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李家坳旧址

次日清晨,执行处专案组的办公区还浸在淡淡的晨光里,祁忻云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前。

他轻轻划过平板屏幕,目光最终定格在“庄遂心情况报备”那行字上,柯愈发来的调查结果静静躺在对话框里。

内容里很全面地罗列了庄遂心从源生科技辞职后,到甘氏集团近郊的一处药矿工作的事情,她是个领班,日常就是给工人们排班、记考勤,偶尔处理矿上的琐碎纠纷。

祁忻云的目光落在了“药矿”的地址上,眉头微蹙。

一个源生科技的核心技术人员,放着高薪的研发岗不干,偏要去偏远的矿上做些没有含金量的工作,这本身就透着反常。

更让他在意的是,庄遂心离职前一周就请了长病假,很多同事已经很久都联系不上她了。

相较之下,祁忻云和柯愈还在前几天的“琉璃重逢夜”上见过她,莫名其妙地成了最后见过庄遂心的人。

只可惜当时没意识到她有问题。

内容中还提到,矿上的同事都说庄遂心为人朴素,常年穿几十块的平价衣服,没人知道她是名牌大学毕业,只当她是个沉默寡言的乡下小姑娘,连她突然不来上班,都没几个人觉得奇怪。

这些关于庄遂心的行踪、工作细节,若是按专案组的流程,从申请协查函到对接矿上的管理部门,再到核实人员信息,少说也要耗上几天功夫,说不定还会因为“非涉案人员”的理由被多方推诿。

可柯愈只是动用了章诚一个人,短短几个小时,就把前因后果捋得明明白白。

祁忻云靠在椅背上,忍不住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心道:这大概就是资本的力量吧。

昨晚睡前的画面突然冒了出来,当时柯愈靠在床头,被子盖到腰间,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把玩着祁忻云的手腕,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着“庄遂心现在算我的员工,我有义务知道她是否遵纪守法”时,倒真有几分霸总的架势。

总之,半点不像个研一的学生。

他或许真的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祁忻云喝了口刚刚用矿泉水冲泡的美式,试图把这些不愿细想的谜团先暂放,他自己不也没对柯愈完全坦白嘛。

童年的不幸、反复的噩梦、爸妈的离世和爷爷的隐瞒…这些绝不能跟对柯愈的感情混为一谈,他自己受着就够了。

***

会议室内,麦隽一推门就嚷嚷开了,“源生科技的员工嘴是真碎。”

江鲸泓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攥着记录的平板,额角带着点薄汗,走到祁忻云面前才停下,语气比平时稍快了些,“祁组长,录音我整理好发给你。”

“先把大致情况说一下。”祁忻云没有抬头,说话时正在看接驳凝胶的分析报告。

江鲸泓坐下,都顾不上喝水,说道,“接待我们的是源生科技行政部的一个年轻女孩,她查了内部系统说,庄遂心离职刚好满两个月。”

“那女孩说起庄遂心,语气挺同情的。”麦隽拉过椅子坐下,接过话头,“说庄遂心性格敏感,工作拼得要命,经常为了项目细节跟同事争得面红耳赤,说整个公司就文莉莉脾气好,愿意跟她合租当室友,两人一直形影不离,关系挺好的。”

祁忻云看向路西哲,路西哲同时也收到了信号。

他看回平板电脑,翻了几页资料,才说,“文莫莫提过,庄遂心和她姐姐关系只是一般,是从‘雪球’死了之后,她们关系开始变好的。”

祁忻云转头又问,“庄遂心离职前有什么异常表现?”

麦隽想了想,补充道,“文莉莉比庄遂心更早离开公司,同事们私下都猜,文莉莉是不是被庄遂心逼走的。”

江鲸泓立刻低头翻看平板上的记录,确认后才抬头,“庄遂心离职前变得更沉默了,以前还会跟人争论项目,后来整天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有时候同事叫她好几声都没反应。”

麦隽在一旁点头附和,“我当时还追问了一句,没见过她跟谁起过冲突,就突然变成那样了。”

“你们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付瑶琴把一沓文件摔在桌上,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我的这份报告,好好算算任之洲从专案组成立至今,到底浪费了我们多少时间和精力!”

她越说越气,“我们都快成他源生科技的保安部了!但凡公司里发生点鸡毛蒜皮的事,不管跟‘远景创界’有没有关系,就第一时间就找上我们,下次是不是连厕所堵了都要我们去通啊?”

