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韫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化，一时间泡在温泉里动弹不得。

想要避开计都的目光是不可能了，可现在……到底该怎样变回去啊！？

他缩在温暖的泉水中，藏好了手上的鱼鳍和下面的鱼尾。

计都将竹筒放在温泉边，不可避免地看了眼水里的阮韫。视线在扫过那白皙精致的颈项和锁骨时，不太自在地别过头去。

阮韫觑了眼那盛着清泉的竹筒，嘴唇翕动，喊住转头准备出去的计都，“等等……”

待计都停下之后，到了嘴边的话却犹豫着说不下去了。

该让计都帮忙吗？如果计都知道了他的弱点，会不会趁机下手……

但从这几日的相处来看，这条龙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他比那只蛇妖赤幽的心思单纯多了。

计都没听见阮韫把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在那儿安静地等待着。

不管这之后会怎么样，先变回去再说吧。

总不可能永远泡在这温泉里，那便真是半点离开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通此节后，阮韫出声打破了眼前的沉默。

“可以让你帮个忙吗？”

计都闭了下眼睛，这是答应了。

阮韫伸出泡在水中的一截手臂，露出上面清晰可见的鱼鳍，“你……你能帮我变回去吗？”

计都默了默，没摇头也没点头。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阮韫露出水面的地方，那样子就像是要把他看出个窟窿似的。

阮韫隐隐感觉有些瘆人。

“算了……我就随便问问。”

他本不该抱有一丝侥幸，计都怎么可能帮他呢。

那些修者为了龙血上山捉妖，就算计都是神龙，大抵对人也没什么好感。更何况自己又是鲛又是人，宛如一只怪物。

想归想，阮韫仍是用余光悄悄瞄了一眼。这一瞄不打紧，直接和计都来了个视线相对。

他扭头缩回目光，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重新放回水中。

这之后阮韫便泡在温泉里睡着了，再度醒转时，耳畔传来阵阵虫鸣。

计都安静地伏在洞口处，像极了一尊守护神。

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玉床上的阮韫，看着那月光下愈显白皙的手腕和小腿，看着那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看着那微微颤动的睫毛。

一切都是如此美丽而脆弱。

然后，计都看着他睁开了水雾迷蒙般的双眸。

阮韫醒了。

月色洒落在这不大不小的龙窟内，在温泉的反射之下，洞壁上闪着粼粼水光。

阮韫下意识抬手挡了挡晃眼的水光，定睛一看，手上的鱼鳍已经没有了。他顿时一愣，随即翻身坐起，但见那条幽蓝色的鱼尾也变回了双腿。

见状，阮韫的脸上立时露出喜色。可欢喜不过片刻，他又很快地反应过来另一件事。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当时可是不着寸缕！

阮韫低头看了看，身上已然换了整洁又干净的衣物。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计都把他从水里捞起来的。

那岂不是……被计都看完了？？？

阮韫瞬间头都大了。

明明身在龙窟，他怎么能睡得这么沉！

另一边的计都留意着阮韫的举动，愈发觉得他可爱非常。

阮韫知道计都在盯着自己，弱弱地开口询问：“……是你帮我变回去的吗？”

计都点了点头。

阮韫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接着问他：“那……我身上的衣服，也是你帮的忙？”

计都又点了点头。

阮韫不敢继续问了，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微红。他扶了扶额，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

偏偏在这个时候，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这是饿了……

洞口一阵窸窣，阮韫侧目望去。只见计都默默地出了龙窟，也不知道是要去向哪里。

目送计都出去后，阮韫蹑手蹑脚地下了玉床。他没找到自己的鞋袜，猜想是计都故意藏起来了，担心他会逃跑。

阮韫光着脚踩在地上，下面不知几时铺了层薄薄的草坪，一点儿也不硌脚。

他刚走到洞口，还没来得及出去，不巧碰见计都去而复返。

荷叶里包着几串又黑又亮的葡萄以及新鲜的莲蓬，旁边还有一串尚未熟透的香蕉。

“谢谢。”

这条龙……平时都吃这些吗？

连着吃了几日的瓜果，阮韫早便感觉索然无味。可这里是深山幽谷，除去这些，很难寻见其他吃食。

不吃就得挨饿，饿了就更没力气下山了。

如此一想，阮韫只得拿起一只莲蓬剥起了莲子。他填饱了肚子，闲得无聊开始打听计都的来历。可惜计都不会说话，只能用摇头和点头来回复他。

唯一让阮韫感到欣慰的是，对方似乎一点儿也不嫌他烦，反而听得格外认真。

“听山下那些村民说，你是从八荒来到窅境的？这是真的吗？”

计都点头。

“赤幽也是？”

计都点头。

阮韫若有所思：“那你和赤幽是不是有很深的恩怨？他们那对师徒故意引你现身是为了什么？”

计都沉默。

见他不答，阮韫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急忙转移话题，“那片龙鳞是你留下的吧？你下过山？去过我的住处？”

计都点头。

阮韫深吸了口气，他还真是一来便被计都给盯上了。

“那你留下龙鳞是为了什么？”

计都又沉默了。

“我知道我师兄他们上山捉妖的目的，也知道你没做过伤天害理的坏事，那些都是赤幽嫁祸给你的。”阮韫抿了抿唇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放我下山，我帮你向他们解释，我保证不会暴露这里。”

计都摇头。

阮韫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实话，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难道真要一辈子待在这龙窟？

不仅要冒着被日的风险，还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想想都头疼。

不行，他必须离开这里，不能坐以待日。

虽然穿成了一副弱受的身体，但他的骨子里依然是一号猛攻！

计都见他躺在玉床上不再说话，以为阮韫这是生气了，想要靠过去又不敢离得太近。

直到阮韫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对他说：“我要吃肉。”

计都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慢慢凑上前去，将自己送到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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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