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歉有什么用，我的小祖宗！一声不吭就去了G岛，”公司给林砚安排的经纪人谢宏涛此刻正火急火燎地值机，“试什么戏！？我给你找的男主剧本不好吗，非要去试那个小配角？那个角色不适合你不适合你，你演不好～！”

林砚一只手拿着手机听宏涛教诲，另一只手单手拉开易拉罐拉环，喝了一口后皱着眉打量手里的冰饮。嘀咕道：“什么时候喜欢喝这种东西了。”

“你说什么？算了先不说了我要登机了，酒店发我，我先去看你一眼。”

“好。我在家，你就住我这吧，房间挺多的。”

对方匆匆挂了电话，林砚搓了搓刚才拿冰饮还泛着凉意的手指，起身拿起之前谢宏涛给他的剧本，慢慢读。谢宏涛才说的那个男主剧本，剧情很老套，对演技要求不高，但人设真的很吸粉。谁会不心疼被女主狠狠伤害过的可怜又痴情的小狗呢？

林砚额角抽搐。下一本。下一本。下一本。

终于翻到一部正剧，角色是八十年代重组家庭里女方带着的长子，他有一个继母带着的妹妹，和在这个新家庭出生的弟弟。林砚翻看了剧情大纲，情节倒是很合理，逻辑也严谨，真拍出来会是部引人入胜的好剧。而且重点剧情不在孩子，对父母辈演技要求较高，比较适合他这种新人学习和刷脸熟。总体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但这兄妹俩的感情线是怎么回事呢？林砚表情有一点点嫌弃。

很快，夜色降临，谢宏涛根据林砚发来的密码进入了这栋小别墅，在二楼书房找到林砚。

“饭放楼下了，快去吃。看剧本呢？喜欢哪部，”经纪人拿起轻飘飘的红色易拉罐，“喝完了扔掉啊。”

林砚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地问：“我想拍这个，什么时候试戏？”

谢宏涛看着他手里拿着的剧本，搓搓手：“先挑个别的，这剧明年才开机。你刚好趁这段时间进组拍我推给你那部一番剧。”

明年才开机？林砚又把剧本放下了。

谢宏涛赶紧补充：“但这是个好机会，现在孙南胜，穆卿，陈民康都定下来领衔主演，徐昭，唐珂那边也都签好合同了。唐晟影业出品，绝对的大制作……”

“谁，”林砚认真起来，“徐昭，她演哪个角色？”

“演妹妹，去年央视播的年代戏她就和制片有过合作，这次这个角色又签下来了。不过你也不用紧张，听说她脾气挺好，我说你先进组练练，不至于到时候接不住戏。”

林砚已经听不进去了，嘴角有似有若无的淡淡笑意。他转过身背对着谢宏涛，闷闷地说：“行行，都听你的。”说完就脚步轻快地下楼吃饭，徒留老谢一人摸不着头脑。

“那我给你接啦！”谢宏涛冲着林砚背影大声问，没想到林砚又想到什么似的折返回来，拿起那个剧本真诚地说：“我再研读研读。”

“你拿这个干什么？我说的是接那部男主剧！”啧，人又走了，这孩子……

机器结束工作的“叮叮”声响起，林砚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三件套洗烘好了，二楼主卧是我的，哥你挑个喜欢的房间吧。”别墅南北通透，风吹起纱帘带来清新空气的同时也带来潮气，哪怕是全新的布料都躲不过。

谢宏涛换好床品后坐在床上，手拍拍干爽清香的被子。

这孩子真贴心呢。

剧宣结束后，不到半个月新电影就开机了。听起来很仓促，但实际上李慧为这部片子准备了很久，用了很多心思，分镜手稿删删改改厚厚的一本，剧本也是去年就递到徐昭手上。定妆那天，李慧看着穿上戏服画好妆的“镯仙”，眼泛红意。徐昭的长相是有些神性的，茶色的眼瞳不需要过多修饰就能贴合“镯仙”形象，传来些许不谙世事的懵懂感。而立体的骨相又极好地匹配了眼瞳带来的惊艳，为这张脸再添几分英气。

李慧没忍住，用手挑起徐昭的下巴，喃喃道：“真好看……”徐昭笑着抓住李慧食指，给了她一个拥抱，安抚似的拍了拍李慧的后背，带来一阵浅淡的脂粉香风。

李慧收好情绪，穿着运动鞋风风火火地忙活起来。

“1场1镜1次。”“action！”

也许是好事多磨，意外就发生在开机后的第二周：徐昭拍戏重伤的消息快速登上热搜。爆料配图十分模糊，是一个围着兽皮的高大女人，抱着一个人，快速穿过人群，奔向一辆现代化的吉普车。

