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易知

“静姝?怎么还没休息?”

冬日的夜晚,寒意逼人。皓月似银盘高悬,月光如水,映照出晚归人的疲惫的身影。莫恺耀披着厚重的外袍离开医书馆,缓步走回客房。他心里还惦记着未能整理完的书册,推开房门,却见夫人仍未安歇。

“在等你。”

陈氏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快步来到他身边,把外袍取下,关好门帘,将冬夜的寒意挡在屋外。

“你近日太过辛劳,我熬了些汤药,来趁热喝了吧。”

莫恺耀随她来到里屋,接过药汤。他轻轻吹拂,缓缓饮下。药汤温暖,确能驱逐疲惫之感。“夫人有心,辛苦了。你白日还要照顾鸿儿他们,晚上别熬的这么晚。”

“孩子们有乳娘看着呢。倒是你,自从霜儿走后,你一直不肯再找人伺候。我不照顾你,谁来?”

莫恺耀面带歉意地笑了笑,坐在了炉火旁。屋外寒风呼啸,树动枝摇。屋内暖意融融,跃动的火苗映红了他的脸,却难掩鬓边华发。

“忆寒前些日子来了一趟,我觉得她似乎起了疑心。”

陈氏本来在收拾床铺准备就寝,她闻言一顿,转过身来。

“疑心什么?医书馆?还是……”

莫恺耀没有答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向夫人。

陈氏领会了他的意思,轻轻哼道:“疑就疑吧,说到底不过死无对证四个字。”

莫恺耀长叹了一口气,他让陈氏停下手中的活计,坐到自己身侧。

“静姝……这些年,为难你了……我本想着……”

陈氏素手一扬,按在了他的唇间。

“你我夫妻一场,是你的选择,也是我的。有些话就不必说了。你终是知晓,我心底所求,究竟是什么。找不出当年的真相,我日夜难安。”

莫恺耀拉下她的玉腕,合在掌中。她的手不似大家闺秀,粗糙且有力。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坚韧决绝。

“姝儿,你所求的不过一场幻梦……听我一句劝,将执念放下。看看山阁,看看孩子们,你未来的路还很长。知难而退,方能扭转乾坤……”

石壁之后的这间屋子,要比密道宽敞舒服的多。

绫时打了两个喷嚏,才拉着蒋文懿站起来。他们抬头一望,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几分岁月的尘埃。这石砌的密室竟然宁静舒缓,二人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密室不大,但布置得古朴雅致。四壁挂满了古画,墨色浓淡相宜。正中立着古木桌案,旁边一把高椅。

“这地方,有点像你在东京城那个书房哟……”

绫时拍去身上的尘土,四下观望着。“墙壁里头也嵌了萤石,难怪这么亮。你觉不觉得不那么憋得慌了??”

“有通风处。”

绫时这么一提,蒋文懿也觉得这里与流竹轩有相似之处。他将流竹轩用作书房是为了强迫自己适应黑暗,可莫阁主为何要在自己家中设置这么个地方?难道是为了避人耳目?

文懿看向那张书桌,上面陈设整齐,文房四宝各居其位,桌角的烛台挂满蜡油。他好似能看到往昔岁月里,莫恺耀躬身坐于桌案前案牍劳形的身影。

“诶?这有个木匣子!”

绫时刚要伸手,就被突然冲过来的蒋文懿按住了腕子。

“别碰!忘了自己怎么中毒的了?!”

阿时被他吓了一激灵,皱了皱眉毛道:“吓死我了!哎哟我说大少爷,人家放在自己书桌上的东西怎么会有毒呢!你也太小心了吧!”

蒋文懿白了他一眼,然后绕到桌前。这木匣表面已然斑驳,显然历经沧桑。盖上的花纹雕刻精美,纤尘不染。它静静地躺在桌上,似乎在等待主人的到来。

“就是这个东西了吧……那个什么所谓的易知轮……?”

文懿点点头,他掀起袍子的一角捏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近木匣。

“你准备拿这玩意咋办?”阿时努努嘴。“拿去占卜?让你爹交到上面去?”

蒋文懿面不改色地说道:“拿去和他们交换漪澜药仙的消息。”

绫时一愣,打趣道:“然后呢?就完啦?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你不想试试?”

