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之处地势辽阔一片荒芜，尘沙狂舞，耳边风声呼啸而过。
姜虞坐在马车之内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眼见着傅砚辞准备离开，这才故意出声。
身旁没有物件阻挡，一阵大风吹来，正在转向的关头，马车窗边的帷幔毫无征兆被风卷起，风沙闪入其间，呛得姜虞猛咳了两声。
眼中被沙尘迷了眼，指尖轻揉着眼眶，余光中瞥见窗外傅砚辞正准备离开。
就在她手放下的那一瞬间，本打算离开的傅砚辞听见她的咳嗽声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心上一空。
只方才一眼，那张眼尾泛红，极尽委屈的面容便深深印刻在傅砚辞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和亲之事她当真是不情不愿？
眼前人的神情，让他不由得回想起许久之前，曾有个性子蛮横的姑娘，受了委屈好似也是这般模样？
只不过记忆太过遥远，两人不过只相距甚远见过几面，他早已记不清那姑娘的容貌，也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思绪飘出甚远，等他回过神来，前方的马车已经走出好远，只留下一阵尘土飞扬，耳畔边是赵承安的催促声。
“将军，看什么呢？陛下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可得抓紧了。”
“没什么，走吧。”
*
而另外一边前往姜国的马车之内，姜虞丝毫不知那阵误打误撞的风沙，让她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惊扰了傅砚辞的心。
“封赏公主的圣旨已下，父皇那边希望一切从简，便省去了大礼。虽说你在瑶园之中也学了不少，但公主身份终究是有所不同，这次回去后，孤会送你进宫，安排几个教习嬷嬷教你，接下来一月，你都会住在后宫之中。”
“孤已经让人送了信给妹妹，倘若你要是在宫中遇上何事，去找她便可。至于和亲之事，婚期在正月中旬，让你以公主之身出嫁，嫁妆自是不会少，除了父皇那份，孤也替你准备了，断不会叫人小瞧了你。”
姜衡一边介绍着眼下回都城要面临的情况，一边安抚姜虞。
相比傅砚辞那方火急火燎，姜虞这边倒是不紧不慢。
她坐在马车之内闭目养神，姜衡则跟在马车旁慢吞吞骑着马。
“有劳殿下挂心。”姜虞回答的平淡，语气之中也叫人分不清其中情绪。
大抵是看出了她兴致不高，姜衡便也没自找无趣，视线在马车上停留了一瞬，便加快了速度往前走去。
*
姜国皇宫，二公主姜飞瑶寝殿内
少女一身公主华服，四仰八叉躺在摇椅上听着一旁的宫人念信，读完整封信，姜飞瑶只听见了一件事：“姜虞要到宫中来？”
“这上面说的是那个绝世无双，大名鼎鼎的‘虞美人’吗？”
她说着就坐起了身，一把拿过方才接收到的信，不肯错过一个字仔细审阅起来。
“好像除了她，也再没有别的女子能让兄长如此费尽心神？还担心人受到欺负，特意送信过来交代。”她将信放到一旁，自说自话，紧接着又遗憾似的来回摆首：“真是可惜了，原以为姜虞会是本宫的嫂嫂，没想到这会成了姐姐，先前兄长一直将人藏着掖着，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一睹究竟了。”
话音落下她又暗自伤神道：“兄长怎的也不知会一声何时到都城？这信送的倒是快，就是连个人影都还没见着。”
一旁的贴身侍女扶着她起身，一边回道：“算时辰，最晚后日也该到了。”
如她所料，瑶园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姜虞还没下马车，便听见青枫咋咋呼呼大声囔囔。
早在前几日收到姜虞的来信时，青枫就无时无刻不再期待她的回来，每日都会在瑶园门口徘徊好久，只为第一个见到姜虞。
姜虞掀开马车旁的帷幔一角，冲着青枫使了个眼色，随后下了马车。
经她提醒，青枫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这才发现前面还有一人骑着马匹面色深沉，当即战战兢兢道了一句：“殿下。”
瞧着青枫畏畏缩缩的样子，姜衡摆了摆手：“这才几日不见，就这般不知礼数？也罢，明日姜虞便要进宫，往后你再想见她就难了，今日孤也就不同你计较了。”
直到姜衡离开，青枫才后知后觉，揽着姜虞一面往里走，一面问道：“姐姐为何突然要进宫？”
还没等姜虞开口回答，门口便传来一道尖锐的嗓音：“姜姑娘何在？前来听封！”
“宫里怎会来人？莫不是殿下当真要选太子妃？”青枫到这时还未反应过来，便亦步亦趋跟着姜虞去了前院。
