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这天，杨逍来到晓芙的房间，见她拿着包袱，打扮得整整齐齐，正准备出门。

杨逍一惊，忙问：“晓芙，你这是要去哪里？”

晓芙微笑道：“正要去书房找你，还有去遥袅堂，跟苦儿道个别。”

“道别？”杨逍一震，着急地问：“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晓芙道：“之前我跟你回来明教，是为了和你们一起对付弥勒宗。如今战事已经暂告一段落，我也是时候回峨嵋了。出来这么久，师父一定会很担心我。”

杨逍凝视晓芙，忽然间，就觉得心慌意乱了，说道：“可是……那白玉牛吊坠……”

晓芙道：“你放心好了，吊坠我留在这里，不会带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逍茫然无措，只得竭力找理由去挽留她：“你不是说，你要监督我，怕我这个大魔头，会用你的吊坠去干坏事吗？你这么走了，就不怕我们这些魔教中人，用你的吊坠去为非作歹，祸害武林吗？”

晓芙浅笑道：“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的为人我难道还不清楚？我怎么还会当你是大魔头呢？还有苦儿，她已经是你们明教的法王啦，我就算信不过你，信不过明教，难道还信不过苦儿么？”

杨逍一步上前，将她搂进怀抱里，死死地盯着她，道：“但我不希望你走！”

晓芙诧异，抬头看他：“为什么？”

“因为……”杨逍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认真地说：“我舍不得你。”

晓芙愣愣地望着他，眼神复杂。

其实她是有点喜欢杨逍的，她也舍不得离开他。但这段日子，她仔细想过了，杨逍生性风流，纵有情义，也不会长久，何不趁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让自己清醒一点。

晓芙轻轻躲开他的怀抱，淡笑道：“你放心，如果日后明教和弥勒宗再交战，我一定会回来，和你们并肩作战。我还有大仇未报，我们依然是盟友！”

“可是……”杨逍情急道：“你不在我身边，我会好想你的。”

晓芙道：“总有机会再见的。”

杨逍见她讲来讲去，都是要走，不禁心乱如麻：“那你是非走不可？”

“嗯，非走不可。”晓芙坚持道。

杨逍目不转睛地看着晓芙，见她眼如秋水，盈盈如醉，整个人就痴了，忍不住真情流露，冲口而出：“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没感觉到吗？”

他的话像是一团火，落在她心底，但她知道自己跟他是不可能的，冷静地说：“你的心意，我明白……只不过，我们并不适合。”

杨逍急问：“为什么？现在连苦儿都是我们明教的人了，难道你心里还有正邪之别？”

晓芙的心尖闷闷地发疼，道：“这跟正邪无关。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只想和自己的夫君白头到老。而你杨逍，喜欢的是放浪江湖，啸傲风月，诗酒风流的生活，难道愿意跟我这样平凡的女子，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吗？”

杨逍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以为，只要两情相悦，你情我愿，那就可以在一起了。长相厮守，白头到老，那是他从来都没考虑过的事。

两人相看片刻，默然不语。

见杨逍迟迟没有回应，晓芙心想，与其爱得深，我宁愿爱得久，趁早分开，对大家都好。随即豁然一笑，道：“算了吧，有时候，做朋友会比恋人更长久，不是吗？”

杨逍犹豫着，但始终不敢轻易许下承诺。

晓芙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个风流倜傥、洵洵儒雅的男子。心里一叹，如果他是真心待我，便是天涯海角，我都愿意随他去。若他不过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我又何必越陷越深？

杨逍纠结着，不知如何抉择。良久，他无力地说：“既然你坚持要走，那我也没有办法。我送你下山吧。”

晓芙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还要去找苦儿，有话想跟她说。”

遥袅堂内，苦儿一听说晓芙要走，就哭个不停。晓芙知她难过，只好安慰说：“每年冬至，我们都会一起包饺子、吃汤圆，秉烛夜游。我答应你，等冬至到了，就回来光明顶，和你一起庆祝，好不好？”

苦儿啜泣道：“可是，灭绝师太她肯让你回来吗？”

晓芙盈盈一笑，伸手帮她擦泪，道：“她不让我回来，我就悄悄回来。”

苦儿这才破涕为笑。

两人又说了许多体己话儿，苦儿才依依不舍地送她下山。

从光明顶一路送到玉珠峰下，仍不肯与她分别。

蓝天上缕缕白云，有如彼此心头丝丝的离别轻愁。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晓芙微笑道：“快回去。”

苦儿哭得鼻子都红了，哽咽道：“晓芙，我不想你走。”

“方才不是说好了么，我还会回来看你的。怎么又哭了起来？真是孩子气！”晓芙不断地催她回去。

苦儿仍不肯走，晓芙便用力推了她一把，哪知苦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晓芙微微一愣，她所用的只是一股寻常的推力，苦儿是练武之人，怎么这般轻易就被推倒？

她连忙去扶苦儿，这一搀之下，察觉到她下盘虚浮，身子绵绵软软。但凡练过内功的人，下盘必然既稳且实，怎地她自下而上，全身竟似无半点力气？不禁诧异：“苦儿，你的内力呢？”

自从服用过天元聚魂汤，苦儿也逐渐发觉身体有异，时而精力充沛，时而又力困筋乏，有时更觉得浑身都像被掏空了一样，一点劲儿都使不出。

但她怕晓芙担心，对这事绝口不提，只讪笑道：“哦……可能是……最近比较忙，累坏了，才没什么力气。”

晓芙眉头一皱：“虽说现在当了明教的法王，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我知道、我知道。”苦儿忙道。

晓芙严肃地说：“你平步青云，短短时日，已成为了明教的四大护法之一，但在习武方面，万万不能急于求成。内功对于一个习武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你一定要循序渐进，夯实基础，别被那些炫人眼目的功夫迷了心智。”

苦儿只是弱弱地点点头。

晓芙又狐疑地问：“最近还有使法术吗？”

“没有、没有！”苦儿心虚地说。

晓芙半信半疑，一挑眉：“真的没有？”

苦儿避开了她的目光：“真的没有。”

晓芙这才松了口气：“没有就好，法术对你身体损耗极大，少碰为妙。”

苦儿“嗯”了一声，又再追问：“晓芙，你冬至真的会回来吗？”

晓芙伸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微笑道：“我答应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

苦儿想想也是，晓芙最重承诺，她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食言。

“好啦，不要再送了。咱俩就此别过，你好好保重。”晓芙嫣然一笑，转身离开。

苦儿心下茫然，目送她远去，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