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不停问自己买什么的董希音进入商场，尹立问好目标，直接先去售卖假发的店里买了一顶女性长发，强迫董希音戴好后，才顺道进了超市，给董希音的冰箱补充一些食材。
正在挑选打折蔬菜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尖叫：“这是孕妇啊，赶紧叫120！”
“流血了，报警吧！这孩子疯了！”
听出一些眉目来，董希音和尹立对视一眼，向着前面一列货架走过去。
理货员正在呼叫值班经理，围着的人群议论纷纷，却没有看到有人被扶出来或抬出来。
董希音站在人群外，听到有人在小声嘀咕：“这小孩子怎么这么没家教，在商品上乱写乱画不说，竟然还推孕妇！”
“闭上你们的狗嘴！”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尖锐地叫骂。
“作为消费者，我有权力抵制无良企业。这奶粉有毒，三聚氰胺，你们没听说过吗？包庇毒奶粉，你们都他/妈/的生大头娃娃，活不过三岁！”
“就是！我们在为民除害，你们这群不识好歹的黄皮猪！”另一个女孩儿的声音跟着附和。
即将走到人群外围的董希音和尹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围观者无辜被辱骂，顿时都肝火上升。
“赶紧叫保安吧，这是谁家孩子，这么没素质，不嫌丢人呀！”
有人出声斥责，左右环顾，好像在寻找肇事孩子的家长。
“叫什么保安，报警吧，谁教她们的骂人的话，一起抓起来！什么东西，畜生！”
脾气火爆的人已经忍不住骂出声。
“你们才不是东西，是畜生，是被人圈养的猪，连哼哼两声都要被呵斥，是养肥了以后随时被拉去屠宰场杀掉还自我感觉良好的蠢猪！”
分开人群挤到最里层的董希音看到了紧绷着肩膀，一副要与所有人为敌的柳鑫和她的同学杨明丽，而地上坐着的正是她们的班主任——鲍京红。
鲍京红左手撑着地面，勉强支撑住身体，右手捂着隆起的肚子，一头冷汗，额头上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坐着的地砖上有一小片红色的血痕，周遭还散落着两袋奶粉，外包装上被写了黑色的字，能看到“简凡”两个字。
一个女人蹲在鲍京红身边，手上划着手机通讯录的页面，问着：“你老公是哪个号码，我帮你打给他。”
感觉有人接近，鲍京红无助地抬起头，看到董希音的瞬间，神色有些诧异，片刻后眼睛猛然一亮，想要求救，奈何疼得嘴唇哆嗦，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来。
“鲍老师，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董希音放低声音，温柔地安抚鲍京红，蹲下身体便要抱起她。
“我来。”尹立紧跟在董希音身后，见状立即抢上一步，将鲍京红抱了起来。
人群自动分开，给尹立让出一条路来。
董希音缓缓地看了柳鑫一眼，接过要帮助鲍京红拨打电话的女人递过来的手机，低声说了“谢谢”，慢慢转身离去。
柳鑫愣了一下，并没有认出眼前留着披肩长发的女人是董希音。在董希音背后，色厉内荏地强调着自己的“正确”：“看什么看，是她自找的！蠢猪！”
故意无视柳鑫存在的董希音路过理货员身边，说道：“那两个是海西中学的初二学生，叫嚣最厉害的那个名字叫柳鑫，另一个叫杨明丽。如果联系不到家长，直接去找学校帮忙。”
“你……你……你他妈多管个屁的闲事！”
虽然“不认识”董希音，但柳鑫认出了尹立，随即就听出了董希音的声音。虽然非常害怕董希音冷淡的强大气场，但戾气越发浓重的柳鑫最终还是结结巴巴地咒骂，仿佛在证明她的不屈。
“你以权济私，殴打老百姓！你们警队包庇纵容，利用公权力给你洗白，当我们都是瞎的看不出来吗！”
只言片语之间，围观的人已经猜出了董希音的身份，并知道她们之间认识，只是不知道前因后果，所以没有人说话，只是安静地继续围观。
董希音停下脚步，转回头，幽深的目光盯着柳鑫因害怕和气愤而微微抖动的身体，又缓缓扫过自看见她就没有再出声，一直低着头躲避她目光的杨明丽，淡淡地说道：“回去问问熟人，造谣诽谤会怎么判。”
“别想吓唬我！我说的都是事实。”柳鑫转头看到低头不语好像着了霜的茄子一样的杨明丽，努力梗了梗脖子。