“又胡闹,”文懿蹙眉道:“此等秘宝远非常人所能驾驭,稍有不慎便会引来灾祸。再说我现在也没心情管那些。只有给你解毒,才是第一要务。”

蒋文懿把衣角搭在木匣上,轻轻转动铜锁。这一瞬间,时光仿佛凝滞。绫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只听啪嗒一声,木匣被打开了。

师韵和何道非面带疑惑地看着陈夫人在医书馆里四下找寻。夫人神情专注,目光扫过一排排书架,不时轻轻拂过书脊。不一会儿功夫,她从不同的书架上搜罗出八本古籍,轻轻放在桌上,堆叠整齐。

何道非皱眉问道:“夫人,这是?”

陈氏又将八本书逐一看过,才道:“只是先夫离世前一直放在枕边的读物。他那阵子浑浑噩噩目不能视,却不让我把书拿走。如今看来,恐有深意……”

师韵和何道非对视一眼,带着几分好奇和陈夫人一起翻阅这些古籍。三人研究了半天,仔细地翻看每一页,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只是些寻常的杂文诗集罢了,”

何道非翻了几页就失了兴趣,“夫人还是再回忆回忆,阁主可还说过些别的什么。”

陈夫人也有些懊恼,叹息道:“早知如此,便不应听那人的建什么医书馆……若非积劳成疾,他也不会这么早就……”

师韵一边听着他俩叨叨,一边研究着手中的书。翻着翻着,韵儿觉得闻到一种苦涩的味道。她将手中的书册放到面前闻了闻,果然这股苦味是从书上散发出来的。师韵又接连换了两本,都有着同样的问道。

“师娘子看出什么蹊跷了?”何道非觉得韵儿的举止有些古怪。

“倒是没看出什么,只是觉得这些书册有股子怪味……”

边说着,韵儿点亮了书桌一角的烛台,她拿着书册靠近烛火,想仔细观察观察。

出人意料的是,当师韵手中的书靠近烛火时,其封面竟然微微变色,隐约显现出一些模模糊糊的线条。

“娘子别动!”

何道非将书卷讨来,近到烛火旁烘烤,很快,书卷封面的线条越来越清晰,只是他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却没看出个所以然。

“这该不会是阁主刻意描画的暗号吧……”

师韵赶忙将其余几本书卷也拿过来逐一烘烤,正如她所猜测的,每本书的封面都被画了些什么。三人将八本书平摊在桌案上,凑到一起研究。

“这些图案好像可以连上?”

师韵将最后一本书放到烛火上。烛光摇曳间,那隐约显现的线条终于变得清晰起来。她将八本书摆在桌案上,调整了几次位置,终于拼出了一张模糊的地图。

“这……这是密道的图经!”

何道非一拍桌案,猛地抬起头道:“这个圆圈就是方才我转动的烛台!可以开启我身后的暗门!”

“可刚才我们又转过,什么变化都没有啊!”韵儿急道。

“兴许是由于机关没有复位……?”

陈夫人想了想,然后按照书卷所绘制的来到暗门前。她面对墙壁敲打一番,发现一块松动的石块。陈氏尝试将石块取出但是抠不动,于是反手将石块按回凹槽里。石块入位,众人听得清脆的咔嚓一声。

师韵灵机一动,再度找到烛台将之转动,这一回她明显的感觉到烛台连接上了什么。

“机关动了!”

随着一阵机关传动之声,石壁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可供一人出入。

“打开了!”

三人欣喜不已,但谁也没敢贸然进入。何道非迅速取来纸笔,将密道的地经图临摹了一份。从图纸来看,密道中有不少机关陷阱,他之前误打误撞走进的也是死路一条。师韵则趁此功夫找来灯笼,将桌上的烛台放了进去。

“师娘子你要做甚?”

何道非收起图经,发现师韵站在入口前。

“当然是进去找文懿和阿时啊!”师韵理所当然地回答。

“娘子且慢!”

何道非一马当先,将她拦在身后。“密道内错综复杂!即便手握图经,也难保无虞!你与陈夫人留在此处!我去把蒋公子他们接回来!”

“可是……!”

师韵还要争辩,却见何道非剑眉紧蹙,给她使了个眼色。韵儿突然明白了,他们四个都是外人,若是陈夫人心术不正,将他们一起被封进密道那可是神仙难救。但是阿时和文懿眼下生死不明,这个何道非真的能相信吗?

何道非似乎读出了师韵的心思,他取下怀中腰牌交给了韵儿。

“娘子请放心,何道非奉命保护蒋公子周全,我绝对会将他二人安全无恙地带回来!”

