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竹心海——任性一下

桌上留了一些纸笔,但与之相配的墨水稀奇,朱红色还不透亮。这东西应当是唐荥自华山带来的,他那个大背篓撞到东西不少,竟还有这种精细玩意。

但那墨,程屿嗅了嗅,像是是朱砂研磨的,但不寻常的是带着一丝香味。

程屿笑了笑,这人心也忒细,知道朱砂久闻生臭,就研磨了一些花粉进去,带了一丝清香。

他答应过人家把天仙子的心法给写下来,人家将纸墨备好,他哪有不写的道理。幸而他从前闲着无事,多翻了一些书本,也多亏他博闻强记,才能一字不落的写下来。

他为人大大咧咧,但写的一手蝇头小楷,十分俊秀,但带着弯曲勾折,藏了许多移山填海都难以填满的裂缝。

他幼时最喜练字,不过许久都如虫爬,只是有人耐心,一笔一画,握手而作。他本来是想着总也写不好的,但一下笔,就露端倪。

而写出的,红砂白纸,像是某种契约一般。

竹屋远处是一涧泉眼,清甜甘冽,这山中各类动物都好凑个热闹,喝一些甜水。这附近植被丰茂,竟有着不少番薯。之前的竹屋前后几颗山芋苗应该是前人种下的,这里的番薯确实野生来的,但分布较散,得耐心找寻。

唐荥刚刚缴获一巢蜂蜜,除了晚上给程屿烤了一只野兔的,还剩不少。他想着这蜜糖够甜,说不定能做一份拔丝番薯。

他蹲在地上仔细辨认,忽而头上传来一声“怎么!今日没有饭吃了!”

唐荥身形一顿“我以为你不会醒的这样早,所以晚了一些!”

身旁的草地“砰”的一声,那人大大咧咧的躺下,眼睛朝这边瞟过来,声音幽幽的说“我还以为唐少侠生气了,不给我做饭了!”

“我也不是河豚!”唐荥无奈的说“总是生气!”

“切!”程屿撇撇嘴“你就是任性!”

“是吗?”唐荥放弃寻找,探出一个脑袋,双手撑地,成一个黑影似的覆盖在程屿脸上,慢慢向下,遮盖了他整个天空。

程屿本来呆楞,但看他一步一步倾轧过来,有些慌张“诶!诶诶!”他赶紧抬手支住他的胸膛“你干嘛!”

那人脸上丝毫没有一丝调皮,反而平静的很,尤其那双眼睛,轻挑着上扬,有些张狂。

唐荥起身,不过冷哼了一声“任性一下!”

“不是吧!”程屿眯缝着眼睛“你真是无聊!”

“这里毒虫颇多,你别躺在这,当心蛰到你!”唐荥出言提醒

“怕什么!毒虫遇到我都得绕着走!我晒晒太阳,你快做饭!”此人又是大言不惭

唐荥叹了一口气,继续挖着他番薯。

程屿把手垫在脑袋后面,翘着二郎腿好不悠哉,他无事吹着口哨逗鸟,阿鸢也是配合,跟着他的口哨上下纷飞,还“啾啾”鸣叫,似在回应他。

“唐荥,你这鸟我可要带走,挺好玩的!”

“嗯!”唐荥离他不近,但听见他的声音还是回应了一下。

“你说怎么写信啊!我还没写过,其实试试也行!”

“好!”

“我要给你写信,你可一定要回我,不然我就再不给你写了!”

“嗯”

“其实,就算不写信,你也会偶尔想起我吧!”

这话他说的声量低了一些,唐荥离得更远,没有听见。

程屿以为唐荥故意不回,又自己找台阶下“你呀!就是嘴硬,不想就不想,你的臭鸟在我手里,你不想也得想。”

“可是,万一·····总有一天你的臭鸟得回到你身边,你可不要·····”程屿叹了一口气“算了,说这些干什么?”

“唐荥,我想吃虾了,你能弄一些吗?”