董希音灼灼的眼神里露出一点冷冷笑意，指了指头顶的摄像头，说道：“你说的是不是事实，只凭你一张嘴可不算数。不过你们污损货架商品，侵害商家利益，推搡孕妇，它可以证明是不是事实。”
“身为消费者，我有权抵制劣质商品……”
柳鑫还想强词夺理，但她身边的杨明丽已经被董希音的气势和言辞震慑，立即悄悄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董希音也不再啰嗦，转身向一旁的理货员详细询问事情经过，并去监控室查看监控视频进行核实。
董希音的无视让柳鑫倍感屈辱，杨明丽的沉默又让柳鑫觉得自己孤独无助——没有人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所有人都臣服在董希音的权势之下！
快要喷火的双眼盯着董希音的背影，恨不能在她背上烧出两个窟窿。
恨！恨自己无法跟董希音抗衡！
怕！怕头顶的监控摄像头真的拍到对她不利的影相。
想走，超市的安保人员已经向她们走了过来……
亮明身份，董希音到监控室查看了视频。监控显示，柳鑫和同学站在奶粉货架前，在两袋奶粉的外包装上划着什么——对于内容，董希音已经看到理货员给她的奶粉袋子，还是“简凡必糊”“抵制简凡”“抵制无良商家”等等内容。
之后，鲍京红推着购物车走过来，看到她们二人，发声制止，看柳鑫昂首挺胸像斗鸡一样的身形，应该是和鲍京红说了几句，并且伸手推了鲍京红身前的购物手推车，车子的把手撞到了鲍京红的腹部。
杨明丽有些慌张地拉开购物车，想要去搀扶鲍京红，鲍京红却突然失去重心，向后倒下，撞到身后的货架，又跌坐在地上。
之后，便惊动了旁边购物的人和理货员……
董希音皱眉看着视频，抿紧了嘴唇。因为摄像头的拍摄角度和货柜的阻挡，这段内容与鲍京红非常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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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京红的爱人王启接到尹立打的电话赶到医院时，董希音也已经到了医院，并告知王启事发经过。
这个守在手术室门口坐立不安的计算机老师沉默了片刻，恨恨地说道：“这个孩子真是坏透了，不知道是什么家庭教育教出了这样性格的孩子！小小年纪害死了一个同学，又害另一个同学失踪，现在，又害京红和我们的孩子……这……这是仗着不满14周岁，没人能惩罚她了吗？”
董希音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年纪？”
王启抬头看着手术室的门，迫切焦急的眼神似乎想要穿透门板看到里面一样，恨恨的情绪转化为担心，无奈地答道：“二月底京红开班会提到了同人创作，柳鑫和那几个跟她玩在一起的女学生一起煽动家长举报京红不算，后续在信息课上，她忽然晕倒，等我背她去医务室的时候就大嚷大叫，说我趁机要非礼她。扬言她不满14周岁，我是要嫖/宿幼女，一定要让我被判刑……”
“这是……针对你们夫妻俩？”尹立问。
“嗯。”男人闷闷地点头。
“你们夫妻平时对她的教育很严厉吗？”尹立继续问。
“京红开始很想帮她提高成绩，平时的监督和辅导自然就会偏多一些。但她始终油盐不进，学习成绩一直上不去，只是每天抱着手机上网，看小说。京红和她的家长反馈过，也没有效果。京红和我说过，听跟柳鑫关系好的一个学生说，柳鑫父母在接到京红反馈后就会因为柳鑫不争气而打她。京红反馈过三次，柳鑫跟着就挨了三顿打。知道情况之后，京红就再也不说什么了。可能……柳鑫就很仇视我们吧。”
见董希音和尹立没有接话，王启赶紧解释：“不是因为柳鑫今天推了京红让京红早产，我才说这些对柳鑫不利的话——虽然我很讨厌这个孩子，但也不能胡说八道。你们可以去查，我说的句句属实。”
男人很是无奈地叹口气，又遗憾地说道：“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一定阻止京红复职，干脆就辞职算了。”
“鲍老师，想过辞职？”董希音问。
陈文思曾经为鲍京红的遭遇而不平，而且从董希音与鲍京红接触的感受来看，鲍京红是一个十分负责任的老师，这样的好老师如果辞职，董希音发自心底地觉得可惜。
