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彻底将梁洛舟的思绪全盘打乱。
挂了电话,她怔怔地看着无名指那颗钻戒。
耀眼的光返进眼底,她渐渐从这段婚姻中找到一丝实感。
就算感情是假的,但戒指是真的啊,他帮她撑腰也是真的啊。
霞光浸染城市,树叶被傍晚的清风徐徐吹动,橙黄的光透过树枝罅隙,如点点碎银般洒进房间的写字桌上。
梁洛舟倒在床上,手里拿着两张照片比对。
一张是她高三时单方面与季逾白的合影,另一张则是两人的红底结婚照。
她看了两眼又开始出神。
想到他刚才言辞严肃地跟自己说结婚不是过家家,心中又莫名悸动一瞬。
就在她心绪无尽蔓延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她厘清神思,起身开门,没想到来的人是林渺。
“你怎么来了?”
林渺脸上笑容微敛,开口时带着一股淡淡的埋怨:“好啊你,结婚那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梁洛舟瞬间明白她的来意,手挽着手将她领进房间,虚声解释:“一时上头,我自己都还没缓过来呢。”
林渺把包扔在床上,拖来一把椅子,面对着梁洛舟坐下,面容严肃似拷问:“都结婚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了吧?”
梁洛舟眉头一挑,从桌上摸到结婚证后,亮在她眼前。
林渺凑上前,眯起眼睛仔细瞧。
待她看清,一道惊叫声顿时从房间中传出。
“季逾白!”
她瞪大眼睛望向梁洛舟,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
可梁洛舟神色定定,根本不像在跟她开玩笑。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所以,她反复确定:“高中和我们同校同届的那个季逾白?就是毕业典礼上,一个人吹萨克斯,百来号人给他伴唱的那个?”
梁洛舟好笑地打量着她脸上讶异的表情,然后朝她点头。
林渺瞬间来了精神,觉得自己错失了太多八卦,于是一口气问了个彻底。
“你从哪儿知道我结婚的?”梁洛舟这才想起来问她这件事。
林渺:“当然是看到干妈发的朋友圈啦,真是好大一颗钻石,闪的哟。”
她说完,直接拉过梁洛舟戴着戒指的那双手观摩。
梁洛舟无奈地翻了翻眼皮,怪不得梁雪华一大下午都不来找她,原来是忙着在朋友圈里当红人。
“死丫头命真好。”林渺看着钻戒,有感而发。
“看看你再看看我,怪不得说人比人气死人呢,”她突然把话题绕到自己身上,“我这恋爱也谈了七八年,两个人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说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他就是决口不提这方面的事。”
梁洛舟是她这段恋爱长跑的见证者,此刻听她苦恼,于是给出建议:“你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这方面带带呢?”
“没用,”林渺一口回绝,“他总有一大堆理由等着我。”
梁洛舟从话里头听出不对:“你要是有结婚这方面的打算,就得跟他挑明了说啊,总不能被他一直这么拖着吧?”
“嗐,我对结婚也没什么想法,就是家里老催婚,你懂的。”
林渺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扰了她的好心情,于是将话题重新绕回她身上。
“说说你吧,一声不吭地和暗恋对象结了个婚,以后什么打算啊?”
梁洛舟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林渺知道她内心的顾虑,积极开导:“梁洛舟,你发现没,你这人打小就特别不自信,总觉得自己这够不着,那儿配不上,想要的从来不敢去争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假清高呢。”
“干嘛突然教育我?”梁洛舟心虚。
林渺大放厥词:“我要是你,压根就不想那么多。好不容易和喜欢的人结婚了,管他什么想法,管他真的假的,成年男女,先身后心,逐一拿下!”
“……”
梁洛舟眼眸微垂,若有所思。
林渺不清楚她有没有被自己说动,但内心仍旧十分看好她和季逾白。
甚至开始幻想两人的小宝宝会长成什么样。
-
两家长辈一商量,挑了个良辰吉日,照订婚宴的规格宴请双方亲友。
两人的婚事也算正式敲定。
订婚宴结束的第二天,季逾白放下手头工作,专程带梁洛舟去挑婚房。
梁雪华借着考察女婿的名义,自然也跟着去了。
抵达售楼处,梁洛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挑的地段不仅繁华便利,而且还离学校很近,上班通勤只需十来分钟。
接待他们的不是普通的售楼小姐或中介。
听介绍,应该是经理,一路将他们引到贵宾室,全程只简单介绍了楼盘开售情况,并没听到他说什么卖房话术。
到了贵宾室,人家也没急着售房,一道道茶点端上来,等他们吃得差不多,聊得差不多了,才上来询问并安排看房的事情。
母女俩第一次知道,原来有钱人来看房享受的是这种待遇。
挑婚房的过程很快也很顺利。
主要是梁洛舟觉得一切都是走个过场,又有梁雪华把关,最后定了一套全景落地江景房,19层,寓意着长长久久。
经理拿出购房合同时,季逾白当着梁雪华的面说:“房子就写洛舟一个人的名字,当是新婚礼物。”
梁雪华顿时笑逐颜开:“哎哟,我们舟舟真是好命。”
梁洛舟被这么架在两人中间,只好硬着头皮签字。
于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不仅结了个婚,还拥有了一套市中心的江景房。
仔细想想,还真是做梦一样。
婚房购置完毕后,也就意味着梁洛舟要搬过去和他同居。
向来开朗的梁雪华终于为此伤感了一次。
搬家的前一天晚上,她端着一盘水果,叩响梁洛舟房门。
母女俩相依为命二十余载,这还是梁雪华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感受到女儿就要与自己分别。
她不舍的情绪流于眼眶、溢于言表,握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小季这孩子确实不错,你跟他走,我很放心。”
她说着,眼眶慢慢湿润:“要是受了委屈,千万不准自己扛,一定要告诉妈妈,妈妈就是豁出老命也会给你做主的,听到没?”
