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赤玖眼见自家小姐这番小女儿情态,便知今日暖阁之中定是浓情蜜意,她担忧之心便越发重了。

现下小姐虽与二皇子私定终身,可终究是没有过了明路。今日这位主子暗自将小姐掳回府中,又不许她跟着小姐进屋,实在是好生霸道。若是他生了脏心,对小姐做出什么情难自矜的事情,小姐的名声岂不彻底毁了?

可小姐偏又是个主意正的,心中有万千沟壑,她向来是猜不透分毫,每每都是小姐吩咐,她听令行事。

“小姐,虽然您心中有分寸,可是那位爷终究是权势滔天的皇子。今日您也看到了,他完全能轻而易举的将您掳走,到时候奴婢不在您身边,他若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您岂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赤玖这番话确实有理,可是武贞锦却无法跟她严明她与韩聿的相处方式,她只得轻轻抱了抱忧虑不安的赤玖,安抚道:“我知你是为我思量,可我有不得不达成的目的,你信我,我绝不会将自己置身险境。”

第二日,陈家一家人难得坐在一处共用晚膳,席间陈老爷一直十分沉默,总是时不时望向武贞锦,欲言又止。

“舅舅可是有什么心事?”

陈老爷见众人齐齐望向他,犹豫再三,还是吐了口:“昨夜众人小聚,这位裴知州对我格外殷勤。待宴会散去,还特意留我叙话,言语间提及过你两回,难道你们是旧识?”

陈老爷昨日参加宴会,心中就一直有些困惑。这位裴知州自一见面就对他恭敬有加,详谈后才发现,他曾在陈府做过长工。可纵使有这份渊源,也不至于对他如此礼遇有加。

回府路上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听到门房说,毓儿听说他去知州府邸用晚膳后,特意让门房留门,还吩咐人准备了醒酒汤。这才忽然联想到,席间有旧识提及毓儿婚事,想为毓儿保媒,这位知州大人顿时停了斟酒的动作,表情古怪。

武贞锦不愿让家人知晓她私下的种种动作,唯恐惹他们担心,便故作天真道:“舅舅怎么会这么问?我怎么会和知州大人是旧识?”

陈老爷仔细观察着武贞锦的神态,见她神情坦然、不似说谎,这才安心。毓儿姿容出众,这位裴知州又是本地人,许是曾在何处听过毓儿的事情或是有过几面之缘,心中生了情愫,这才与他套近乎。

这位裴知州和毓儿年龄相仿、既学识出众,又生的一表人才,若是来日他上门提亲,也许真能成就一段良缘。

“那是我想错了。昨夜虽只有一面之缘,这位裴知州却当真让人印象深刻,不仅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处理与当地豪绅的关系也是游刃有余。听闻他虽是适龄年纪,却尚未婚配,不知哪家姑娘能三生有幸,得这位状元郎青眼。”

众人听出陈老爷弦外之音,陈夫人忙帮衬着附和:“是啊,听闻这位裴知州状元游街那日,满京城的姑娘对他一见倾心,吵着闹着要嫁过去做状元夫人。甚至有已经定亲的官宦小姐,回家后直接退了婚事,闹着主动让父亲上门下定。”

因为都是同龄人,裴家落败前,陈绪礼虽没和裴朗玩在一处,却也在不少宴会上见过面,这个裴朗性子温和,为人正直孤傲,又有真才实学,看上去可比那日夜面具覆面、阴晴不定的二皇子好上百倍。

“我倒是和他有过数面之缘,这个裴朗,确实是个忠厚可靠之人。”

眼见舅舅、舅妈和表哥都跟着起哄,武贞锦忙冷了脸色,虽然他们表面上不得不同意她终身不嫁,却总是担心她日后孤身一人被人欺负,受人非议,因此隔段时间便会为她推荐些青年才俊,虽是好心,却让她头疼不已。

“我吃好了,就先回房休息了。外祖母、舅舅、舅妈、表哥,毓儿告退。”

眼见武贞锦离去的身影,老夫人心疼外孙女,训斥道:“都怪你们,好好一顿饭,平白落得个不欢而散。她不愿嫁人,就不嫁,又不是养不起她,何苦总是这般咄咄逼人,让她以为家人都容不下她,让这么个可怜人受委屈。”

眼见老太太眼中含泪,陈老爷赶忙解释:“都怪儿子不好,母亲莫动气。是这位裴知州似乎对毓儿有意,昨日旁敲侧击的问了我两句,儿子见他确实非池中之物,才动了心思。母亲若是想留毓儿在身边,日后儿子回绝了就是。”