……

“唐荥,你还会做什么啊!”

……

“唐荥,你……能不回……”

他一下子顿住,明亮的瞳孔暗了下来,此地本就多雨,可这几天似乎都是晴朗白日,连留下来的借口都没有。

罢了!过完一个节日,就各自散了吧!

“程远山!”远处传来唐荥的叫声,尖锐着惊起几只飞鸟。

他瞳孔一缩,翻身赶了过去。

离泉眼不远处的一片草丛内,气味最先弥漫过来,而后便是蚊虫嗡嗡的叫声,唐荥背对着他呆呆站住,他上前一把拉开,轻声说了一句

“你退后!”

看起来是一个男人的尸体,面上已经出现青灰色的**,依稀看的清穿的是白衣,年纪不大,身量不高,应当也是去黄山比试的某一派弟子。

“应当死了几天了,此地离我们住处不远,但没有听见打斗声,可能此人根本无力反抗,亦或是···其他什么的!”程屿分析道

“我认识他!”唐荥声音有些发抖,但努力维持着镇定

“是谁?”程屿惊讶的问道

“乔子!”唐荥回道

“是你们华山的人!”

“不是!”

“是在黄山上认识的”

“洪泽派,宋玉的师弟”

“谁?”程屿问道

“就是那个··那个”唐荥有些犹豫“那个指控“伊人香”是我的制做的人 !”

“噢!”程屿好似想起什么“诶 !那你怎么认识他师弟啊!”

“啊!”唐荥一时结巴不知该说什么“就···就那么··”

“坏了!这地界就咱俩,别人家门派找过来,说是咱俩把人杀了!”程屿没理他,自顾自的说道。

“应···应···应该不能,他···他好像叛出门派了!”唐荥结巴着说

“为什么?”程屿很是不解,问了他一句

“嗯···呃···好像是···是这样!”唐荥没敢说出个所以然来

“那就算了,算他命薄!”程屿惋惜了一句

“我···我前几日在此瞧见血迹,但···但没管····你说会不会是他的 !”唐荥犹豫着说。

“怎么!”程屿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你不会是想说,你如果早发现他,你还能救他一命,如今他死了,怪你没救!”

唐荥委屈的抬眼“毕竟····我那日看见了··”

“看见了又怎样,人又不是你杀的,杀人凶手都没愧疚,你反而忏悔起来了!”程屿没好气的说“赶紧走!臭死了!”

“可你不说,医者仁心,不可见死不救吗?”唐荥挣扎着说

程屿放下抬起的脚,掐着腰转身说“你有病吧!都死成这样了怎么救!再说了,万一救不活,人家门派找上来,说是咱俩杀的,又怎么解释,本就名声就臭,还招这苍蝇做什么!”

“可···可我与他相识一场,总得替他安顿一下后事!”唐荥慢慢蹲下说

“啊?”程屿歪着头不解“这里···怎么安顿”

“入····土为安!”

“那你就挖个坑给他埋了,我不管!”说着他便迈开长腿走了回去。

俨然到了中午,程屿肚子打鼓,只得随便从路边扯了一根甜杆,反正他是这样认为的。

他坐在桌子旁,嚼一口,吐一口,阿鸢就站在窗户边上等着接一口。他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这东西哪有饭菜好吃,虽说他不挑,但是吃过好东西之后,再吃这简直难以下咽。

但是那个吃货阿鸢更是不挑,还以为他逗着它玩,接的不亦乐乎。嚼到一半 ,他才发觉,这东西才不是什么甜杆,苦的涩喉,他生气的将那东西从窗户扔出去,阿鸢“啾”的一声,跟着那东西一起飞走。

