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简凡事件-2

“上城日报?”刘纯钢突然发问,“是二十几年前有记者卧底煤矿,揭发煤老板官商勾结,雇佣童工和智力缺陷者下矿的那个上城日报吗?”

“正是那家。后来矿山坍塌,造成重大事故,那个煤老板还利用关系瞒报信息,也是上城日报的记者揭发,这才被捅出来,最后才把那一窝子贪赃枉法的败类端掉的。”谢敏答。

“虽然那时我还小,但是听父母邻居闲谈时说过这件事。当时特别佩服和崇拜那些记者,孤身卧底的无名英雄。”尹立拍了拍大腿,说道,同时,眼神还悄悄地在董希音脸上快速扫了一圈。

“也是因为这件事,上城日报立马名声大噪,确立了今天的江湖地位。”谢敏补充。

董希音问道:“上城日报是怎么说简凡的?”

“说到这个我就生气!”谢敏愤愤不平。

“全文卖弄所谓的文采,实则狗屁不通,都是偏见。”

谢敏一边不满地嘀咕,“有一段文字煽动性特别强,我截图了……”一边翻看自己手机的图片,停在一张图片上,念道:“被资本精心准备的画皮包裹着的流量终于露出了真实的面目,利用被其蛊惑的粉丝去攻击、清除他前进路上的所有敌人和绊脚石。而被画皮迷惑的邪/教崇拜一样的粉丝们容不得别人对偶像的一点点臆想,认为那是对偶像的否认、攻击与侮辱,因此而大加讨伐、攻击。流量吐着长信,如同伊甸园里的毒蛇一般,蛊惑粉丝为其而战。他像个幽灵一样躲在疯狂的粉丝背后,用嗜血般的眼睛看着粉丝如蝗虫一般扫荡反对他的人,一地狼藉。美好的创作在唇枪舌剑中被撕得粉碎,地面零落的是无数付诸真心以及无辜路人被践踏的血肉与骸骨。”

关上手机,谢敏继续道:“后面还‘陈述’了这场网络战争的起源——但是,色/情漫画和色/情小说摇身一变成了粉丝产出的正常向宣传图文,重点成了简凡粉丝容不得同人画手和写手创作有关简凡的作品,因此发动了大规模的对同人作者的网暴。而简凡对于粉丝网暴他人的行为,一直‘无声默许’。”

“最后,上城日报竟然还一边大言不惭的下结论,一边装作痛心疾首地提出疑问,大意是——明星及其工作室本就负有对粉丝的监管和引导责任,然而,为了追求粉丝经济和自身的发展,他们故意忽略应当承担的责任,利用粉丝充当打手和刽子手、铲除异己,对社会发展、对青少年成长,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好处全盘皆收,坏处置身事外,留下的烂摊子,到底谁来买单?!”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尹立沉吟,“明星被许多人视为榜样之后,总该起到榜样的作用,然而现在看来,这个榜样的作用几乎没有看到,只看到疯魔。我有一次在飞机场就看到一群乌泱泱的粉丝围着一个浑身裹得跟木乃伊一样的人,在那里拍照、尖叫,感观十分不好。那个‘木乃伊’明明看到机场被粉丝拥堵,影响其他人出行,竟然不出声维持秩序,反而很享受粉丝的簇拥。在他离开的最后一刻,机场的一段玻璃围栏被挤倒、摔碎,他一句话不说,很是心安理得的被工作人员护送出去,丝毫没有关注是否有人受伤。还好是钢化玻璃,没伤到人。”

“对于粉丝接机,其实有一些明星已经明确表示过不支持,但架不住有些一百八十线的小糊咖需要博取存在感,必须要买些粉丝去机场烘托一下身份。另外就是有些粉丝确实没素质,非要像苍蝇盯着臭鸡蛋一样争取在各种场合靠近偶像,还有想要赚取粉丝利益的站姐争先恐后去机场拍明星照片卖钱,想完全阻止很难做到——站姐就是网络平台上明星粉丝组成的一个一个的粉丝群的头目,会带给粉丝一些最新的明星行程、动态、视频,或者漂亮的图片,因此被称为站姐。”

