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戏，是一场落雨戏。

剧本原意是男女主角在雨中告别，情绪克制、充满压抑。

唐婉嚷着要亲自上场——她说自己“恢复得很好”，也“想给观众看到真正的敬业精神”。

何曼冷冷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交代服装师：“准备灰色风衣和内衬吊带，剧情需要朦胧，不需要暴露。”

可等正式开拍前，唐婉却从保姆车里走出来，身上换成了一件纯白衬衫。

布料轻薄，雨一淋就贴身。

服装师脸色当场变了：“唐小姐，这件衣服不在清单里——”

“我觉得这件更符合角色‘脆弱又坚强’的感觉。”唐婉笑着打断，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

摄影机已经架好，现场灯光亮到晃眼。

喷淋装置开启，矿泉水从高处泼洒而下，像一场人工暴雨。

唐婉站在雨中，笑容依旧完美，唇色艳得近乎挑衅。

沈凌赫走上前，身着深灰色衬衫，整个人笼在湿气与灯光中。

他微微皱眉，看见唐婉的装扮：“这衣服不合适，回头会透。”

唐婉轻轻一笑：“放心，我里面穿了打底。”

语气带着一丝故意的娇嗔，仿佛在逗弄。

“Action——！”

水声轰鸣。

唐婉迎着水雾慢慢走向沈凌赫，眼神里带着刻意的情绪。

原本的台词是：“我不怪你，只是我们都走错了路。”

可她偏偏在台词里加了几个字：“我不怪你……毕竟我一直都喜欢你。”

何曼在监视器后皱眉：“谁让她改词的？”

副导演低声说：“临场发挥。”

“太‘发挥’了。”何曼咬牙。

镜头里，唐婉抬起头，水顺着她的发丝和脸滑落，她的白衬衫被彻底打湿，紧贴着皮肤，隐约显出bra的轮廓。

周围工作人员都忍不住侧目。

沈凌赫面色沉了几分，依旧稳稳地接戏：“我们都该回到各自的生活里。”

“可我放不下你。”唐婉低声道，身体向前一步，手几乎碰到他的胸口。

镜头切近，她的指尖滑过他衣袖。

沈凌赫退半步，继续按剧本走戏，却仍避免一切肢体接触。

她却越靠越近，像是有意模糊镜头里“戏与现实”的界线。

几次走位几乎贴到他胸前。

何曼冷声：“她在磨戏。准备喊卡。”

摄影师犹豫：“导演，要不要再多给一条？沈老师状态不错——”

“不用。保存这一条。”

“卡——！”

何曼一声令下。

雨停。灯灭。空气安静得只剩下水滴声。

沈凌赫甩了甩湿发，转身快步走出画面。

唐婉还留在原地，衬衫贴着皮肤，呼吸微乱。

“沈老师——”她笑着追上去，声音刻意带着柔软，“帮我挡一挡，我好怕走光啊。”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已经往他胸前靠去。

沈凌赫的反应比她想象得快——

他微微一侧身，虚晃一枪，避开那一扑。

“休息区有毛巾。”他淡淡道，脚步没停，径直往休息棚走去。

唐婉的手悬在半空，神情僵硬片刻。

她看着沈凌赫背影消失在雨后灯光的雾气中，唇角的笑一点点冷下去。

周围工作人员低声议论——

“刚刚那一靠，好像不在剧本里吧？”

“谁知道，唐小姐总是‘发挥’。”

“沈老师那反应绝了，根本不给她机会。”

何曼在一旁冷眼旁观，沉默着摘下耳机。

副导演压低声音：“要剪掉那段吗？”

“不，”她淡淡说，“留着。拍得挺真实的。”

那语气带着意味深长的冷意。

唐婉听见窃窃私语，心里像被针扎。

她强装镇定，抬手掸了掸湿衣服，对着化妆师笑：“帮我补个妆。”

化妆师迟疑了一下，小声提醒：“唐姐，您那边……好像真的透了。”

唐婉低头一看，胸口那一片几乎一览无遗。

她的脸色当即发白，狠狠地拽过一条毛巾盖住。

“关灯。”她冷声说。

助理连忙去执行。

她重新抬头时，笑容已经换成了熟悉的温柔模样。

“没事，小意外。”

可她的指尖却在发抖。

那抖不是冷，而是愤怒。

愤怒沈凌赫的冷淡，愤怒何曼的冷眼，愤怒所有人看她的眼神——

那种眼神，不是羡慕，而是怜悯。

“他们都以为我输了。”她在心里冷笑。

雨声重新落下。

工作人员忙着清场，水汽蒸腾在光影间，像薄雾一样。

唐婉站在远处，看着沈凌赫上车，嘴角浮起一丝几乎看不出的笑。

她在心里轻声说：

“沈凌赫，你躲得了一次，躲不了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