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玉楼门前人头攒动,被围得水泄不通,都等着酒楼伙计揭灯谜。
有的是冲那彩头去,有的为博个好名声,大多数人没转得那么快的脑筋,不过是凑个热闹,沾染点喜气而已。
那边聚着人群,就显得对面的信芳阁冷清寂寥。
信芳阁二楼角落的一间雅室里,并立着两个人,楼台上清风缕缕,灯火漫照,正将楼阁下、人群中,最耀眼瞩目的热闹都看得清楚。
其中一人紫袍贵气逼人,身上又有股威严,站在高处俯视人群,犹如遗世独立,崖岸卓绝,但那道清冷的目光,却不期然地落在了花灯前掩唇淡笑的女子身上。
王忝看着男人似是看入神的样子,用扇子向下一指:“说来真是巧,宋大人可知……下面揭你灯谜的人是谁?”
那人目光幽深,并不接话,王忝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折扇抵着鼻尖,轻轻敲打着,眼中似有回味,自顾自道:“你定是认不出来了,我可是在长宁侯府见过的,第一眼看到你这个妹妹时,我着实被她那美貌惊着一番,还惋叹她嫁给裴玄,怕是要守活寡了,谁知裴玄就这么醒了!现在全京城,谁不传你这妹妹是个福星?”
宋谈玉漠然收回目光,冷声道:“八竿子打不着的亲缘,世子还是不要再提了。”
王忝用扇子击了下手心,不赞同地看着宋谈玉,摇着头道:“宋大人这就不对了,兰茵虽姓兰,母亲可姓宋,她的外祖父,你怎么也要敬称一声叔祖父的。”
听到“叔祖父”三个字,宋谈玉眸子倏然一凛。
王忝偷偷弯起唇角,急忙转了话锋。
“这关系的确是远了些。”
他暗中端详着宋谈玉的脸色,意味深长道:“可她要是没去定州那么偏远的地方待了十多年,而是养在你宋氏门下,保不齐就是受你荫蔽保护的亲亲表妹了,你说是不是?”
风忽然大了些,将楼下热闹吹得七零八落。
宋谈玉转过身,不答反问:“世子特与我来说这番话,不知是何用意。”
王忝笑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到你这表妹嫁入侯府,此后长宁侯府和宋氏也算沾亲带故了。”
宋谈玉回过头,疏远冷漠:“世子不必来套我的话,颍川宋氏素来和长宁侯府无甚交集,从前是,以后也是。”
最后四个字,他加重了语气,字字浸透冷意。
王忝表面笑着,实则心中很是不爽,他自然看出宋谈玉除了对长宁侯府和兰茵不感兴趣外,也不太想搭理他。
言辞间处处透露出不客气不说,竟连正眼都不给他。
不就是年纪轻轻高中状元,如今又做上大理寺少卿了吗,有何神气的……
王忝心中不忿,却没发作出来,反而还好声好气地同他说话:“既然宋少卿与表妹没什么旧情可念,这花灯你就别让她猜了,留给别人可好?”
父亲不让他与宋氏尤其是这个大理寺少卿交恶,加上他妹妹对这人心仪已久,他也只好热脸去贴人冷屁股。
宋谈玉神色不改,道:“题既出了,就是放在那里,谁都可作答的意思,人不可言而无信。”
王忝被他噎得脸色一青,心想这个宋谈玉可真是个迂腐酸儒,像那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说都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不知道他那妹妹喜欢他什么。
正想着,下面忽然起了喧哗声——
**
水湄自作主张让酒楼伙计揭了那盏玄鸟花灯的灯谜,兰茵也是想哄她开心,就随了她去。
本想问问那伙计这盏花灯谜面是谁出的,裴玄与两兄弟已经到她跟前了。
裴青铎看着水湄手中的两盏灯,惊得下巴要掉地上:“才这么会儿,就已经赢了两盏了!二叔母,你果真是很厉害!”
水湄心心念念那盏玄鸟花灯,手上这俩捂热乎了,她已不稀罕了,就递给裴青铎,表面上还知道替阿姐挣人情面子。
“喏,阿姐说了给你赢一盏,你都拿着吧!”
