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是个社会人，具体叫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对吧？”

“嗯，爱玉没说过。”

“她是怎么和你们说的？”宋冬逸再次追问，顺便斜过眼来看余未的记事本。上面密密麻麻的。

“她说那个人对她挺好的，她挺心动，什么的。”

“好像是唱歌认识的吧。”

宋冬逸：“他长什么样，做什么的，多大，知道吗？”

“二十多吧，工作没提过。”

“还有什么信息？”

“嗯……暂时没有了吧。”

“行，你们都先回去吧，班主任也是。”宋冬逸交代道。

班主任带着学生离开校长办公室。宋冬逸关掉执法记录仪，站起身。

“要走了么警察同志？”校长也跟着站起来。

“麻烦您带我们去看看围墙。”

“呃，是。”

余未跟这两人来到一处围墙前。

三中的围墙整体不高，这一处墙壁正好建在低洼处，上头的尖锐玻璃片掉了好几片，正是有人翻越的痕迹。

“校长，你这处围墙……”宋冬逸话只说到一半。

“哎，是矮一些。之前也向上级申请过加高，经费一直批不下来。”校长为难道。

“我只是建议您，这个位置需要更重视，毕竟，”宋冬逸停了停，“学校里都是未成年人，这次陈爱玉也是从学校失踪的。”

“哎，是。”校长全盘皆收，没有反驳。

“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再联系。”

“好好。”

与校长道别过后，余未跟着宋冬逸直奔停车场。

“那个，你怎么知道她是翻墙出去的。”余未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

“公示栏看到的。”宋冬逸启动车子。

“看到什么？”她追问。

“上周翻围墙出去上网的名单。”

“是么？”余未有些惊讶，她完全没注意到，也没有去留意公示栏的意识，“那上面有陈爱玉？”

“没有。”

“啊？”余未晃神，“那你怎么知道……”

宋冬逸停下车，等待门卫开门的间隙，他瞥过眼来，说：“你觉得，陈爱玉在班里可能是个什么形象？”

“嗯……”余未想起陈爱玉妈妈拿出来的那张照片。陈爱玉的穿着打扮在一众初中女生中是非常突出的，尤其是在这乡镇，加上经常去网吧和KTV，说明时间可能没花在学习上，“成绩不太好的问题学生？”

“她舍友的态度你看见了么？”

“我，没看出什么呀。”她就光顾着记笔记了。

“如果你舍友失踪了，警察问到你，你什么反应？”

余未观察着宋冬逸的侧脸，略作思考，便明白了他的提示。

“我知道了，你是说她舍友都不怎么着急不怎么关心她？”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尽可能多地说出更多信息，但刚才那些女生进了办公室，基本上是宋冬逸问一句，她们不情不愿答一句。其中好几个人脸上，还是一副想赶紧走人的样子。

“嗯哼。”

“这样，估计平时在宿舍就不是很受待见，”余未自言自语分析着，很快，提出另一个疑问，“但是，陈旭瑶两姐妹也没有很关心的样子。”

“她们和陈爱玉关系也一般。”他直接说出结论。

“为什么？她们不是说是爱玉最好的朋友么？”

“只是相对更熟，谈不上好。”

“你的依据是什么？”余未这会儿回忆起来，也能感觉到那俩姐妹和陈爱玉关系一般，但她想知道宋冬逸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你自己想，不要依赖我。”

余未瘪了瘪嘴，克制住想吐槽他的心情。她拿出刚刚的记事本，一条条浏览自己写下的信息……

喜欢去KTV网吧，有喜欢的社会青年，喜欢化妆打扮自己。

再加上，时间没有用在学习上，在宿舍是边缘人，在班里没有好朋友，母亲是后妈……

一时，琐碎的信息全都拼凑在一起，余未有了大概的思路和人物动机图型。

“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推测出她们三关系一般的。”只有这一点，她还想不明白。

“很简单，”他在红绿灯前停车，转过来，一双黑眸幽深不见底，“你会和谁分享你喜欢的人的事？”

余未一怔。

“和每个朋友都说吗？不会吧。”

“原来是这样！”余未联想到自己，虽然可以约出门玩的朋友很多，但她也只跟尹筱详细说过宋冬逸的事情！照片也只给尹筱看过。

而陈旭瑶两姐妹，提到陈爱玉喜欢的人时，更多是不太清楚，长相也没见过。

被提示着猛地想明白一个问题的感觉，有如打通任督二脉。

余未从最小的事情中汲取到成就感的快乐，微微的兴奋感令她有些头皮发麻。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她干劲十足。

