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饭菜口味偏重，不过注重养生的周恒娟家中饭菜并不算重口味，而且食材繁多、菜色丰富，但十几岁的鹿澄本就对吃饭没兴趣，只喜欢甜点、零食云云。

初来乍到，忙着适应所有，每次吃饭鹿澄更是没甚胃口，吃的跟小白猫一样多。

她从不说菜饭好不好，也没有任何别的要求，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家里的菜，逐渐偏向她甜淡的口味，尤其周恒娟不在家的时候居多，餐桌上更加常常出现南方口味的饭菜，鹿澄看到便会乖乖多吃几口。

寒凉褪去，随着天气转暖，高考越来越近了。鹿一鸣会打电话给女儿，跟她聊聊高考的志愿填报。

“小澄，我跟你妈妈对你的培养和期望没有变，你报美术类专业，以后是最能帮到爸爸和予安的，你的成绩，一定可以考云州最好的大学，最好的专业，爸爸相信你。”

“好。”

女孩子甜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

得到女儿乖巧的回答，鹿一鸣立刻又给柳予安打电话。

“予安，我刚和小澄谈过了，麻烦你找填报志愿的老师来，帮她报美术相关的专业。”

“好，鹿澄最喜欢的是什么专业？”电话里，柳予安低低的声音跟平时工作中并不一样，有尊重、疑问、商量、关爱等复杂情绪在里面。

听不出柳予安对鹿澄的关心，鹿一鸣还信誓旦旦保证，“都可以，小澄成绩优秀，即便在最好的专业里，也一定会名列前茅。”

“她最喜欢的是什么？比如，创作设计？还是摄影，动漫？”

“你觉得她更适合什么？以后，她进了云恒世家工作，能帮到你的专业才是最好啦。”

“好。”没有犹豫，柳予安马上应了下来，也不再与鹿一鸣讨论。

周五鹿澄放学回来，李姨看她用过饭，坐在那里喝了两口甜淡的花茶，才走过来，正式跟她发出邀约。

“鹿澄，明天你放学回来的时候，予安说有事找你谈谈，他会过来等你，你看，可以么？”

提到柳予安的名字，鹿澄立刻抬眸看向李姨，她浅浅的瞳仁里有着大大的疑惑，终究她没问出口，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好，我去给予安回话。”

李姨转身离开，留下鹿澄对着餐桌上一杯还瞒着热气的花茶发呆。

第二天放学回家，把书包交出去，鹿澄直奔二楼书房。

她早知道，这个家二楼是柳予安的地方，不过他似乎更喜欢自己独居，她来的几个月里，只见他回来过一次。

还未进门，一股清幽的甘甜味道飘入鹿澄的鼻子。二楼书房的摆设宽敞错落，古色古香，不像她的，书包笔袋随处放，咖啡、零食随手要有，玩偶还必须摆在椅子上陪伴，超级大的书桌被她堆满了书，还不许旁人帮忙整理。

长袖白衬衫搭配同色系滚紫边白色马甲，领口系紫色蝴蝶结，深紫色百褶裙，白色包裹小腿的长筒袜，穿着居家粉拖鞋的鹿澄脚步轻轻走了进来，她长长的头发在腰间晃动，像是少年时，那本还未看完的漫画书朝柳予安一步步走近。

“予安哥哥，我回来了。”

甜润少女音提醒柳予安，她是活的，不是洋娃娃。

“澄澄，这是我们云州一中的校服么？”

随着鹿澄对他点点头，柳予安看呆了，现在小孩的校服好好看。

一身白衣坐黑色轮椅的男人看起来瘦了一些，其实是他穿的单薄了，突显出来过分清瘦的身体。

穿白色衣服，鹿澄也才发现柳予安坐在轮椅里，双腿和腰腹部，竟是用像安全带一样的束带束缚着，面对清冷孤独、气质斐然的男人，她不敢问他这带子起到了什么功能。

今天他没握着手持珠串，但她能看到，他左手隐在袖子里的腕子上，缠了一串珠链，因为有浅蓝色的精致穗子垂下来，安静搭在他腿上。

香味渐浓，沉稳醇厚的甜香令鹿澄觉得心神安宁。

上次他们见面，还是春天，专注于学习，时间过得好快。

初夏里，他安静端坐轮椅之上，长衣长裤，白色的圆领长衫，外面还罩一件马甲，这是有多怕冷啊？

屋子里没开空调，怕她太热，专门开了窗子和门，方便更加透风一些。

男人的唇瓣如花，眼含秋水，日角珠庭，霞姿月韵。

他脖子挂一串木质长珠链，坠着跟他细框眼镜一样金色的金丝球珠，细看金丝珠中间还镶嵌了一颗晕黄的琥珀珠。俊美清雅的柳予安令鹿澄第一次觉得，男人戴佛珠饰品很好看。

没坐在书桌那边，他轮椅停在摆好了茶具、点心的圆形小桌子旁，虽然他坐轮椅，还是有几分古代公子品茶的气韵出来。

“澄澄，过来坐。”他抬头看她，目光矇眬，语气十分温柔，生怕再吓到她一般。

她仿佛小猫咪，走路轻巧没声音，乖乖坐在了他身边的花梨椅子上。

男人温柔的问：“你能喝茶么？”