灯影摇曳下,她笑得明亮璀璨。
裴青铎看着身前这个眼眸亮晶晶的女郎,着实愣了一下,慢半拍地将两盏花灯接过手,他结巴着说道:“谢谢、谢谢二叔母!”
水湄噗呲一笑:“说一个谢谢就够了!”
裴青铎脸一红,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忘了自己方才说过“两盏灯一盏给自己一盏给大哥”的话。
裴青钰在一旁看着,目光频频落在两盏花灯上,眼睛都要下刀子了,偏偏裴青铎一眼都没看过来。
兰茵在一旁偷偷拉住裴玄的手,低声道:“是不是太出风头了?不然咱们去别处吧。”
裴玄低头看着兰茵,轻轻捏了捏她手心,俯身道:“不妨事。”
又贴到她耳边,轻声说:“你也给我赢一盏?”
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兰茵耳根都麻酥酥的。
她赶紧侧开头。
这么多人呢……
裴玄已镇定自若地指了其中一盏,是个兔子形状的花灯,模样非常可爱,道:“就那个吧!”
兰茵抬头望去。
这兔子花灯和裴玄的形象实在不符。
她记得,裴玄曾拿她跟小兔比,说她跟兔子一样抱着咬住了就不松口……
兰茵清了清嗓子,不看他,故作镇定道:“先猜水湄这盏。”
话音刚落,伙计已经唱出了谜面。
“甲字十一号灯,彩头为鼎湖山端砚一台,谜面为:女子也好驰马,打一词牌名①!”
伙计说完,众人嘀嘀咕咕地猜起来,因为兰茵头两个都很快答出来了,所以这次大伙只是囫囵猜了一下,想不到,便直接就看向了她,期待她赶紧说出答案。
兰茵唇边弯起好看的弧度,好像连想都未想,便同那伙计道:“是《字字双》。”
“中!谜底为《字字双》!”伙计高声喊。
“嗐,原来是字字双啊!”
“就是字字双啊,女子也好驰马,女、子、也、马,分别都有两个,可不就是字字双!”
“我怎么没想到!”
灯谜就是这般,题出时绞尽脑汁也猜不透,谜底一出来,大家便都懂了。
众人恍然大悟时,又叹息自己就与那方端砚失之交臂,后悔不已。
伙计将花灯挑下来,水湄已经伸手去接,兰茵指着兔子花灯,对伙计道:“把那个翻来看看。”
她说话语气和善,但眼中却对此志在必得。
裴青钰远远看着,只觉漫漫灯火中焠了一颗明珠,明明周遭亮若白昼,却还是觉得中间那处最耀眼夺目。
但也好像、只能这样静静看着。
他忽然觉得意兴阑珊,转身悄然离了这片热闹。
无人在意。
那边,伙计看了眼兔子花灯,回头笑道:“娘子真巧,这盏同方才那个玄鸟花灯,谜面都出自同一人——”
伙计刚要揭开谜面,忽然听到人群后面有人声传来。
“玉哥哥的花灯都给我留着!谁也不许跟我抢!”
猜灯谜被打断,众人纷纷向后看。
就见人群后站着一个小女郎,看打扮就知非富即贵,女郎身后前呼后拥好些奴仆,皆是紧张兮兮地护她在内,恐怕她磕了碰了。
小女郎掐着腰,许是方才跑得急了,小脸微红,还在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花灯:“先、先让我猜!”
众人一见她,赶紧主动让开一条道来,明显是认识这个小姑娘。
“是王家小祖宗来了,有好戏看咯!”
“我就说有少卿大人出题,怎么没见王家那位,看样子是路上耽搁了。”
“可惜灯已经被人赢去一盏啦!”
王宣泠提着裙子直奔花灯而去,还挤得裴青铎一个趔趄,到了跟前,她忙问:“哪个是我玉哥哥留下的花灯?”
伙计尴尬地看了一眼兰茵,答道:“有两盏,一盏是那个兔子,一盏,已经被这位娘子赢得了。”
王宣泠飞快地扭过头去看兰茵,气急的她也没在意旁人,伸手便道:“我给你一百两,你把玉哥哥的灯让给我!”