年文艺悠悠地补充,“当初‘远景创界’的案子,他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提供,就因为是个‘幸存者’,丛处给了他多少特殊照顾?说什么万一他哪天就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了,都三年了,一根毛线都没看见。”

祁忻云靠在椅背上,等几人说完,才缓缓开口,“任之洲很狡猾,他最擅长的就是保护自己、伪装无辜,当初在远景创界实验室,那么多人都没活下来,只有他能全身而退,不是没原因的。”

付瑶琴皱着眉,没再反驳,只是拿起文件翻了翻,“那接下来怎么办?继续耗在他身上?”

“先查着,晚点我去找川局,问问他的意思。”祁忻云站起身,走到电子屏前,“庄这个姓,倒是不常见。”

全息案情板上闪烁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核心位置赫然浮现着庄遂心的免冠照。

祁忻云盯着屏幕上庄遂心的入职日期,发觉调查过程的指向性比想象中的要明确太多,让他感觉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异。

麦隽拉着年文艺去食堂了,扬言今天要第一个吃上食堂的白米饭,付瑶琴说到做到,已经开始整理任之洲的“七宗罪”了,路西哲还畅游在神经接驳凝胶的样本成分检测数据里无法自拔,还顺便拉上了江鲸泓。

祁忻云回到办公室,立刻点开内部系统,在搜索栏输入“庄遂心”三个字,页面加载完毕后,只跳出一行“无相关信息”的提示。

他指尖一顿,又调出庄遂心的身份档案,翻到曾用名那一栏时,目光微微一凝。

李遂心。

他随即搜索甘氏药矿的背景资料,屏幕上的信息显示,那处矿场几年前还是个村落,未拆迁时的地名赫然是“李家坳”。

祁忻云猛地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黑色风衣往肩上一搭,刚拧开门锁,就和门外的江鲸泓撞了个正着。

江鲸泓显然正准备敲门,手还悬在半空,门突然打开,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祁忻云侧身绕过他,脚步没停,只留下一句,“我去趟甘氏药矿,已经向丛处报备过了。”

“祁组长,我跟你一起去!”江鲸泓反应过来,立刻快步跟上。

***

甘氏集团的药矿在却州各地星罗棋布,李家坳旧址上的这一座,是规模最小、矿源最差的一个。

江鲸泓握着方向盘,平稳地行驶在乡间公路上,祁忻云则坐在后座,在平板上仔细翻看着二十年前的迁村档案。

迁村的事已经过去二十年,维护局内网上的相关信息少得可怜,大多是些模糊的政策文件,连当时的村民名单都查不到。

祁忻云揉了揉眉心,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然…晚上回家问问柯愈,以他的能力,说不定能找到更详细的资料。

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又被他立刻压了下去,暗自觉得不妥,想着自己总在工作上依赖柯愈,把他当成查信息的“工具”,未免太不尊重这份感情了。

正犹豫着,内网页面突然弹出一条新的关联信息,是当年负责迁村的街道办留存的简报。

祁忻云眼睛一亮,快速浏览内容,其中一句“部分村民因故土难离,未签署搬迁协议,疑似仍在矿区周边定居”让他心头一动。

这或许是条关键线索。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车子驶到了甘氏药矿门口。

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热闹些,沿路散落着几户人家,炊烟袅袅,不像荒无人烟的矿区。

祁忻云下车查看了路边的旧路标,确认这些住户不在当年李家坳的核心区域内。

由于不清楚具体情况,他转头对江鲸泓说,“我们分头行动,你去矿场门口问问值班人员,我去附近农户家打听下李家坳的老住户,半小时后在这里汇合。”

“好的,祁组长。”江鲸泓应道。

祁忻云又从公务车里取出了一组通讯器,说道,“矿区信号可能不稳定,突发情况难应对,这个你拿着。”

他递过一个通讯器,自己将另一个别在风衣内袋里,按下开机键,通讯器发出轻微的“嘀”声,指示灯亮起绿光,“频道已经调好,按侧面的红色按键就能通话,保持开机状态。”

江鲸泓接过通讯器,攥在手心,指尖触到冰凉的外壳,心里莫名安定了些,用力点头,“放心吧祁组长,我这边一有消息就联系你。”

两人确认通讯正常后,便朝着不同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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