师韵紧攥着腰牌,看何道非的身影隐入密道不见,心中担忧不已。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过后,蒋文懿猛地睁开眼。他四下一望,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离开了医书馆的密室。四周十分昏暗,雾气弥漫,文懿全然不知身在何处。正一头雾水之际,突然听得有人轻声唤他。

蒋文懿吓了个激灵,慌忙转身看去。

“阿时?!你要吓死我啊!干嘛鬼鬼祟祟的!”

绫时也吓了一跳,然后大喊冤枉道:“不赖我啊!你非要打开那个什么轮!我的妈呀,这地方阴森森凉飕飕的……咱们该不会一不留神进了阴曹地府吧?!”

“别胡说八道!”

蒋文懿硬着嘴皮,但得知绫时在身边,他心里踏实多了。

“你倒是提醒我。想必是我我们误触了易知轮里的机关……四处走走看吧。”

阿时别无它法,只得与他并肩前行。但绫时越走越觉得自己猜的一点不差,四周昏暗荒凉,俩人让蒋文懿的好奇心给害死了。直到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团光亮。

“难道是鬼火?!”

绫时一个闪身躲到蒋文懿身后,拉住人家的手臂。

“你刚才不还拿鬼怪之事吓唬韵儿!怎么这会儿自己又害怕了?!”

“哎呀!此一时彼一时嘛!”

绫时缩着肩膀,推着蒋文懿快走。两人前进几步之后,文懿才发现那团光亮竟然是火把。此时他们身周的浓雾逐渐散开,传来火苗的噼啪声,沉重的脚步声,以及若有似无的虫鸣。

阿时从文懿的身后探出个头,张望一番突然道:“这是……草屋?咱们脚底下踩的是沙子?”

蒋文懿摆了摆手。朦胧夜色中,远山连绵,头顶苍穹泼墨,脚下细沙银海。被团团火光照亮的不是什么草屋,而是军队的营帐。军士身披甲胄于夜间巡逻,故而传来脚步声。文懿又上前几步,看营帐旁的桅杆上挂有帅旗。他稍一侧头,见旗面上书一“韩”字。

韩……?

蒋文懿久居京中,经考题失窃案一砺,对朝中大小文官的派别了然于心,但对于武将他却不那么熟悉。再说了,他也不晓得易知轮将他们带到了什么年代,哪里的战场。

就在文懿琢磨的时候,绫时突然大喊了一声。

“小心!有人!”

阿时一边喊,一边拽着蒋文懿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但他的动作还不够快,就在他们转身要跑的时候,两个手持长枪身披锁甲的兵士目不斜视地朝着他们走来。

“两位军爷!我们不是细作!也不是有意冒犯……!”

绫时一个劲儿地摆手,绞尽脑汁琢磨要如何向对方解释。可阿时话没说完,却无比惊讶地眼看那俩人从他们面前穿了过去,如同他二人并不存在一般。

“诶?”

阿时看看文懿,又回头看那俩守卫,惊诧道:“怎么个意思?他们看不见咱俩??”

蒋文懿也没闹明白。只见绫时又跟上那两人,然后一个箭步拦在他们面前。跟刚才一样,两个军士没有发觉任何不妥,自顾自地按照既定的路线巡逻,又穿过了阿时。

“嘿嘿!”

绫时觉得这下可好玩了!他准备再一次跑去那两人前面,但是被蒋文懿给拉了回来。

“好了别闹了!”

文懿把他拽到一边,道出自己的推测:“从周围的环境及兵士的着装看,我们是在宋军的兵营里。此处当是西境,约是雁门关附近。胡天八月即飞雪,兵士们身着重甲,但你可觉得冷了?”

绫时眨眨眼,仔细感受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你不说我还真没觉得,确实是不冷。不仅不冷,刚我靠近火把也没觉得热……”

“那就对了,”

文懿继续说道:“想必是易知轮由于某种原因,将我二人的魂灵送来此处。我们能看到他们,却触碰不到。也就是说……”

“咱俩灵魂出窍了?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只能旁观?”

绫时说完这句话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这可是军营……会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而且,咱怎么回去啊!”