她语气是真不客气,出手也真是阔绰,上来就用一百两换花灯。
兰茵笑而不语,水湄却急了,眼看着到手的花灯还有人抢,她护食似的将花灯往身后藏:“谁要你一百两?这是阿姐赢的灯,岂能说给你就给你?有本事,你自己赢去!”
王宣泠头一次被人这样呛声,喉咙也卡了一下,她从小在家中千娇万宠地长大,靖阳城里,可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你是哪里来的乡民?竟不识得我,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本县主——”
水湄毫不留情地打断她:“我管你是谁!”
她抱着花灯,哼哼两声:“反正花灯是我阿姐赢的,谁也别想抢走。”
王宣泠见自己吓不住她,觉得面子挂不住,当即就有些气急败坏,她冲上前,一把按住花灯的罩顶,想要徒手抢过来,谁知抱着花灯的人面色忽然认真起来,伸手在她手腕上一推,灵巧地转了个身避过去,王宣泠则被推得向后趔趄,要不是奴仆从后面接住了她,保准得摔个仰倒。
身子还未站稳的王宣泠丢了面子,一下恼羞成怒,指着水湄指使身后的奴仆:“给我抢!”
音落,身后的奴仆皆一拥而上,水湄瞪圆了眼,抱着花灯不撒手,一向憨态可掬的脸也罕见地染上了怒色。
可她刚要动手,忽然有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冀燕抱刀,刀未出鞘,岿然不动,旁边是裴青铎,手中拿着两盏花灯,此时也没了笑模样,满眼尽是冷意:“潥阳县主,就算你身份尊贵,在这个靖阳城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怕你的!”
王宣泠方才注意力全在花灯上,此时才看到那小丫头旁边站着的都是谁。
裴玄常年驻守北疆,她看着陌生,并不认识,但长宁侯府的二公子她却是记得很清楚。
“我道是谁,原来是裴二郎啊!”
不是冤家不聚头,潥阳县主王宣泠是曲亭侯王束的幼女,和那日来府上找事的王忝乃一母同胞,长宁侯府和王氏素有积怨,眼下碰上了,自然是针尖对麦芒,一触即发。
潥阳县主站稳身形,两掌拍了拍,新仇旧账一起算,指着水湄恶狠狠道:“识相的你就把玉哥哥的花灯还给我,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裴青铎脸色难看,却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眼中除了有对王宣泠的讨厌外,还有着深深的恨意。
后头忽然传来女子更为娇蛮的声音:“给狗也不给你,死了这条心吧!”
裴青铎气息一泄。
甚么给狗……这说的这是什么话!
王宣泠看了看后面的水湄,以为这是裴青铎用花灯来讨欢心的小娘子,琢磨着京城中什么时候多了这号人物,心中却已打算不再争了。
左右又打不过。
反正还有一盏。
“让给你就让给你!”王宣泠识时务地转过身,指着那兔子花灯,“快揭快揭!我要猜这个!”
兰茵与裴玄在后面站着,方才没有出声,裴玄只是让冀燕去保护水湄,见到这个潥阳县主非要争抢,兰茵回头对裴玄道:“我们去看看别的吧?”
她刚要转身,裴玄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兰茵抬头,就看到裴玄低头含笑:“不是说要为我赢一盏灯吗?”
他这般坚持,兰茵也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想要那盏灯。
伙计已揭开谜面。
“丙字六号灯,彩头为廖文正公《佥言集》真迹一卷,谜面为:兴会无前②,是字谜!”
伙计说完,底下顿时沸腾了。
“竟是廖文正公的真迹啊,宋少卿出手还真是阔绰!”
“这个我一定要猜出来!”
“兴会无前,兴会无前,谜底是什么呢……”
众人纷纷陷入沉默之中,都想拿到廖文正公的真迹,各个掐着下巴绞尽脑汁地思索起来。
王宣泠自己是不会猜的,她踹了一下带来的智囊,勒令道:“快猜快猜!拿不到玉哥哥的花灯有你们好看的!”
台上的伙计扫了一眼,发现只有方才那对夫妇处之泰然,脸上已有答案的样子,便问道:“夫人可是猜到谜底了?”