梁洛舟看她眼泛热泪,顿时心疼,但表面上还是强撑笑意。
“我嫁人这事儿可是你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的,怎么还哭起来了?”
梁雪华被她插科打诨这番话气笑,抬起巴掌往她胳膊上招呼,气鼓鼓地骂:“没良心的东西。”
梁洛舟嗷嗷喊疼,顺势倒在妈妈肩膀上,安慰她:“我明天走了以后,你可别悄悄哭。”
“像你说的那样,我高兴都来不及。”
“那样最好,闲下来了搓搓小牌、跳跳舞,别操心我的事。”
梁雪华冷哼一声,没答应。
梁洛舟继续柔声安抚:“婚房离家里很近的啦,你要是想我,随时叫我回家就好了呀。”
“这还差不多嘛。”梁雪华小声嘟囔。
梁洛舟轻笑出声,突然想起什么,又嘱咐道:“以后大伯母要是再来家里说些七七八八的话,你就当蚊子叫,不要搭理。”
“我知道。”
夜色浓稠,白纱帘紧紧拉拢,灯一灭,四下寂静,只能模糊看见窗帘上映着灯火煌煌。
这是梁洛舟在这家里的最后一晚。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多小时,仍旧没有任何睡意。
一想到明晚就要和季逾白同床共枕,她心中情绪纷杂、莫明,时而激动,时而惶惶……
这晚,注定了是个难眠的夜。
-
梁洛舟隔天醒来时,太阳高悬,日头很烈。
她揉了揉发涩的眼角,因为失眠晚睡的缘故,即使现在人醒了,但身上仍疲软得很。
自从她结束学生身份后,便立马投入教育事业,成为一名老师。
所以,多年来一直保持着优秀的作息时间。
昨晚的失眠,彻底打乱了她的生物钟,也让她眼底坠了层乌青。
她在床上赖了十分钟,等到大脑逐渐恢复运转时,才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
虚眯着眼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11点整!
她从来没起这么晚过,平时不到九点,梁雪华就推门进来扯开窗帘骂她懒猪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她顶着一头乱发,像只小狮子似的,风风火火地从房间出来,愁眉苦脸道:“妈,你今天怎么不叫我起床啊?”
她没戴眼镜,加上刚睡醒,视力尤其模糊。
只依稀瞥见沙发上立着道挺拔的黑影,看不清面孔。
梁雪华没理她,慢悠悠地朝身边人说:“女孩子多睡是福,你说是吧,小季?”
不等梁洛舟反应,视线中的那道黑影点点头。
“快去洗漱吧,人小季八点就来了,等了你整整3个小时。”
她大脑还钝着,听见梁雪华这么一说,整个人瞬间崩溃。
季逾白怎么来那么早?
更让她崩溃的是,自己此时此刻正穿着宽大臃肿且幼稚的卡通睡裙、顶着一头炸呼呼的头发……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季逾白面前。
她被迫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敷面膜、化妆。
终于以一副崭新面貌出现在季逾白面前时,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短短一小时,季逾白见证了她两个不同的模样,但在他眼里,其实没什么分别。
只是前者可爱随性,更接近真实的她,后者虽然精致但失了几分自然,多了点距离感。
她这一磨蹭刚好就到了中午,季逾白只能留下来吃午饭。
餐桌上,她一边摆碗筷,一边跟他道歉:“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不耽误。”
他说完,又气定神闲地补充一句:“我今天的时间本来就是你的。”
梁洛舟听后,头轻点两下,没联想到别处。
倒是梁雪华老不正经,故意打趣两人:“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害臊。”
梁洛舟反应过来,压着眉,朝她低声埋怨:“妈,你别瞎说!”
梁雪华不理,反而朗声大笑。
季逾白搞清状况,出声解释:“婚房里的家具还没添齐,所以我调了一天的假,和洛舟去逛逛家具市场。”
“对对对。”梁雪华摘掉围裙,走到餐桌上,脸色顿了顿,明显憋着坏。
只听她接着说:“尤其是床垫一定要好好挑,要挑那种怎么滚也滚不坏的哈哈哈……”
气氛凝结数秒,梁洛舟脸色突然涨红,恼羞成怒地喊道:“妈!”
“怎么啦?”
她压低声量,难为情道:“让你别胡说。”
“我哪里胡说啦?”梁雪华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我的意思是你睡觉不老实,你想到哪里去啦?”
闻言,梁洛舟脸上顿时浮出瘪意。
她略显尴尬地抿着唇,小心瞥了眼季逾白。
他竟然在笑?
马上同居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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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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