“暂时不晓得……”

蒋文懿也觉得有点怵。他习遍《孙子》也不过纸上谈兵,虏塞兵气,战场白骨都未曾亲历。“四处走走看看,总得先搞清咱们身处哪个年代,是在哪位将军的帐下。”

两人满是好奇地在军营之中穿梭。尽管巡逻的兵士看不见他们,两人还是尽量小心谨慎,沿着阴影前进。没费太大功夫,蒋文懿大约摸清了这座兵营的形制。

这里驻扎的似乎并非行军主力,骑兵多,步卒少,扎营的方式相对简便,且没有看到专门用来存放粮草的营帐。营地背靠高山,前方不远处恐是狭窄山道,但雾气浓郁难以辨清。

“文懿,你看那边!”

顺着绫时手指的方向,蒋文懿看到几名兵士聚集在点燃的篝火旁。他们凑了过去,听那几人在低声交谈。

“什么?!将军说要拔营?可我刚安顿好弟兄们!”

“不不不!不是现在!将军说按照之前商议的,先锋队的探子应该到了。但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尚未得到消息……”

“会不会走岔了?咱们刚过的那片林子可不好钻!”

“按道理说是不会,探子都是秦凤本地的,对这块地形很熟悉……总之将军的意思是再等一炷香,若是人还不到就拔营撤兵!”

绫时支着耳朵听二人你来我往说了半天,大约摸出些门道。他侧过头寻思着和蒋文懿合计一下,忽地发现文懿面色凝重。

“诶?咋了大公子?你着急忙慌的往哪去?”

“寻中军营帐。”

蒋文懿阔步前行,边走边道:“我有两个疑惑,见到韩将军或许得以获解。”

“什么问题??”

绫时小跑着跟上,同时左顾右盼。他虽对行军之道毫无建树,但估摸着将军的主帐应当有别于其他。两人没走出太远便看到了。

“既说秦凤本地,此处必处西境。既是西境,那便是宋夏之战。可自我有印象起,宋夏近年并无大规模的交锋,因此易知轮是将我们送回了十几乃至几十年前。”

说着话,两人来到了中军营帐外。此处位于军营的中央地带,以木柱支撑,外披毛毡。帐前插有战旗,旗帜上刺绣的纹样在篝火的映照下时隐时现。夜半时分,营帐内一灯如豆。微弱的光亮透过卷帘的渗出。

“所以你想知道这是哪场战?”

两人不约而同压低了声音,凑到卷帘旁,向里面窥视。

帐内陈设简单,一张粗糙的草席上放了几块垫子。一人负着双手,缓缓踱步。微弱的火光照亮他的面容,一年过不惑的虬髯汉子,剑眉虎目,鬓角挂霜。他着一身赤衬锁甲,头束绛褐湛巾,腰系虎头?带,右侧肋下还挂了一个刀囊。

“我更想知道易知轮为何会将我们送来这个地方……”

“谁?!”

蒋文懿话音未落忽听帐内传来一声厉喝。他还未及反应,只见一柄飞刀迎面飞来逼近眉心。

绫时吓得转身一扑,将蒋文懿按倒,但显然还不够快。两人眼看着飞刀穿过文懿的肩胛射入背后的木桩。二人上下一探,见自身完好无损并未受伤才稍稍放心,但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了将军?!”

门口的守卫也是一惊,忙地推开门帘向内查看。

“风吹草动罢了。”

韩将军走出营帐左右观望一番。绫时这才发现他步伐不稳,似有腿疾。两人缩在营帐后,眨巴着眼睛看将军一出一入,大气都不敢出。蒋文懿暗中琢磨着,龙门虎将六感敏锐果然不可小觑。

“他该不会真能看见咱们吧……?”阿时缩着脖子嘀咕道。

蒋文懿摇摇头,只是觉得被飞刀凌空射中好似真的有点疼。二人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回到卷帘前。韩将军坐在草席上,手旁一盏烛灯。他凝神沉思片刻,自怀中取出一物。绫时抻着脖子看去,见那物件一指来长,色如泼墨,形似一只竹筒。

韩将军将竹筒拧开,倒出一张油纸。

从卷帘的方向两人看不清纸上的内容,文懿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入营帐的时候,韩将军已将纸条阅毕,放在烛火上烧了。

绫时面带疑惑地看向蒋文懿,文懿也回给他同样的目光。就在此时,军营外传来一阵喧哗。

韩将军一个探身自营帐内跃出,随着嘶鸣声,一黑色战马负着斥候撕开夜幕飞奔而来。

一人一马奔至中军帐前,众人惊见斥候浑身浴血,伤可见骨。他早已握不住缰绳,手上一松,掉落马背。

“兄弟!”