兰茵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王宣泠一看她点头便急了,“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快!”又去踹打身边的人,“废物,怎么还没猜到?”
她这番做派,的确是惹人厌烦,伙计自是不会直接得罪她,便笑呵呵地对兰茵道:“夫人既有答案,便说出谜底吧。”
兰茵看了王宣泠一眼,方才不说是想让一让她,但看她自己并不下场,而是带了智囊来猜,还对手下并不礼待的样子,便不打算相让了。
她抬头看向伙计,胸有成竹道:“谜底就是廖文正公的‘公’字和……”
“公!公!是公字!”
兰茵刚说到一半,王宣泠立刻抢了她的话音,一边举手一边跳起来叫嚷。
伙计无语:“这……”
王宣泠指着花灯:“我猜得对不对?快把花灯拿下来给我吧!”
伙计为难:“可是……是这位夫人先猜出来的。”
“谁听到她说话了?明明是我先说的!”王宣泠仗着自己的身份给伙计施压,“你要是不把花灯拿下来给我,明日我就让父亲把你这个酒楼都给掀了!”
她骄横任性,蛮不讲理,伙计也是不敢得罪。
裴青铎快被她恶心死了。
“堂堂一介县主,猜灯谜玩不起,偷人答案还耍赖,简直给你的家族丢脸。”
王宣泠回头,恶眼看他:“你再说一遍!”
眼见着两人又要吵起来,兰茵这时走上前,跟那伙计不慌不忙地道:“谜底我并未说完。”
伙计眼睛一亮,忙点头:“是是,夫人请讲。”
王宣泠回过神来,三步并做两步到兰茵跟前,瞪着眼睛大声道:“谜底我都说了,你再说,那可不算!”
兰茵笑了笑:“出题人上题谜底为《字字双》,其实已为下一个谜题做提示了,兴会无前,此谜语其实有两个答案。”
伙计笑说:“正是正是!这道谜题有两解,需两解皆答对才算通过!”
王宣泠指着伙计:“你方才怎么不说!”
伙计:“公子说,此亦为谜面。”
他一搬出“公子”,王宣泠就没话说了,猜不出谜底是什么,她直接对准兰茵:“那你说,另一个字是什么?”
兰茵莞尔一笑:“此题答出来的确胜之不武,出题人将答案都写在赠礼之中了,廖文正公的《佥言集》真迹,谜底就是一为公,二为佥。”
伙计露出满意的笑容,高声唱道:“中!谜底为公、佥两字,恭喜夫人,又得一灯!”
下面有人没反应过来:“这两解作何解释啊?”
“对对,怎么就‘公’和‘佥两字都对了呢?’”
伙计看向兰茵,兰茵不吝讲解:“兴会无前,断句不同,便有两解,一则兴会、无前,取‘兴会’两字的后半部,便是公,一则为兴会无、前,取‘兴会无’的前半部,便是佥字,如是而已。”
她这样一解释,大家纷纷懂了。
字谜这种玩意,要说有多难,其实又不然,谜底一出来,大家都为自己与赠礼失之交臂而摇头,可猜谜比的就是谁的脑筋转得快,谁能最先反应过来谜面中藏着的玄机,兰茵个个都中,众人都赞不绝口。
伙计去取灯,王宣泠眼看着最后一个小兔子花灯要飞了,急得理智都没了,直接飞扑上去,想要去抢伙计杆上的灯。
然而还没等她爬上高台,忽然听闻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
“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尖锐的叫喊声划破天际,遁入人群中就像一锅沸腾的水一般,尖叫声此起彼伏。
后面的人好像看到了什么,四散跑开,前面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垫着脚抻着脖子去看。
裴玄拉起兰茵的手,将她护在身后,兰茵下意识抓住裴玄手臂,轻轻嗅了嗅:“血腥气。”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瘸一拐地往过跑,身后跟了十数人,皆是夜行衣的打扮,其中一人扬起手中弯刀,飞刀而出,刀身在空中快速旋转,一眨眼间就到了对面,正好切断了挂满花灯的架子。
足足有三丈高的灯架失去支撑,向一侧倾倒,另一边也承受不住重量,重重向地面拍下。
兰茵只感觉身体一轻,裴玄已揽着她腰身,眨眼间便将她带离危险。
裴青铎也是下意识去拽水湄,想要拉着她快速离开,谁知到了空旷地方扭脸一看,自己手中只抓了两根灯杆!