谢敏反驳,又重点强调,“而且,我说的是其他明星,简凡明确表示不同意接机,也拒收粉丝送的任何礼物,小火箭从不去机场接机。就是这样,还是有站姐和CP粉通过黄牛买他的消息,埋伏在机场拍照、接机。当然,这是去年的事,今年简凡……哎,反正现在谁也不知道简凡在哪里。”

叹完了气,谢敏也感慨:“有些明星是依附于粉丝经济才能在娱乐圈拥有一席立足地,指望他们约束粉丝是不现实的,不把粉丝当成祖宗供着就不错了。抛开这个层面的关系不说,我也不认同明星就必须要管教自己的粉丝,一来二者其实真没什么现实的人际关系和责任关系——你说粉丝有爹有妈,简凡也只能侧面说说,有啥资格对粉丝指手画脚。二来,数量太大,都是千万级别的人头,想管都管不了,更何况没立场去管。”

“跑题了,我们不是娱乐圈法官,不讨论娱乐圈的陋习,继续说简凡。你既然说他遭受了网络暴力,但我们并不知道这些事,至少没见身边有人讨论。”董希音说道。

“这倒是。”尹立也跟着附和,“前几年‘向颖坐台’那种新闻,可是连老大都知道的。”

向颖与简凡是同行,知名女演员,不仅是科班,而且比简凡出道早。也是人红是非多,前两年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几张出入酒吧的照片被各个媒体发布,说她在未出道前曾在酒吧陪/酒,不仅是坐/台小姐,还努力想傍上多金名流,混入上流圈层。

刘纯钢看过她演的一部军旅剧,因为向颖剃了平头而对她印象深刻。

向颖当时的新闻铺天盖地,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刘纯钢曾感慨:“小姑娘长得好好的,干啥不好。”

刘纯钢没想到尹立竟然扯到自己,眉毛挑了挑,澄清道:“我就是顺口一句感慨,英明如我,看两次就知道那些新闻报道不实。”

话又说回来,不是尹立提,他已经想不起向颖是谁了。暗暗回忆一下,当时的确有被新闻影响到,但本着老刑警的直觉,很快就意识到其中的猫腻,也就不再关注了。

“其实这样搬弄是非的文章在自媒体井喷的当下,简直难以计数。什么学生诬陷老师受贿、威胁、强/奸的、自家小流氓猥/亵女性却被家长反诬陷受害女性的,本质都是无良媒体为搏眼球制造的血淋淋的颠倒黑白的恶劣事件。”

“最典型的‘扶不扶’事件,社会道德底线都被倒推了多少年?!结果,始作俑者还不是没事儿人一样。”

“放在娱乐圈,这些更是信手拈来的小伎俩。各个网络平台的各种营销号一传播,底下一堆脂粉——职业粉丝跟着带节奏,为的就是黑明星,给自己家争取更多的利益。只是这一次规模更大罢了。”

谢敏满肚子的牢骚终于逮着机会发泄,时不时就感慨一番。

这些大家都心照不宣,人类进步和社会高速发展的过程中,总会显露和伴随一些不和谐的行为,但大浪淘沙,有违人类发展的行为,最终会被碾碎、剔除。

“当然,我说的规模大,是在娱乐平台的网站上,尤其像时新微博这样早就成为娱乐平台霸主地位的网站,她的微博平台就是这次网暴简凡的主战场。除了粉圈大战,路人看到这样的不实新闻,一些本就对明星怀有偏见的人也跟着下场发泄一下对娱乐圈明星的不满,所以看起来比以往的规模大。以前一些爆炸性的娱乐新闻屠版个2、3天,或者一周左右,也就自动熄火了。实在是瓜太大的情况下,也会有公关公司出面爆出其他新闻来转移热点和视线。像简凡这样连续高位热搜、各种身份的所谓‘有头有脸’的人或者账号纷纷加入讨伐,被高强度轰炸一个多月,之后还断断续续不熄火的,实在是前无来者。”

说到这里,谢敏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刘纯钢。

向颖的那些捕风捉影的新闻,刘纯钢在看过之后,也是在半信半疑之中发表感慨。

偏巧刘纯钢这个时候也看向谢敏,见谢敏迅速躲避自己的目光,只是包容地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并没有说什么。