韩将军纵身前跃将他接住,急道:“情况如何?!”

那人抓着将军的手臂,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开口道:“叛、叛徒……撤……撤……!”

忽然之间,绫时和蒋文懿觉得眼前的景象迅速收缩膨胀,好似地动山摇。

“阿时!”

蒋文懿惊慌失措,好在被绫时拉了住。

“闭上眼睛!”

绫时也不知当怎么办,所以只能将蒋文懿护在怀里。两人相互依偎,蹲在地上,感觉着身边天旋地转,脑袋里五海翻腾。对未知的无限恐惧在这一刻爆发,阿时咬紧牙关,紧闭双眼,死死抓着蒋文懿,忽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度进入密道的何道非步伐稳健了很多。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他靠着过人的记忆力,在狭窄的甬道里快速前行。何道非面无表情,目光如炬。暗夜独行是他最为习惯的战术,佩剑轻轻划过石壁,自己的脚步声在密道之间回荡。

看过图经之后,何道非才知道原先的石门不过障眼法。不过随知阁主狡兔三窟的心思倒是助他除掉了一些阻碍,何道非心暗自松了口气。来到暗门面前,抠动机关后,他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哒声。虽然他也没想过自己会接到保护蒋文懿的命令,但这只是前进路上的一段插曲,可有可无。

“这……蒋公子!?”

密室内的情况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屋里弥散着一股古怪的味道,绫时和蒋文懿跌坐在地上,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满身大汗。绫时搂着蒋文懿的肩膀,神志还算清醒。文懿则是脸色苍白眉头紧蹙,陷入昏睡之中。他手边是一只雕刻精致的木盒,盒盖大敞,从里面掉落出大大小小一套木轮。

“道非……哦不,何大人……?”

绫时十分紧张,他不知何道非此时出现究竟是敌是友,即便是敌人,他也没有能力应战了。

“何什么大人!”

何道非斥他一句,快步上前,欲捡起地上散落的木轮。

“别动别动!”

绫时赶紧制止他,不论是是敌是友,阿时都希望他赶快帮忙把蒋文懿带出去。“那玩意邪性的很!我俩一碰就昏过去了!能不能来搭把手,把文懿扶起来?”

何道非搀起蒋文懿之后,绫时思量片刻,还是决定将那些轮子塞进木盒带出去。文懿说的对,把这玩意拿在手里,说不定能和陈夫人换点东西。

独留医书馆的师韵牢牢攥着何道非交给她的腰牌。这块长方形的铜牌上书昭武,外刻云纹,背面篆写了一个昌字。韵儿不知此物究竟有多重要,只是一心希望着何道非能信守承诺。她余光瞄着陈夫人,夫人此刻已来到馆外空地,焦急地等待着乳娘来汇报找寻小公子的进展。

终于,师韵一直紧盯的石壁裂开一条缝。

“阿时!文懿!!”

她雀跃地冲上前去,看何道非和绫时把蒋文懿架了出来。

“阿时!文懿这怎么了?怎么昏过去了??”

陈夫人也在此时赶了过来。见三人安然无恙,她稍感安心。山阁里实在太混乱了,事态的发展早就偏离了她的掌控。如今鸿儿又不知所踪,陈夫人简直要一夜白头。

“出来就好出来就好!快把蒋公子送回客房吧!我这就安排下人备些安神的汤药!”

绫时琢磨着所有的事都得等蒋文懿醒过来再说,与何道非一合计,决定先按照夫人的建议送文懿回合修院。

几人正要往外走,忽见一身影猛地飞入医书馆。来者毫不客气,对着绫时举剑便刺。绫时架着蒋文懿来不及还击,慌忙侧身躲避。他这么一侧身,怀中揣着的木盒便露出了一半。

“莫女侠!你做什么?!”

师韵看出来者是莫忆寒,迅速展开金扇迎击。但对方丝毫没给她出手的机会。这道玄黑身影轻巧地避开师韵的招式,就地一转,化拳为掌,重击在绫时肩头。

“唔……!”

阿时肩头吃痛,踉跄退下半步。莫忆寒趁此时机

反手一翻就将他怀里的木盒顺了出来。

绫时与何道非想放下蒋文懿起身去追已经晚了,莫忆寒宝物得手,纵身一跃便自木窗逃出,两个起落没了踪影。

“易知轮!”

绫时捂着受伤的肩膀惊呼道:“易知轮被她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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