王启皱着眉头，缓缓地点了点头：“就是二月底停职那段时间。无端被举报，又是怀孕期间，京红心情很不好，我担心她和孩子的健康，曾劝她辞职。说实话，柳鑫年纪小，是非不分还情有可原，但被煽动起来投诉京红的那些家长，真的可恨！他们根本不愿意去了解真相，就直接照搬学生们胡说八道的理由去投诉京红失职，什么工作追星、引导学生阅读不健康图文什么的……简直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说句听起来像是作秀喊口号的话，我和京红当老师不是只把这份工作当做谋生的差事，小时候，老师对我们的认真教导和照顾，影响了我们高考志愿的选择，我们是在大学里就觉得自己担着教书育人的使命，是为孩子们的成长做引路人的。真的，我们真的是这样想的。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但这是我们年少时的理想。可是，柳鑫和那些家长太令人寒心，不仅侮辱了我们的人格，还践踏了我们的理想。”
说着说着，王启自嘲似地撇嘴一笑，“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真矫情。那个时候心寒，就想着不干了，我去当程序员，京红英语不错，去找份文职工作做做，不用每天晚上批阅作业，背教案到半夜，也挺好。”
“可是京红休息了半个月，最后还是去学校复职了，她还不死心，不想让柳鑫这样的学生越来越多，总想着能拉回一个是一个。”
“柳鑫‘这样’，具体是哪样？学习不好？”董希音察觉王启的措辞不像只针对学习不好这一方面，因而问道。
“说出来你们可能还是不相信，现在的孩子能接触的东西比我们小时候多得太多了。我们那时候看个课外读物要么去图书馆，要么去新华书店，或者去租书店，有些零花钱的才会奢侈地去地摊买五块十块的小说看。现在呢，生活条件好了，零花钱也够，学校周边的文具店、书店里到处都有那些**的或者其他软色/情的文具和小说，卖得都很好。而且，孩子们都有手机或者电脑，一上网，什么都能搜索到。柳鑫看色/情小说不是一回两回，而是从她上初中的第一堂语文课，京红就发现了。后续还有其他女生，屡禁不止。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对性好奇，却把那些色/情小说当做性启蒙的‘教材’和精神食粮……那里面各种脱离现实的变态情节，她们还看得津津有味，这……这……这不是乱来嘛！”
王启面红耳赤地说道。
“这些都是鲍老师发现的吗？”董希音问。
“何止！在我的信息课上，这些孩子抓着能用电脑上网的机会，偷偷下载各种小说和图片，电脑和手机之间互传文件，他们使用得极其熟练，根本不用我教。”
董希音心念一动，刚追问半句“你看到他们下载了……”，一直盯着手术室大门的王启却突然站起身来，下一刻，手术室门被打开，一个小小的婴儿被抱了出来。
鲍京红怀孕刚满八个月，还不足月，为保住孩子，医生提前做了剖腹产手术，这才保住了鲍京红和她早产的女儿。
王启鼻子发酸，紧紧咬着牙看着面前的女儿，还没有记住女儿皱巴巴的模样，女儿便又被抱走了。早产儿抵抗力差，不能像正常新生儿一样呆在父母身边，必须先进保温箱。
不久，鲍京红被推了出来。人已经清醒，眼角湿湿的，看到爱人，露出一丝虚弱又抱歉的惭愧表情。
王启贴到轮床前，一只手握住她冰凉的双手，一只手擦掉她眼角的泪，心疼地轻声安慰：“没事儿，孩子也没事儿，住几天保温箱就好了。”
鲍京红点点头，挤出一点微笑，然后缓缓转过头，虚弱地说道：“董队长，尹队长，谢谢，否则我们母女可能就危险了。”
“老话都说吉人自有天相，没有我们，超市里也有人帮忙的。”尹立安慰。
鲍京红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眼皮微垂，看上去有些疲累。
护士推动轮床，送鲍京红去病房，就在董希音和尹立提出告别之时，鲍京红突然张开眼睛说道：“两位请先别走，我有些事想请教。”
董希音和尹立转头看向鲍京红，董希音道：“请说。”
“柳鑫一直说她还不满14周岁，不负任何刑事责任，如果我在她年满14周岁之后告她，可以让她承担该她承担的法律责任吗？”
修改完毕，之后隔天更新至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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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变本加厉-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