“面对网络暴力,简凡一方始终不出声、不回应,闹腾的人没有办法找到漏洞做文章,只能车轱辘话反复说,再通过营销号发布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保持简凡身上的污水始终不干。”

“说来说去,还是你夸张,简凡受的这算什么网暴。上城日报说的虽然有些偏颇,但也不是没一点道理。”刘纯钢逮到机会,光明正大地挤兑谢敏。

“敏敏,虽然你觉得事情很大,但老大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没有听到这些新闻。”尹立也纠正谢敏的夸张。

“趣趣微博式微,时新微博一家独大后操控舆论,确实存在信息茧房现象。你身在其中觉得腥风血雨,而我们身处其外,却一无所知。”董希音道。在她的印象里,微博只有两家,一个是时新,一个是趣趣。

“并不是,事情不是你们想的这么简单,听我说完。”谢敏明白眼前的三人与她信息不同步,因此有些认知偏差,苦于无法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明白,只能尽力安抚渐渐失去耐心和不相信事情严重性的三人。

“继续说吧。”刘纯钢淡淡地开口,鼓励谢敏。

“针对简凡的那场网络暴力从去年9月开始,在上城日报发表了‘流量画皮’之后,百家粉丝借着在媒体中极有分量的上城日报的大旗,集体下场攻击简凡和小火箭。不甘偶像被针对的小火箭只能下场与百家粉丝撕/逼——”

“撕什么?”刘纯钢瞪了瞪眼睛。

“撕/逼——粉圈语言,就是双方互殴,但不用动手打架,只用键盘打架。”谢敏解释。

“我理解,粉丝都用词这么难听吗?”刘纯钢诧异。

“更难听的有的是!”谢敏忍下想要倾吐的**,只简单的回应一句。

刘纯钢无奈地点了点头,示意谢敏继续。

“粉丝撕/逼——吵架维持了一个多月,学生开始准备中考,精力也就分散了许多。但对简凡的攻击诋毁始终没有停止,到他上了春晚之前,也只是被黑的少了而已。但是——春晚之后——2月8号,网络上突然有人晒出一张问询的笔录,上面有简凡的签名,内容是他在6年前,曾与人打架。晒出这个笔录图片的人自称是被简凡殴打的人的好朋友,是因为春晚才知道简凡现在已经混成了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明星。那个人提出质疑,一个曾经打断别人鼻梁骨的人,有什么资格上春晚。”

“这样一个有凭有据的大新闻一爆出来,之前画简凡同人漫画和写同人色情文的画手和写手也跟着又冒了出来,纷纷自责自己瞎了眼睛,竟然粉上了人品如此低劣的明星。她们的拥趸再一次觉得自己受到了蒙骗,喜欢上了一个资本伪造的完美人设,在时新微博的推波助澜之下,已经偃旗息鼓的讨伐又一次声势浩大地组织起来。”

“这一次,因为有看上去明确的证人和证据,与简凡存在竞争的明星的粉丝们底气十足,要求简凡必须站出来认错,向被他欺骗的粉丝认错,向被他殴打的当事人认错,向整个社会认错!”

“全知周刊为此发表文章——决堤的流量,复生网义正辞严地‘九问简凡’,上城日报更是不甘寂寞,也跟着又发表了一篇文章——流量不能负能量。还有某个高校专门研究娱乐圈粉丝状况还是什么的一个教授也指名道姓斥责简凡为粉丝们做出极坏的示范,另外还有一个什么人模狗样的律师在上城日报上跟风发表文章,分析简凡的罪状。”

说到这里,谢敏突然停顿,目光扫过三人,严肃又郑重地说道:“这一次,我没有夸大其词,除了网络上的自媒体——尤其是时新微博上的自媒体——和上城日报、全知周刊和复生网为首的知名老牌媒体推波助澜,加上不知是真心假意就开始批评简凡的所谓高知,成了网暴简凡的尚方宝剑,那些脑残键盘侠和网暴者针对简凡的网络暴力从网络蔓延到现实中。”

“相信我,如果你们去浏览关于简凡的所有新闻和消息,就会知道那个密不透风的暴戾之气让人多窒息!没有人敢为简凡和小火箭说话,但凡提到他们的都会有一窝疯子涌上去谩骂、诅/咒你,给你私信发各种瘆人的尸/体图、鬼图,让你觉得那些人根本不配称人,都是畜生不如的疯子!”