这快速引发网友热议：质疑、心疼的粉丝不断@工作室求证，也有几个喷子冷嘲热讽：“破个皮还要宣传，新剧没热度急死了吧”，还有些被图片引出好奇心的路人：“该说不说，这对儿比“昭昭穆穆”有cp感。”“昭穆”cp粉又吵上来。

与网上正争论个你死我活的氛围不同，病房内此时一片安宁祥和。徐昭缓缓睁开眼，看见拍摄当地朴实的医院病房，翻个身在心里默默感慨这有年代感的床竟然能产生如此大的“吱嘎”声时，眼睛倏地睁大。

她看见了林砚，还是穿着高中校服的林砚。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数十秒。直到徐昭伸出手打破了僵局，她怀疑地伸出手触碰林砚的脸，被猛地抓住，徐昭像是才回过神，想抽回手却抵不住他的力气。

“嘶…”徐昭痛呼，林砚松开手，声音哑得厉害：“疼吗，抱歉……”

徐昭头晕得厉害，心也跳得厉害，只是盯着林砚。怎么回事呢？一个月前还装不认识自己的初恋此刻站在面前，在这个和他格格不入的小病房里，眼睛通红地看着自己。

她犹豫着问：“你是……来…？”

“……路过。”林砚坦荡地回答，停了两秒后笑的自然又善良。

门忽然开了，梁婉宁换了身常服，妆还没卸，拿着单据走过来，站在坐着的林砚旁边，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投下一片可观的阴影，徐昭终于从这点凉爽中变得头脑清醒了一点。

“我现在能出院吗，晚上还有戏。”

“应该还不行，医生说还要再观察观察，”梁婉宁完全忽视第三人，继续问徐昭，“要不要回首都医院再检查一下？……抱歉昭昭，我没拉住你。”梁婉宁忽然蹦出这么一句，眼睛泛红不敢看徐昭。

徐昭轻轻笑了，温柔地抓住梁婉宁的手：“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没站稳，而且也没受什么伤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徐昭转动手臂展示给她看。想到初见梁婉宁时，171的徐昭仰头看见一米八几的“女首领”，绝对不会想到她是这样柔软的性格。

被阳光暖洋洋照着后背，林砚也回忆起从前。高中时徐昭也总是这样轻轻的笑，风会吹过她额前的刘海儿，阳光会把它染成棕色。那时他总会从心底涌起强烈的想要亲吻她的**，想用力抱住，抱走。但那时他是旁观者，看着女朋友在几米外对着别人笑，自己一个眼神都得不到。

现在还是这样。林砚垂下头，不再多看。

不，还是不一样的。现在自己没有资格去质问，去争抢。也不敢了。哈，连那个不为人知的男友身份都失去了。

舌尖抵住右腮

“林砚。”

“嗯？”林砚马上收好舌头，抬起头看向徐昭。

“你电话响了。”

走廊。

“喂？……我知道，……有点事，嗯，行。”林砚挂了电话，手拽了拽并不合身的劣质校服，还没高中时质量好。

看到徐昭受伤消息的时候他正在为新戏试妆，刚换好第二套衣服就抓着手机冲出去，高速行驶了两个小时。他在手术室外大口呼吸，哆嗦着用拳头抵住心脏，后得知徐昭在普通病房，没什么大碍。他平复好一会儿心跳，眨眨眼睛，进入病房看到熟睡的徐昭，和床边的梁婉宁。“我是……”

我是谁呢？说不出。

林砚打开软件，看见徐昭工作室已经做好辟谣。受伤理由是痛经致使拍动作戏时失足从石块滚落，没有昏迷，是脱臼。公告很有她经纪人的风格。结尾还附上一篇科学对待痛经的缓解方法。

徐芊榆，你可真行。

什么时候开始痛经他都不知道，记忆还停留在高中夏天，她热得烦了，午饭后买个冰淇淋，走过安静的走廊。他会很突然地出现，抢走，吃掉。有时半路瞿铭会突然跑出来，咧个大嘴一口一个“砚子爹”地讨要。林砚目光扫过正装作看风景的女孩，推开瞿铭，警告：“小心肚子疼。”

走廊没人的时候，徐芊榆抓住他两根手指，脸贴着他肩膀，快速地留下一句“坏蛋！”，再快速地走开。林砚脸和心都热热的，手插兜，清清嗓攥拳抱臂，再压着笑意拽拽领口，最后莫名其妙左右看看，回教室。甜食会让女孩变勇敢吗？

第二天，徐芊榆书桌里多了几个小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