“你认为呢？”他反问她。

“KTV？刚才她们说陈爱玉可能是唱歌认识的那个人，但是，未成年不能进KTV吧。是不是去查网吧比较好。”

“如果是开包厢的是成年人呢？”

“对哦，那样就可以混进去了。”她接过话。

“到了。”

余未跟着宋冬逸下车。

一栋装修崭新的大楼立于镇中心最繁华的街市。正是早上，进出的人很少。门口的停车场空位也很多。

余未走进电梯里，观察着每一层的标识。

这里一楼开设汽车美容中心，二楼是餐厅，三楼是KTV，四楼电影院，五楼酒吧，顶层是洗浴中心。

“这里什么都有啊。”她按下三楼。

宋冬逸双手抱胸，同样望着电梯按键上的标识：“这个镇上最新的商业大楼。”

“你怎么知道？”

“之前和杨硕前辈来办过案子。”

“哦。”难怪他俩认识。

年轻人都追潮流，镇上那么多家ktv，宋冬逸选择最有人气的先调查，十分合理。

电梯门打开，二人直奔前台。宋冬逸向前台的女士出示证件：“警察办案，请你配合。”

前台见怪不怪，可能是习惯了，平常地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这个女生见过吗？”宋冬逸直接出示陈爱玉的照片。

前台扫了一眼，淡漠地答：“没印象。”

“昨晚是你值班么？”宋冬逸问完，注意到前台身后墙上贴的一张值班表。

“是我，但是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记不住。”

宋冬逸没有计较前台敷衍的态度，而是问起：“现在哪些包厢正在使用中，请帮我查。”

前台弯下腰去倒腾电脑，一会儿，她抬头，说：“有11间正在使用中。”

“是哪些？”宋冬逸冲余未扬了扬下巴，余未马上反应过来，从口袋掏出记事本。

“A08、A09、A22、B04、B11……”前台报出11个房间号。

待她报完，余未跟着宋冬逸开始一间间找过去。

第一间包厢里没人唱歌，安安静静的，空调开着制暖，沙发上歪了几个人，都睡得很死。

宋冬逸直接开门，进去看了一圈又出来：“不在这里。”

他俩前往下一间，里面有人正在激烈地吼歌，是两位中年女士。

第三间，一群男人像狼一样在嚎着死了都要爱。

宋冬逸站在第四间门前，透过玻璃往里看，一对男女在接吻，男的长头发，女的短发。与陈爱玉的特征不符。

他转到下一间，站在门口，能看见包厢里面有五六个人歪在沙发上，他径直开门进去。余未跟在他身后。

这个房间有些诡异的寂静，空气中涌动着浓烈的烟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甜腻气味，熏得余未下意识去捂鼻子。空调温度开得极低，风速拉满，灯几乎全灭了，就留个大屏幕在那亮着。

“啪”一声，宋冬逸开了灯。

他的目光幻视一周，最终停留在茶几中央散落的锡纸和剪短的吸管上。茶几一旁的地上堆满了矿泉水瓶。

余未的手臂被空调吹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总觉得这个房间有些可怖，有些害怕地靠近宋冬逸。

他掏出手电，一一照过沙发上横着的几个人，接着停在沙发角落的一个女生边上。

“找到了。”

余未探头去看，女生穿一件紧身连衣裙，露出双腿，身上盖着一件男生的外套，她的长发散落下来，发尾微卷，盖住了一半的脸，眼睛紧紧闭着，眉心微蹙，看上去在做噩梦。

宋冬逸确认完，继续用手电扫过角落，而后倏地停在蹲在点歌台一旁的男人脸上。

强光照在那个男人脸上，他却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双眼眼神涣散，面色苍白，机械地舔着干裂的嘴唇。

余未被他的神情吓一跳，不由得扯住了宋冬逸的衣角。

“你到门口去。”他声音低沉严肃，有些可靠的沉稳。

“嗯？”余未拽他衣角的手一缩，还没从那惊吓中缓过来，声音低软。

宋冬逸朝她的方向撇过脸，又说了一次：“到门口等我。”

“好。”余未不敢看那个男人，听从指令走到门口。隔着门看宋冬逸走到那个男人面前，用手电来回照着他的瞳孔，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宋冬逸转而去查看沙发上的其他人，伸手摸了他们的脖子，然后很快出来，对余未说：“给所里打电话。”

“嗯。”余未听话照做。

电话很快拨通，那头传来杨硕的声音：“喂。”

宋冬逸敛下眼皮，沉静地交代道：“xxKTV B04包厢，发现疑似溜冰人员，请求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