有切身体会的谢敏说到这里,自然又回想起这些日子自己的遭遇,那种对公平正义无法宣扬的失望和对道德跌破底线的下作手段的震惊,让她言辞激烈的再度激动起来。

董希音挨着谢敏,一边伸出左手按住了谢敏的大腿,一边用右手默默地将谢敏面前的水杯推到她手边,谢敏察觉,瞥了董希音一眼,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热水,趁机平复情绪。

热水的气息撞到微凉的眼皮上,谢敏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泛红。

就自己所遭受的网暴来推测简凡这段时间的遭遇,网暴简凡的程度远比她描述的更加严重,然而,眼前的三人都没有关注娱乐新闻的兴趣,对他们来说,简凡和小火箭所遭遇的痛苦磨难,仿佛在另一个次元,与他们的生活没有关联,自然也无关痛痒。

深深叹了一口气,将鼻酸的眼泪狠狠地压回去,谢敏恢复平静,继续道:“因为各种有所谓‘公信力’的媒体和KOL‘锤死’简凡人设崩塌,道德有损,一些粉圈大粉极力号召粉丝抵制简凡的作品,简凡的代言,甚至用各种手段骚扰商家,要求商家换掉简凡,否则就是助纣为虐。昨天晚上我去超市,看到简凡代言的奶粉的宣传牌上被人恶意涂鸦,在简凡的脸上写着:抵制失格偶像!简凡必须糊!糊!糊!而简凡代言的化妆品的专柜已经将他的个人立牌撤下,生怕有人也上去涂鸦,破坏品牌形象。”

“那些网暴简凡的人公然叫嚣要简凡‘社会性死亡’。”

见三人投来“求解释”的目光,谢敏解释道:“所谓‘社会性死亡’,就是在公众面前无地自容,再无颜面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意思。但粉丝所说的‘社会性死亡’其实还有另一重意思,就是不论简凡是好是坏,她们都要破坏简凡的信誉,破坏或阻止任何人、任何企业与简凡继续有工作上或者私交上的交集。她们要孤立简凡,用最绝对的手段让他‘社会性死亡’。”

“这么严重?!”尹立吃惊,“到底哪个派出所、公安局做的笔录,这不是一查就知道吗。”

“爆料人说为了保护朋友**,故意抹去了派出所的名字。”

“这岂不是有很大的作假嫌疑。”尹立嗤之以鼻。

“我们当然明白,但网络上那些等着抓简凡小尾巴的人却只当这是‘保护**’,黑子更是故意当睁眼瞎。”

“他到底打人了没有?”董希音确认。

“没有!”谢敏铿锵地否认。

“你怎么知道?”董希音追问。

“我分析了那张笔录图片,发现图片中间的像素和上下两边的不一致,是两张图片合成的,一张只有简凡的签名、日期和手印,另一张写的是笔录内容。简凡的签名图片网络上随便一搜一大把,稍微P一P——P就是PS,作图的意思——稍微P一P就可以以假乱真。至于指纹,更没办法印证。”

“这么严重的造谣诽谤,简凡竟然不澄清?可以告了。”尹立说道。

“简凡告不告并没有对外公布,但赤/裸裸的网络暴力是肉眼可见的。”谢敏恨得直敲桌子。

“他不澄清也不起诉,不会真有这事儿吧。”尹立摸着下巴,小声嘀咕。

“绝对不可能!”谢敏毫不犹豫地再次否定。

“他工作室在图片出现的第二天就发了一段话:吃瓜伤身,倒春寒伤人,请大家多多强身健体,专注学习,工作与生活,做自己,最重要。配图是一张略有些畸形的西瓜。虽然工作室避而不谈是非曲直,却借图片内涵了图片作假,还提醒粉丝别被误导。”

“涉及到名誉的大事儿,简凡一句话不说,显然事情不简单。你也别太真情实感,娱乐圈里的人,猫腻儿多着呢。”尹立提醒。

“他不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图片是伪造的毋庸置疑,如果打人的事是真的,何必伪造图片呢。这些人就是想弄死简凡,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谢敏坚持。

刘纯钢脸色一沉,幽幽问道:“所以,是你在网络上澄清那张笔录图片是伪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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