老太太听了这话,肝火渐渐熄了,反倒对这个裴朗生了好奇心思:“婚姻之事,讲究缘分。他如若真如你说的这般优秀,这位状元郎也不是不能成为毓儿的良配。这样吧,改日若得机会,你将他请到府中小坐,让我掌掌眼。”

武贞锦这两日因为李姣之事日夜难安,今日更是听闻有两家九口人因文字狱一事被当街问斩,便越发食不下咽。

她曾想让韩聿从中周旋,但是想到圣上对他的忌惮,便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连累韩聿和圣上更生龃龉,或是让他被朝臣抓住把柄,到时累得她满盘皆输。

可是她又等不得,以往文字狱之事审问起来都是慎之又慎,纵使当真被判有罪,一般也是秋后问斩。可是如今这类事情频发,地方官员也不胜其扰,审问起来也越来越敷衍,被判斩首或者流放后,行刑的间隔也越来越短。

她也不知夫子一家还能再拖上几日,可是她不能坐以待毙。

正好日前听闻裴朗在绸缎铺子裁制了几件新衣,约好了今日去取。

现如今她只有主动出击,方能为夫子一家寻得一线生机:“赤玖,备车,我要去趟绸缎庄。”

裴朗最近这几日忙着熟悉府衙庶务,一直没抽出时间好好逛逛阔别三年之久的家乡风光,今日趁着来取衣裳的机会,他一路上四处闲逛,顺便体察民情,不出半日,就对家乡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武贞锦在绸缎铺子等了半日,迟迟不见裴朗踪影,渐渐也有些着急了:“前几日你说看见他在此裁制新衣,还听他说今日来取,莫不是听错了?”

赤玖知晓小姐心急,忙安抚道:“小姐莫急,裴知州刚刚到任,公务繁忙,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咱们再等等。”

绸缎庄的掌柜今日倒是十分有眼色,不似往常一般热情推销新来的绸缎,反倒给武贞锦上了好茶,还命伙计买了许多特色糕点和干果,摆了满满一桌。

赤玖跟着沾了光,吃了很多新鲜玩意儿,一边吃一边和小姐闲聊:“这掌柜越发会做生意了,不枉咱们每年从他这里采买那么多衣衫。”

武贞锦无心闲聊,一直在思考如何请裴朗帮忙,正思考着,就听见赤玖轻呼:“小姐,来了,裴知州来了!”

武贞锦忙起身装作挑拣布料,一边微微侧目,留心倾听裴朗和掌柜的交谈。眼见掌柜去后面取衣衫,武贞锦趁机抱起面前的两匹布料,走到柜台前放下,装作等待掌柜的结账。

“武姑娘?好巧。”

听见裴朗欣喜的声音,武贞锦这才装模作样的抬头望向身旁的高大男子:“裴知州,好巧。”

裴朗见武贞锦挑选的皆是男装布料,心头一凛:“姑娘选这布料好别致,难道是为陈老爷和陈公子选的?”

武贞锦垂眸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太过匆忙,竟然拿了两匹男装布料,忙遮掩道:“是呢,眼看开春了,为舅舅和表哥选几匹布料裁制新衣。”

“被人挂念的人,当真是好福气。不像裴某孤身一身,无人惦念,无论酷暑寒冬,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武贞锦实在不知这话该如何接,这哀怨的神情和口气,无论她接什么都显得太过暧昧,幸而掌柜恰巧出现,解了这尴尬之围。

他们二人自绸缎庄出来,武贞锦正犹豫该如何开口,裴朗率先开口:“听闻姑娘上次去大牢探望挚友,裴某这几日频繁往来于府衙和牢狱,也稍稍替姑娘留心了挚友一家的状态,现下他们倒是无碍,姑娘不必太过挂怀。”

“多谢知州大人,大人的恩德,贞锦没齿难忘。”

裴朗轻轻叹气,望着这几日迅速消瘦下去的武贞锦,他越发心疼:“你瘦了,想必你这几日定是为挚友一家的事情寝食难安。你向来如此善良,见不得身边人受苦。可是我倒情愿你是个冷情的,起码不至于将你拖累至此。”

武贞锦眼见裴朗真情流露,更是无言。

“你且安心,我定会尽力追查,若他们当真清白,我定会寻得证据,让他们沉冤昭雪。”

武贞锦难得敢于直视裴朗的眼睛,在这双眼中,她看到了太多情绪,似有万千情思,将她渐渐攫住,不得挣脱。

就在这焦灼时刻,远处一架豪奢的马车径直朝着他们袭来,道路上的百姓顿时被吓得四散开来,唯恐躲避不及,葬身在车轮之下,成了马下亡魂。

可是武贞锦和裴朗二人却浑然不知危险将近,仍旧站在原地。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