“不好!潥阳县主!”
人群中有人惊呼,裴青铎回头一看,才发现潥阳县主还挂在高台上,而那灯架距离她不过两尺的距离,眼看着灯架就要落下,王宣泠急得大哭,越是着急越扯不开勾在上面的衣服。
就在灯架要砸在她身上的时候,王宣泠绝望下闭紧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喂!你快起来呀,很重的这个!”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叫她,王宣泠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圆脸的小姑娘站在她面前,双手高举摇摇欲坠的灯架,艰难地扛在身上,一边使劲一边催促她:“愣着干什么!快点起来呀!”
王宣泠吓傻了,呆愣愣地看着方才同她抢灯的水湄。
那边兰茵看到水湄竟然为了救人,以一己之力扛起灯架,也吓得不轻,她想过去帮忙,裴玄忙拉住她。
“让冀燕过去,你帮不上忙。”
不用裴玄下令,冀燕直奔水湄而去,裴青铎也不耽搁,过去一起帮忙。
两人心中都不免震惊,一个豆蔻之年的小姑娘,竟有这么大的力气,那小小的身体里究竟蕴藏了多大的能量?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直到他们看到水湄左手还护着小兔子花灯时,两人心里已经不能仅仅用震惊来形容,还有由衷的敬佩。
“妹妹!妹妹!你怎么样!没事吧!”
正当两人快要跑过去时,有人逆着人流飞奔而来,扑到王宣泠身边,赶紧拖着她到了安全之地。
冀燕与裴青铎也帮水湄一同将灯架放下。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摔到地上的灯全部熄灭,镜玉楼前瞬间暗下许多。
凶险才过,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高呼:“杀了他!别留活口!”
兰茵想去看看水湄有没有受伤,却不想刚刚那个摔倒在地早就没了动静的血衣人,此时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径直冲她而来。
赶至的黑衣人已借着两侧楼阁上的灯光找到血衣人,也往兰茵这边聚集。
他们的目标明显是这个浑身伤痕的血衣人,但手中武器却不认人,横冲直撞地挥舞着,行人怕被误伤,皆不敢靠近。
兰茵本有些惊慌,但仔细一看这血衣人,总觉得有些奇怪。他直勾勾地盯着她,一步一踉跄地走过来,嘴巴一开一合,似乎有话要说。
而他身后,便是不断涌来的黑衣人。
兰茵知道自己单枪匹马肯定打不过这些匪徒,裴玄身体还没恢复,她也不能拉他一起入险境。
但要她袖手旁观,兰茵亦做不到。
她回头,目光在周遭逡巡一圈,忽地放开裴玄的手,“侯爷,您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说罢,她不再理会裴玄,快步跑到酒楼墙根下放置的酒坛旁,抱起两坛用力往过扔,一坛接着一坛,有的还砸到黑衣人的脚边,暂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但是酒坛毕竟没什么杀伤力,只起了奇袭的作用,很快黑衣人便冲上前,这时,兰茵拿出路人掉在地上的花灯,将亮着光的小烛往过一抛,只听呼地一声,大火燃起,火线沿着酒水一直烧到黑衣人的身上。
“啊!”
瞬间惨叫声迭起,然后是扑通扑通的落水声。
黑衣人为了灭火,纷纷跳到了湖水中,兰茵这才有时间将那个衣衫褴褛的血衣人拉到安全的地方。
也就终于听到那人口中在嘀咕什么了。
“别……别杀我!否则……否则我就把水隋峥的事……全说出去!”
水隋峥!
兰茵陡然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血衣人仿佛是受到了刺激,一直疯疯癫癫地重复这句话,重复的那个名字,的确是“水隋峥”!
①②是网上搜索的灯谜,并非原创哦~
昨天的补上啦,前天的更新补上啦,前天的更新就当我过生日请一天假吧(双手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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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惊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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