“喝。”

桌子上只有一种点心，金边白碟子里是四块樱花蓝莓山药糕，淡淡紫色的点心做成了云朵形状。

调整轮椅，柳予安让自己再靠进桌子一点，抬起操纵轮椅的右手给她倒茶。

缓慢的举手投足之间，并不显得迟疑，满是优雅从容。鹿澄又闻到了清甜花果香气和甜凉的薄荷香味，劲透凉意，让她内心瞬时清明，他脖子上的木质珠链是沉香吧？

难怪自古以来沉香都是参禅的圣物，定神通达，安魂定魄，香韵清雅温和，书房里的香味还在不断变化，时有时无。

倒完茶水的右手放在碟子旁，手指贴着碟子边缘，轻轻向鹿澄的方向推了推盛点心的小碟子。金边白瓷碟子，柳家的所有器具都是奢侈的东西，高贵的东西，她在这个家里已经看的太多，但那推碟子的手，骨节分明，晶莹透白，手指纤细修长，她第一次觉得画面好好看。

为了不辜负，她也靠近一些，手拿起一块“云朵”小小咬下一口。

是蓝莓奶酪馅，香甜软糯宜，鹿澄忍不住又咬了一小口。

清冷的目光对上她可爱吃相，他静静等她吃完喝了一口茶，再开口说话。

离的近了，她也不再惧怕他，顺着低头吃东西的目光，她看到他的左手随着他右胳膊的动作，从安静放在腿上，到慢慢滑落下来的过程。指骨突出，指节异常纤细，苍白瘦弱的左手，竟是无甚力道的滑落下来，手背贴着轮椅，手掌内扣微微蜷缩，指尖朝上，这手竟是不能动啊。

露出袖口的指尖细细的，白的像块玉石，那个温度一定是凉凉的……

想到上次吓到了她，柳予安虽然没笑，但声音极尽温柔，低低声音问她，“澄澄，填报志愿的话，你喜欢什么专业？”

她似琉璃光彩，又像琥珀般颜色的眸子看着他，坦白说道：“喜欢法律。”

听到她的回答，柳予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大为惊讶，鹿一鸣知道自已女儿的真正心愿是什么么？

气势与磁场皆不算强大，但他开口讲的话会让她心安，“报你喜欢的专业吧，我会支持你。医学，法学，商业，工程，这些是崇高的追求。”柳予安声音低而缓慢，音色润泽悦耳，完全以鹿澄的喜好为考量标准。

他会赞同她去学法律，鹿澄并不意外，不过柳予安能随口讲出这么暖心又哄人的话来，她决定回报他的支持，“不过诗歌、美丽、浪漫、爱情，才是生活的意义。”

听她讲话，柳予安觉得自己身处鹿州最美的湖畔，湿润雨雾，滋润到了心里。自家的产业和喜好得到了她的肯定，他在心里算是略略松了一口气，继续跟她商量，“既然喜欢法律，我会送你去全世界最好的学校学习。先在国内学两年，然后再出国吧。可以么？”

“当然可以。”小女生回答得飞快，生怕他改变主意似的。

不确定是不是因为那无形存在“婚约”，还是因为父母自身的爱好理想，从小爸妈在“琴棋书画”方面的造诣对鹿澄下足了培养功夫，她却偏偏喜欢法律方面的书籍，马上要做出“忤逆”父母的抉择，她心情是忐忑的，“不过，我爸爸他，不会同意的。”

“你现在在我家，我既然知道了你有真心喜欢的专业，一定会支持的。选择你喜欢且有兴趣的事，才有可能学的好、做的开心，而我们家，是具备能力支持你选择自已钟意的职业，不会让你受委屈，你也不要做会让自已后悔的选择。”有百年基业的柳家，怎么可能在学业选择和职业规划上去为难一个小女娃？

知道她的心意后柳予安离开了，请来专业的老师帮助鹿澄报考，老师没提过一句艺术类专业的事，更没问她几时参加艺术专业考试，完全依照她的喜好和意愿做了详细的记录，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注意事项——请她不要离开云州去其他地方读大学。

天气好凉，大家要注意保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