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离开

拿了出院记录和小结,洛青和喻行去收费处结账,结果花了近两个小时才办完所有手续,洛青的眉头就一直没舒展过,洛青手指微曲弹了两下账单:“半个出院真不容易!”

喻行拇指轻轻在他眉心揉了一下,指节分明的手指白皙纤长,顺势给他理了理额角微乱的发丝,才淡淡开口:“我觉得你爸妈去乡下应该问题不大,你别太担心了。”

“为什么这么说?”洛青也没察觉喻行的动作有什么不对的,只是微微诧异他的话。

“这事我也查了那么多年,当然不是一无所获的,虽然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怎么害人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些年被害的粗略估计也有上百人,远远不止我们两家,这还是我能追查到的,他们绝大部分都是直接死亡,也有少数几个像你爸一样留下了一条命,不过至今为止并没有受到过二次伤害。我猜测那东西不是随意就能伤害到人,应该是有前提条件的,可惜受害者不是死了就是傻了,所以他们出事前的很多细节无法都查明白。”喻行倒不是想劝洛青,他看的出来,甄玉要离开是思量再三后做的决定,洛青留不住她,说这些不过是想让他能宽些心罢了。

“可你爸回来后不也还是失踪了?”洛青说完才觉得不妥,然而及时刹车也晚了,他这话无疑是揭开喻行的伤口撒盐,但他没法拿爸妈的安全赌一个万一,洛青看见喻行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心里有些愧疚。

“我爸他是自己离开的。”喻行已经神色无异,缓缓开口道:“他当年从回来到离开,一直都是清醒的状态,情况跟你爸爸表面看起来相似,但事实上并不太相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有空再慢慢和你说。”。

“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妈为什么非得带我爸去乡下。”洛青有点垮,以他老妈对老爸的在乎,不会不顾安危执意带人走:“难道真是为了他们两的浪漫约定?或者是我回家住了,影响他们过二人世界了?”

喻行嘴角抽了抽,心想这货果然很狗,其实甄玉不是非得去乡下才行,她只是要远离洛青,她怕洛守成身上有什么事连累到洛青,她自己可以跟着洛守成同生共死,可儿子还年轻,她又怎么忍心让洛青涉险。瞧他这少根筋的样子,未免他有心里负担,喻行便也没说穿,他想不通的是,洛青怎么能有时候精的让人咬牙,有时候又能蠢得那么......可爱。

病房里,甄玉已经给洛守成换好了衣服,脚边是两个黑色的大号帆布包,喻行率先过去将两个袋子都提起来,招呼洛青:

“你照顾好叔叔阿姨,慢些走不着急,我先去把车开出来,在医院门口等你们。”洛青应了一声,也没跟他客气,甄玉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儿夸喻行体贴,做事稳当,哪家姑娘要是嫁给他真是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夸得喻行有点心虚,快步走了出去。

洛父外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神志却不清晰,只勉强能认识人,行动缓慢,也不能开口说话,洛青搀着他就要往外走,洛守成却停在原地不动弹,一只手缓缓的摸索着回头,看见洛母在身后,才拉住洛母的手跟着洛青慢慢往外面挪动着步子,他爸都这样了还能塞他一嘴狗粮,将狗虐的体无完肤,洛青也是服气了。

喻行一直把车开到聚和堂门口,既能让洛守成少走些路,也避免了一家人被刨根究底的关心,一个市场做着同样的生意,真心实意的人能有几个。尽管这样,也还是有几个老邻居得知洛守成回来,过来探望的,这些人大多都是那天晚上帮忙救火的,他们跟洛守成一样,生在老宅长在老宅,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加上洛守成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情谊自然与那些后来的商户不同,特别到了这个年纪,见他如今口不能言,呆呆傻傻的样子,心里都不免生出些萧然悱恻来。

晚上洛青买了很多菜,喻行下厨,甄玉帮忙打下手,他没想到喻行居然有这么好的手艺,一大桌子菜,道道精致,色香味俱全,心里想着这人怎么能什么都会,什么都做的那么好,甄玉又是对着喻行一通夸,还不忘数落洛青,煮个面条都是冷水下锅,洛青听了一天老妈对喻行毫不吝惜的各种赞美之词,差点怀疑自己和喻行是不是小时候抱错了,老妈认出了喻行才是亲生的那个,非常不爽的给自己邀功:

“看看这一桌子菜,小九可别再说哥抠门儿了,你最爱吃的海鲜我可都买了。”丰久有些拘谨,甄玉一副‘你受委屈了的表情’,多少让他有点儿心里发虚。洛青在回家路上就已经跟洛母说了丰久的事,听到儿子说让丰久给他看店抵房租的时候,有些心塞,这样都能交到朋友真是奇迹,现在再看到丰久这么小的个子,乖巧懂事的样子,总觉得这孩子是被儿子威胁了。

“小九,来多吃点,别怕他,我看以后有谁能瞎了眼看上他这样的,我对儿媳妇这样的存在都不抱幻想了。”丰久得内心:‘儿媳妇不抱幻想,那儿婿您能接受不?’

好想偷看一下喻老大的表情啊,最终还是求生欲战胜了自己的八卦心,默默做着洛母眼里的小可爱。洛父不说话,慢慢吃着碗里的菜,看他们笑的时候也会跟着憨憨的傻笑,洛青看着这样的老爸,一桌子菜吃的味同嚼蜡,哽在喉间难以下咽,鼻头堵得发酸,怕被看出来,还是跟着一起说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他的手背上,掌心有些湿润,却很温暖,轻轻揉捏了几下,顿了一会才松开,洛青揪紧的心像是被刚刚那温度熨平了一般服帖,有些烫心的温度,传染至四肢百骸,竟让他渐渐平静下来。

洛母还在说笑,喻行这细小的动作并不引人注意,半晌洛青才后知后觉这个动作有些暧昧,抬头看喻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谈吐得体的跟洛母聊着天,哄得甄玉恨不得真的换个儿子,手背上还依稀残存着刚刚的温热,朋友之间安慰对方,摸一下手很正常吧,男人嘛,不能太拘泥于小节。

喻行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其实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洛青,他刚刚感受到了洛青瞬间的怔愣,而后一脸淡定,喻行再次无声叹息。然而,喻行不知道的是,一直留意他两的丰久将刚刚两人的互动看的清清楚楚,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一边收服小的,一边哄好老的,两不耽误,看洛母开心的样子,怕是喻行现在开口要娶了洛青,她也能立马答应,呃,别问他为什么用娶这个字。

洛青不明白老妈明明只见过喻行一次,为什么就那么信任他,老妈虽然是个好性子,却绝不是个傻白甜,对他这么放心。

洛父洛母只住了两个晚上,甄玉就坚决要走,洛青好说歹说的也拗不过她,只能点头答应,但不跟去看看怎么都不能放心。洛守成买民宅的地方叫福宁村,喻行尽职尽责的充当司机,虽说是在乡下,路程倒也不算远,车开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拐下一条水泥路,水泥路只够一辆车通行,两边郁郁葱葱的意杨叶子在风里轻轻翻动着,和稀稀落落的几间民房,阳光透过缝隙,在路面上洒下乱琼碎玉般的光点,将墨绿的稻田隐藏在身后,风景真的很好,是独属于夏天的明媚。

车又向前开了一会,房子与房子之间就离得很近了,家家户户紧挨在一起,很多是刷着白墙的两层小楼,偶有一两间一层高的瓦房。又走了将近五分钟,在甄玉的示意下,车缓缓停在一栋只有一层的瓦房门前,这栋宅子只有北边和东边各盖了三间房子,西面搭了木质凉亭,白色的院墙上铺着小青瓦,圆形的大门两侧也用青瓦做了镂空墙景,墙角几只翠竹从墙头伸出来,完完全全是洛守成喜欢的风格,颇有些扬州粉墙黛瓦的味道。

屋里家具应当是早就买好的,盖着的旧床单上落了些许灰尘,看来他们的确是早就计划好的,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快搬来。老妈带的行李不多,说是很多东西他们都用不上,就不白费力气搬来了。洛青觉得这样也好,没准老妈住几天不习惯自己就回去了,来的时候他看见路边靠近村口有一家小卖部,想着他们走的仓促,吃喝穿用的基本都没准备,老妈和喻行已经开始在收拾屋子,他便一个人去了小卖部。

洛青在外面看小卖部门脸不大,走进来却发现并不小不小,里头隔了两间,外间卖杂货,集劳保五金日用品为一体,里间卖些蔬菜和鲜猪肉,还有一些冷冻的食品,简直就是一个浓缩的小型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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