他回头一眼瞥到了,唐荥给他准备的红色朱砂墨,这里没有磨盘,只能用一盏小茶杯盛着。

他一伸手拿了起来,迈开长腿走出了竹屋,出门找人总得寻个由头,送墨应该算是吧!阿鸢叨那截杆子叨得不亦乐乎,忽然发现人已经走远,“嘎”的一声,赶紧跟上。

日头正高,唐荥挑了一块杂草少的平地,撸起袖子和裤腿开始干了起来。此地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刃,只有一把挖药的小锄头,他本来用这东西挖番薯的,此时用此来挖坑。

他长到如今这个年岁,自上山后,下山的时间屈指可数。在山上,除了看书,练剑,做饭,也接触最多也只有师父、师兄、师姐,这乔子是他第一次看见的死人。

从前也有长辈过世,但他年纪尚小,从未近前看过。看过一些话本上的大侠切人如切菜,杀人不眨眼,可也只是在书中而已。

如今亲眼所见,还是与他年纪相当,同他讲过话的少年,如今躺在这里腐烂发臭。

他不由得悲从中来,也不是与这乔子有多要好,只是觉得生命如此脆弱,若不是程屿舍了半条命给他,或许他就跟这个乔子作伴了。

亦或是,这乔子刚叛出师门,为的还是他的师兄,莫不是师门嫌他丢人,而解决了他。唐荥一边挖着一边思绪飞远,这种情感本就为世间所不容,如今这样是···是报应。

他忽而打了一个冷颤,怎么会,不可能。也不知他师兄今在何处,可知与他师弟已是天人永隔。

程屿说他想的太多,可若不是····若不是他当初看见山洞中那幕,宋玉说不定不会污蔑他,也不会因“伊人香”被师门放逐,他们两个是不是就还能在师门中在一起,就不会如今这般。

这世间诸多因果,哪能都预料得见,可他滋生出了那样的心思,就瞧见这样的下场,可是警告。

他忽而觉得乏力,怎么人世间太多逾矩的事都叫他遇上了。规矩太多,条框太过,唐门过于阴毒,离恨天都是魔头,两个男人又能怎样!

可大多数人认同的就是对的吗?唐门就不该在江湖有一席之地吗?离恨天就算有了后人也该延续仇恨吗?若是真心喜欢非得···非得

“喂!你打算挖到什么时候!”

唐荥正胡乱思索,突然被一声唤回了三魂七魄,他一时难以转圜,只得吞咽着说“快了···快了!”

程屿听出他声音不对,靠近了一些说“不是吧!你真哭了!”

“没···没有”唐荥深吸了一口气,笃定的说道

“看来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不应该当和尚,你应该叫那庙里的观音下来!”程屿抱着胳膊说。

“啊!为什么?”唐荥不解,抬眼看他

“你坐上去!”程屿冲着他一点头。

唐荥听出他是打趣,便不再理他,继续埋头苦干着。

“你这人真是怪,明明长了一张薄情的脸,还非要讲慈悲,这日头这么高,你到不嫌晒的慌,若这人跟你交好也就算了,一两面之缘,你也乐意!”程屿一屁股坐下没好气的说。

“我与你也是一两面之缘,我若死了,你是不是也嫌麻烦,将我弃尸荒野!”唐荥闷闷的说。

“喂!”程屿气的差点跳起来“你没事说什么死不死啊!再说了,咱俩能跟你们俩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唐荥不依不饶

“这···这好歹你帮过我,我帮过你,算···算是朋友吧!”程屿结结巴巴的说

“你不是说,救我只因医者仁心,换做旁人没什么不同吗?”唐荥继续说道

“我就知道!”程屿跳将起来“你怎的就这样小心眼,还记仇!”

“所以!”唐荥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他“我跟旁人不同对吗?”

程屿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打趣的说“自然···自然不同,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细腰”剑主,连无常剑法都能练到五重,旁人···旁人跟你能比吗?”

