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韩聿将小船划至芙清池中心,放下船桨进了船内,武贞锦早已将他备下的牛羊肉一一放在炉子的铁板上的烤着,烤得皮肉蜷缩,外皮焦黄。

见韩聿一直站在远处望着,她轻声唤:“别傻站着,快来添点儿炭火。”

韩聿解开身上的斗篷放在一边,拿起旁边竹篓中的银丝炭走到近前,从炉子侧面添了几块细炭。

武贞锦拿起扇子扇了扇火,火苗便旺盛起来,铁板上的肉冒出油花,发出阵阵滋滋声,小船霎时充斥着肉类的焦香:“你怎知道我饿了?”

韩聿接过武贞锦手中的筷子,掌握了烤肉的主动权:“你第一次参加宫宴,我就料想你不曾提前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韩聿的话没错,她坐在高台之上,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这一夜根本就没有机会拿起筷子尝一尝懋宁准备的特色美食,又逢冬夜天寒地冻,她早就腹内空空,冻得手脚发凉。

“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吧,我烤肉和调制蘸料都是一绝,快尝尝!”

武贞锦拿起筷子,夹起碗中烤制后油亮的烤肉,蘸着韩聿准备的酱料,一口塞进嘴里,轻嚼几口,唇齿留香。韩聿连着往她碗中夹肉,武贞锦也十分给面子,胃口大开的她连吃了好几块,腹内立时暖了起来。

韩聿见她胃口不错,更是卖力,又接连烤制了鸡肉和菜蔬,他满意的夹起一块肉,见那肉烤制的时间正好,自夸道:“我在府中练了好几日,今日果真不焦了,若是有一天咱们出宫了,干脆支个卖烤肉的摊子,也能挣个盆满钵满。”

武贞锦咬着半块鸡肉,停了动作,似是不愿扫兴,她居然接话道:“我想卖酒,这烤肉摊子油腻腻的,我不喜欢。”

韩聿没料到她肯接话,畅想他们永远也到不了的未来,他不愿打破这个美妙的瞬间,赶忙回话:“好好好,都听你的。你若喜欢酿酒,我就在城郊开个酒坊,你做老板,我做你的贤内助。”

韩聿卖力的编织着他们的梦想,武贞锦却不再接话,她深知做这种永远不会实现的梦,若是太细致太认真,清醒之后,只会徒留感伤。适可而止,反倒更美。

武贞锦放下筷子,走到船舷边,望着池塘中的无尽月色和明黄瓦片中残留的白色积雪。今夜是除夕,本该和家人团聚,可被围困在宫墙之中的人除了对月思乡,别无他法。

韩聿紧跟出来,将斗篷披在武贞锦的肩膀,并肩站在她的身旁:“你想见见你的外祖母、舅舅和舅母吗?”

自从韩聿将她的家人送到南疆安顿后,她就再也没有过家人的音讯。那时他们出逃失败,紧接着传来韩聿死在战场的消息,也就彻底断了她和家人的最后一丝联系。她一直不曾放弃过寻找他们,可千里迢迢、异国他乡,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找到他们了?”

韩聿侧头望向殷切望着他的武贞锦,点头:“他们生活得很好,在南疆也不曾受过委屈,如今我已经将他们接到了王府,待时机成熟,自会让你们见面。”

武贞锦险些落泪,她收敛住即将失控的情绪,抓着韩聿的衣袖温声哀求:“起码先让文姐姐和我表哥见上一面,让他们一家三口团圆,褚儿都快能翻身了,还不曾见过他爹爹。”

韩聿自是满口应允:“这是自然,明日一早我便将她们母子二人带出宫去。”

“好好好,都活着就好。”武贞锦抚着心口,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沉积以久的情绪终是爆发,“你可知我多么担忧,我以为是我害死了所有人,我以为我再也没有家......”

韩聿单膝跪地,将她揽在怀中,任由她将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死死抓着他的袖子,将眼泪蹭在他的衣衫上。

“他们是你的家人,我怎会让他们涉险。纵使我死在战场上,他们也会被妥善安置,待局势稳定,你就会收到他们的消息。”

“别再提那个字,韩聿,别再提那个字......”