“……今有姜虞品行端庄……特册封为公主，封号长宁，钦此！”
直至前来送圣旨的公公离开，青枫都还一头雾水。
见青枫满眼疑惑，姜虞将圣旨搁置一旁，寻了个椅子坐下，接着笑解释：“姜燕两国大战，姜国战败议和，我便出主意送人前往大燕和亲，这宫中三位公主背后势力都不容小觑，殿下必然不会从她们之中选择。而殿下身边的副将一向不喜我，于是和亲之人顺理成章便成了我，至于大燕那边……”
她接着道：“前几日我便让人传了一则有关我的消息出去，红颜祸水，无权无势空有美貌。算日子，应当就是今日，消息便能传到大燕。大燕皇帝忌惮傅砚辞，自然也不想他身边出现世家之女，而我的出现，岂不是正合了大燕皇帝之意。”
耐着性子等她说完青枫才开口：“姐姐远赴大燕和亲怎的也不带我？”
“带倒是能带，只是怕委屈你。”
“只要在姐姐身边，如何都好！”
有了青枫这一句话，姜虞心中踏实下来。
此番以公主之身前去大燕，身边又怎会没有一个贴身服侍之人？
倘若她不带上青枫，想来姜衡也会安排人在她身边，届时她在大燕的一举一动都会传入姜衡耳中。
“既如此，那你现在便收拾一下，明日随我一道入宫，殿下那边我去交代。”姜虞出言安排道。
*
翌日一早，姜衡便安排了一辆马车前来接送，原以为还能见上姜衡一面同他说青枫之事，却没想他根本没来。
大抵是她张望的神情表现的太过明显，那驾车的小厮主动解释道：“姜姑娘是在找殿下？昨日殿下送您回来之后便往宫中去了，一夜未归，只怕是又在宫中受罚了。”
听见小厮无意之中透露的消息，姜虞正要踏上马车的动作一顿，那小厮误以为是他方才口误，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当即连连改口：”往日里称姜姑娘习惯了，这一时半会没改过口来，还望公主赎罪。”
听见这话，姜虞一愣。
若不是小厮自己承认，姜虞都还未反应过来，做了十年的姜姑娘，如今一夕之间成了公主，还真是有些陌生。
不想给对方压力，姜虞笑着摆了摆手，紧接着侧过脸问那小厮：“受罚？从前殿下夜宿宫中也是如此吗？”
见姜虞并未计较方才一事，这会又主动开口问询殿下，小厮心中松了口气，一脸苦色：“是啊。淑妃娘娘这人最是争强好胜，只要殿下犯了一点错，她便觉得在后妃当中失了面子，平日里罚跪抄书都是轻的！”
话说出口，那小厮像是回想起什么恐怖的场景一般，全身哆嗦了一下。
他口中的淑妃便是姜衡的生母，她的为人姜虞也有所耳闻，脾气古怪，发起疯来连陛下都敢骂。
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姜虞这才同青枫一道上了马车。
往些时候姜衡也常常会留宿宫中，姜虞原以为只是因为公事耽搁了出宫，便索性在宫中住下，没想到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也难怪会养成他如今这般性子。
听了姜衡的遭遇，青枫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姐姐这番进宫，淑妃娘娘不会刁难你吧？”
谁知姜虞不仅毫无顾忌，还笑出了声：“我下月前往大燕和亲，顶替的正是三位公主，淑妃又怎会刁难我，想来是感谢我还来不及。”
如此一来，青枫也安心了许多。
马车刚在皇宫面前停下，一旁就有宫人过来询问：“可是长宁公主？”
冷不丁听见有人询问，青枫脑中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姜虞碰了碰她的手肘，示意她答话。
“正是，敢问这位姐姐可是有何事？”
眼前的宫人穿着不似寻常宫女，姜虞粗略打量了一眼，估摸着应当是哪个贵人身边的贴身侍女。
果然不出所料，只听她道：“奴婢是二公主身边的大宫女，担心长宁公主第一次进宫会有些害怕，便让奴婢过来引长宁公主过去。”
顺着她方才过来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确实瞧见有个身着华服的小姑娘朝这边望着，姜虞对着青枫点了点头，便由着她搀扶下了马车。
才走到跟前，姜虞心里正琢磨该不该见礼，毕竟两人也算是同等身份，就听见姜飞瑶冷着声音问她。
“你就是姜虞？”
傅砚辞：我就知道你在里面！
姜虞：再不开口吱声又见不上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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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封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