“所以!只因我是华山的人,只因我有“细腰”剑,只因我会“无常”剑法你才会救我吗?若我都不是,若我离了山,弃了剑,废了功夫,你就不再理我了吗?”唐荥开始咄咄逼人起来。

“你···”程屿气急反笑“你怎的这样较真,再说了“除却荥水泗公子,天下谁人配细腰””他拉长了语调笔划着

“你若不是华山的人,你要没有“细腰”,你不会“无常”剑法,我们怎会相识呢?你为何将这些都剥离开你自己呢?这些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啊!”

“什么“泗公子”?”唐荥小声嘟囔道

“对了!你还会制毒,制天下第一奇毒“不知秋”,我想你这人也有意思,剑法天下第一,制毒旁人也比不了,幸而遇见的是我,不然你那“菩萨蛮”就要了人命了!”程屿软了语气,耐心的哄着。

“对啊 !”唐荥低头笑了笑“幸而是你!”

唐荥不再争辨,埋头苦干起来,程屿待着无聊,又是一屁股坐下,举着手里那盅墨水说“你这好人做到底,怎么都得给人家立个碑吧!”

唐荥已经挖了半人多深,从坑底传出来一句“是应该!”

“可碑文上你写什么呢?”程屿把墨水放下咂舌道

“应当写什么?”唐荥自然不知

“一般的写上逝者生平,溢美之词,不过这深山之中,若无人来看,倒也是多余,不如写上“猛兽勿扰,竹笋莫侵”,谁谁长眠于此,你脚下的土地就是我血肉,你抬头所见的云彩便是我的灵魂,当心上你身!”程屿开玩笑的说道

“若立碑文,总得正经一些!”唐荥不认同他这样玩闹

“这地界谁来看!”程屿不以为意

“万一有人进来,看见碑文,就会对逝者尊敬一些!”唐荥缓缓说道

“那你想怎么写!”程屿问道

“我···我没有想好!”

“一般碑文都得属上名字,你也要留下你的大名,写上“挚友”泗水!”程屿挑了挑眉问道

“我···我也不是···他的挚友!”唐荥犹豫

“嗨!不是捡好听的说,不然还写过路人唐泗水!”程屿吐槽道

“也···也不必!”唐荥悻悻的说

有了程屿这个监工,这坑不一会就挖好了,唐荥做事认真,就连随便挖的洞都是方方正正,没有一丝浮土和杂草,他本来还想再修缮修缮,可程屿不干

“你再挖下去,就多挖一个给我,我都要饿死了!”

程屿虽然左嫌弃右嫌弃,但还是扯了一片巨大的芭蕉叶子,跟着唐荥一人抬头一人抬脚,把乔子放入坑中。

这人死后重的厉害,生前身似浮萍,轻若鸿毛,如今却要长眠于此。

程屿难免有些悲恸,这人年纪与他相仿,可如今一捧土就掩盖在这深山之中,不知有没有人会找寻,有没有人会纪念,他仇家如海,不知何时也步了他的后尘。

他转头看向唐荥,这人一脸哀恸,如真他有那时,他也会……

罢了!还是不要的好,这人执拗的很,万一争不脱,舍不过,都是一场罪孽。

唐荥这人本就瘦弱,但只因年岁,脸上略带些婴儿肥,白皙圆润,在太阳光下还可看见细小的绒毛。

可自黄山下来之后,几日磋磨,脸颊轮廓竟清晰了许多,且目光更加清冷寒侧,远处见其身形,颇有一股青烟袅袅,紫气东升之仙味,华山学道,心性自然,弟子都有飘然俊逸之美,当时见唐荥不觉得如此,这几日下来,竟慢慢显出雏形来。

