵疲惫。
"过——！"顾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顾歌站起身，走到林亦菲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完美。这场戏一条过，你的情绪把握得太准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欣赏，眼神温柔。
大家鼓掌，掌声在片场回荡。
林亦菲也笑，笑意带着一点倦色："谢谢导演。谢谢——对手戏。"
她用"对手戏"这三个字来称呼顾歌,既是礼貌，也是划清界限。她太清楚娱乐圈的游戏规则了，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她抬手拢了拢被灯光烤得微湿的碎发，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唇角仍带着戏里的余温，眼神里还残留着角色的情绪，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抽离。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沈凌赫。
他站在人群后面，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比平时拍戏时随意很多。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林亦菲的心跳漏了一拍。
沈凌赫慢慢走近，步伐不快不慢。语气淡得几乎听不出情绪："拍得很好。"
短短四个字，却让林亦菲听出了什么。她太了解他了，知道他这种平淡语气底下藏着的波动。
顾歌转头，微微挑眉，似乎听出那句平淡话底下藏着的酸意："谢谢沈老师指教。"
他的语气很客气,但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两人目光短暂交锋，空气里隐隐的火药味让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感觉到了。
场记小姑娘小声对灯光师说："诶，气氛怎么突然有点怪..."
"嘘，别说话。"灯光师小声回答，"看戏就好。"
空气里那股微妙的紧张感却被顾哥轻声打断——
"今天要不要一起去看回放？"他看向沈凌赫,眼神里带着期待。
沈凌赫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眼神一闪而过。他想说好，但看到顾歌还站在旁边，最终还是说："不了,我有别的事。"
顾歌适时开口，笑得温和："那我们去。正好今天的几场戏还需要再仔细看看，有些细节可以调整。"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完全是工作需要，但落在沈凌赫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那一瞬间，沈凌赫眼底闪过一抹压抑的暗色。他想说"我可以留下来"，想说"我陪你"，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
沈凌赫却只是淡淡点头："那你们忙。我先走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背影显得有些僵硬。
走廊尽头的光一点点被他背影吞没。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每一步都很沉重。
林亦菲目送他离开，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剧本，纸张在掌心里被揉皱。她想追上去，想叫住他，但最终还是站在原地。
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出口。
顾歌看见那细微动作。
有些戏，留到现实更难演。
空气里，还留着刚才那场戏的余音。
柔光散去，片场恢复了日常的喧嚣。工作人员开始收拾设备，有人在讨论晚饭吃什么，有人在刷手机看新闻。
只剩下三个人的心思各异——一个走远，一个心乱，一个默默注视。
林亦菲站在原地，看着走廊尽头空荡荡的，她深吸一口气，"走吧，"。
顾歌拍拍她的肩膀，"好，去看回放。今天的戏确实拍得很好，你应该为自己骄傲。"
林亦菲点点头，跟着顾歌往回放室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