一个“死”字深深刺激着武贞锦,她再也不愿回忆起韩聿“死”讯传来时的时光,也不愿想起那天抱着姣儿尸身走在宫道内的无助。

韩聿自怀中掏出她绣的荷包,举到武贞锦面前:“那日跌落山涧,我本已经无力挣扎,是因为这荷包被水流冲走,我奋力去追,才侥幸躲开了潭水中的暗流和漩涡,捡回一条性命。你看,冥冥之中,是你庇护了我。”

武贞锦望着荷包上的大片暗褐色血迹,都不敢深想他曾受过多少伤。

一想到韩聿为了这个荷包在潭水中不顾性命的挣扎,武贞锦便怨恨她自己曾带给他这么多念想,这么多回忆,让他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味退让,一味疯狂。

想到这些,武贞锦试图伸手将荷包收回,却被眼疾手快的韩聿一把抓住手指,连同荷包一并紧紧抓在手中,他语气坚决,不容反抗:“既是给我的,便再也不能反悔。”

韩聿在心中藏了半句,荷包是,情也是。

“韩聿,你走吧,何苦在这里煎熬。”

韩聿将武贞锦搂得更紧,头抵在她华丽的凤冠之上:“离开你,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我从不喜欢天高海阔,我只想陪着你。纵使你再心硬 ,也总不会连这点儿念想也要夺走吧。”

眼见劝诫不动,武贞锦只得吐露真心:“待元辰亲政后,我必定不得善终。你守在此处,也无济于事。何不早早离开,寻个喜欢的的人,过你的安稳人生。”

韩聿的食指点在她的朱唇之上,制止了她的劝阻:“韩元辰是你义父的血脉,你定会愿意为他舍弃性命。可你又何尝不曾救我于危时,怎知我不会为你拼死一搏?既是未来,何必此刻就妄下定论。”

韩聿的倔强与她别无二致,她不愿舍弃自己的坚持,他又怎会轻言放弃?

“随你。”

韩元辰躺倒在船舷上,一把将武贞锦搂在怀中,仰望着近似圆满的月亮,将荷包高举,对准圆月:“青丝白首,于你我而言似是漫长岁月,遥不可及,可对天地而言,不过须臾。只要你我同心,无人能将你我离散。”

武贞锦沉默不言,享受着这片刻安宁。皇宫旁的詹离山上忽而烟花冲天,璀璨夺目。

武贞锦不自觉起身去看,韩聿则选择站在她身后,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与烟花美景融为一体的武贞锦,此刻的她,似站在万丈光芒之中,映衬着她本该绚烂的一生。

“你准备的?”

“嗯,喜欢吗?”

武贞锦满眼动容,犹豫片刻,走到韩聿面前,踮起脚尖亲吻上他温热的唇,韩聿紧紧揽住她的腰肢,启唇尽情回吻,漫天烟花成了陪衬,她的眼中除了爱人深邃的眼眸,再无其他。

喜欢,她很喜欢。

除了他,再也不会有人这么费尽心思的照顾她、哄着她。

所有人都将她当作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畏惧她、忌惮她、防备她。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有片刻喘息的空间。只有他,在看过她最卑劣的一面后,依然义无反顾的,深知不顾一切的选择留在她身边。

得此偏爱,她怎能不动容。

武贞锦疲倦的缩在韩聿怀中,一夜荒唐让她筋疲力竭、困顿不已,韩聿则片刻也不敢入睡,昨夜似一场美好梦境,他们在船舱内彼此拉扯,肌肤相接的瞬间,他的灵魂都在颤动。

他真想如此刻这般将她永远拥入怀中,没有世俗的批判,没有身份的隔阂,没有无数双时刻监视他们的眼睛,只有他们二人灵肉合一,相互抚慰,日日荒唐。

可美好的瞬间终究转瞬即逝,眼看夜色转淡,他终是不得不将她唤醒,送她回到空旷的宫殿,让她继续扮演着威严的太皇太后。

武贞锦被唤醒时,双眼都有些睁不开,微微一动,便抚着腰肢不住吸气,还是韩聿亲自为她清理了身上残留的痕迹,替她穿戴整齐。

武贞锦羞得满脸通红,拦着不让他一边揩油,一边伺候她,可韩聿却固执的忙碌着:“母后何必害羞,还有什么是儿臣不曾看过的?”

自从韩聿为了彻底让武贞锦放弃身份隔阂后,就不住的用母后的称呼打趣她,天长日久,这种称呼反倒成了他与她调/情的工具,想到昨夜他时刻询问。

“母后,儿臣的动作如何?”

“母后,可还要要儿臣重些?”

“母后,咱们再来一次,可好?”

这一夜后,武贞锦听到这个称呼,便会不自觉回想起韩聿凑在她耳边絮语是淌汗的脸颊,尽心伺候她时用力到微微皱起的眉头,更是无地自容,想要尽快脱离这荒唐境地。

偏偏韩聿不依,揽着她的腰肢,霸道的索吻。她无奈凑到他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可韩聿并不满足,伸手抓住她的后颈,将这个吻加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的双唇渐渐失了知觉,胸腔的空气被吮吸得一干二净。

韩聿才似被喂饱的虎狼,双眼含情的留下一句:“谢母后恩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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