可这谪仙人本应来自清冷九天外,可偏偏多了一颗愁苦心。一丝苦涩难言的滋味,自己咀嚼出世间百味来,只是他本就薄唇,不善说辞,这愁苦更不可与人说。

但在程屿瞧来“小心眼!”“矫情!”,他自然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间嘀咕。

他们忙碌了一下午,程屿不情不愿,可瞧着他实在辛苦,也不得以搭把手。只是把人埋进去,碑文也没写上。

唐荥用剩下的蜜糖,熬成了糖浆,做了拔丝番薯。

程屿没见过这菜,只是瞧着那糖浆变成晶莹剔透的细丝觉得好玩,伸手摸上去,竟然是硬的,掰下一丝来,放进嘴里

“好甜啊!”他吃到好吃的东西,总是不自觉点亮双眼,嘴角上扬,也是很容易满足。

唐荥找了一块竹板,放在火上熏烤之后,又给铺平打磨,当作墓碑,手工细致,不自觉已不见太阳。

程屿吃饱之后,就不再多话,自己在床上打着坐,调理内息。唐荥今日将将点了一盏小灯,只不过昏黄微弱,摇摇欲坠。

他在灯下,用程屿那把钝掉的小刀一丝不苟的刻着什么,青丝半敞,遮挡了半张脸,只露出高耸的鼻尖,和能看的见的黝黑的瞳仁。

“你这般刻苦干什么?灯太暗了,小心熬坏了眼睛,明日再····”程屿说到这戛然而止,明日就是初五——端午节,他们就要分开了。

“你都给他写些什么?”他沉思了一下说道。

唐荥转过头,眸子中盛着烛火,一跳一跳似心脏。他还是那般清冷,淡淡的说“总要写上他的名字,可旁的年岁,籍贯我一概不知,也不好瞎说,只得写些无用的空话。”

“你就是讲究,早些睡吧!”程屿叹了一口气

“无妨,若是扰到你,我出去做!”唐荥说

“你!”程屿噎了一下,慢慢吐出两个字“不用!”

“都云天道欺人寿,何叹芳草似流年

乔木不生时衰矣,且放君心古道旁

念余平生浮云散,子叫枯魂泪萋萋

劝君极乐早时登,不似此生意阑珊

乔子——之墓”

唐荥皱着眉头,觉得不太满意,可旁的什么他也写不出来,也不好乱添乱凑,只是惋惜一下少年薄命,天道不公罢了!待写完这些,唐荥忽而一个机灵,也应当将那人也写上去,若是他将来寻到此处,也算全了他们两情之美。

他随后又刻上了一行字“师兄——宋玉”

他想起乔子的话“若跟师兄在一起,怎么都不怕的!”“唐荥!你跟我是一样的人!”唐荥手下一顿,暗自思量“乔子!你看错我了,我远没有你那么勇敢!”

这些字刻完,他吹了一口气,飞起一片木屑,这些飞屑在烛火下,熠熠生光,他瞧着这些光芒向上飞舞,继而落下,随着最后一丝烛火的堙灭,木屑也不见了踪迹。

而屋内只剩下月色冷冷惨淡的光 ,他忽而心脏皱缩,就好似那些紧巴巴的情绪一下子要奔涌出来,明日之后,各奔东西,还有再见之时吗?

他深吸了两口气,借着月光,将那些刻好的字上色,一撇一捺,倾诉着血色离别。

最后一笔完成,唐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朱砂上色,只不过月光将这份朱红也挑拨的暗淡了,也就这样了,算我们相识一场。

他放下那块墓碑,“铛”的一声,这声响在黑色中尤为明显,突然什么闸口绷开,荥水泛滥,轰然而下。

只不过两步的距离,他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那人睡梦香甜,不过蜷缩着身子,似一只小猫一样,他果真爱睡里面,不大的竹床,也只占了半张去。

他睁眼时,瞳色过浅,总有一种张扬傲慢在里面,可睡着时,才发现他远山眉黛,飞川明堂,珠樱润口,他的唇色似淡樱,平常总是水润饱满,唐荥盯了许久,才撇开头去,转而看见,那只系了红绳的手。

他手指是软的,指腹微微发凉,他小心的牵上,两只红绳碰在一起,他轻声说

“不分开好吗?”

那人自然不会有回应,可他将头靠在他的心口附近,而腿是跪在床下的。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努力调整着呼吸,轻轻说了一句

“骗你的,我的心跳就没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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