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既已到了我的地盘,便是我的鬼。没有归还的道理。”邬凡执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不想再听玉葑说一些有的没的,“若是玉葑殿下除了此事外无其他事,还请离开。”
玉葑并没有离开,反倒依旧站在下面,眼神不善的望着邬凡执:“殿下这般不肯,到底是为何?理由总要说一个吧。”
邬凡执依旧是不肯松嘴,再次道:“来了我的地盘,就是我的鬼。”
显然,这个回答玉葑并不满意,这两命魂他必须要回来,不能就这样放在玉嗤的手里,他处理事情,他们都不放心,若是日后出了什么事,这幽山域必先出事。
这两命魂是一个关键,邬凡执若是从枯山鬼域逃出,必先找的就是这两命魂,他们绝不能让此事发生。更不能没有防备。
“殿下太任性了。迟早是会吃亏的。”
邬凡执毫不在意:“亏吃的多了,便习惯了。”
他不管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都必须将那两个命魂交出来,这都是冥主的意思,不是他的意思。
玉葑依旧是不肯离开,就差快要动手了,两人僵持不下。
紧闭的门在此刻被人推开了,来人不是别鬼,而是银雁。
“殿下,冥主传来消息,说是让殿下将那两命魂交给玉葑殿下来处理。”
邬凡执听后面露不满,言语间充斥着冷意:“是你告的密?”
还不等银雁开口,玉葑便先说了:“殿下还是莫要为难银雁的为好,这些都是冥主的意思,与银雁无关。”
银雁就站在一侧,并未多言。要带到的话他也已经带到了。
哪怕玉葑将冥主夜恨魈搬了出来,邬凡执也没有妥协,这两个命魂,对他何其重要,他不可能会交出去。
邬凡执依旧是不肯让步:“倘若,我要强留呢?”
玉葑眉头微蹙:“那便莫怪我动手了。”
邬凡执玩着玉石的手突然紧了几分,抬眸看向底下的人,嘴里说着:“既要动手那便动手吧,谁赢了,那命魂便是谁的。”
也在霎那间,邬凡执将手里的玉石收起,站起了身子,朝着下面走去,与玉葑同处一平面,四目对视。
银雁就处于一处,一话未言。
玉葑眯了眯眼睛,反笑道:“好啊,殿下都如此说了。那我便也不客气了。”
邬凡执藏在袖子下的手紧了几分,这一动手也不知会不会暴露他的身份。邬凡执内心深处不断地在挣扎着。
无论在何地暴露身份,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使出的鬼气里暗藏诅咒气息,哪怕极力压制,也会暴露。何况还是与鬼交手的时候。一旦失去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在他身上下的诅咒封印,他们又怎会不熟悉。
断不能在此刻,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玉葑既然说了要动手,那就不是嘴上说说的那么简单。
“殿下出招吧。”
邬凡执面色平淡地嗯了一声,两鬼都往后退了一步。
玉葑没有再说废话,直接动手朝着邬凡执而去,玉葑行使鬼气时,周身赤红,就连面貌也都发生了改变。
一瞬之间,大殿鬼气弥漫,单单只有玉葑一鬼的鬼气,邬凡执只守不攻,哪怕玉葑已经下了重手,邬凡执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邬凡执不想暴露自己,只要有一点的可能,他都不想冒险。
银雁就在一边看着,没有阻拦。他的目光一直都在邬凡执的身上,他想不明白邬凡执为何不动手,这样的殿下,和往常很不一样。
玉葑出的每一招每一式,他都躲开了。没有要使鬼气的意思。
“阵法,又出现波动了。”缓然间,邬凡执躲开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心里道。
这次来的鬼。
是冥主夜恨魈。
他果真没那么信任自己,或者说是没那么信任玉嗤。
邬凡执一边算着冥主要到的时辰,一边躲着玉葑的攻击。
邬凡执眉色一紧,在冥主即将靠近门的一刻,故作失去平稳,被玉葑一掌击中,打飞了出去,背狠狠的撞在台阶面。
邬凡执由身子反弹,侧过身吐出了几口血,邬凡执撑着身子想要站起身,可刚撑起一点又跌了回去。
面色痛苦。
玉葑满眼冷漠,居高临下俯瞰着邬凡执:“殿下输了。”
邬凡执抬眸望向,抬手随意擦拭一番嘴角的鲜血,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恰巧此刻冥主也到了,一进来瞧见的便是这么一个场面。
“依照方才说的,殿下该把那两个命魂交出来了。”
不过就是被打了一下而已,不至于装的如此虚弱,再者他还是鬼,这些伤,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又能有多痛?
他最是喜欢这般装模作样了。
邬凡执闭了闭眼,往后退了几步,再次疼的跌坐在地上,虚弱道:“那两命魂就在高座后面。”
这是真的疼,并不是装的。但也有八成的动作是装的。
鬼与鬼之间的打斗,是最知道该如何才能伤到对方的。
玉葑并没有察觉冥主来了幽山域,也没有多加管玉嗤,收手后便朝着高座走去。
邬凡执手撑着地面,目光望向夜恨魈,唇角艰难张口道:“拜见冥主。”
一听到‘玉嗤’口中唤的二字,玉葑朝着高座上走去的步伐也都顿了顿,转过身去看向门的方向,见真的是夜恨魈,玉葑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连忙行礼。
“拜见冥主。”
邬凡执表面上脸色苍白,身子虚弱无力,实则心中暗自偷笑得逞。
见此情形,夜恨魈明显的已经拉下了脸,语气也冷了几分:“玉葑,你这次过了。”
在这四鬼主间,夜恨魈最放纵的便是玉嗤,不管玉嗤怎么违抗命令忤逆夜恨魈,夜恨魈都不会惩罚他,只会言语警告。
这些,都被他们看在眼里。独一份的偏心,让他们心里不得不忌惮。
玉葑解释,带着不甘:“是殿下说的,谁赢了,那两命魂就是谁的。我也是不得已方才动的手。”
“何况我那些招数也没使多重,断不可能会伤了殿下。再者也是冥主您让我来的,我……”
冥主走上前将地上的人拉起,扶住。面色平淡的毫无波澜。可话里却都在偏袒‘玉嗤’。
“够了,他既不想交出,那便不交出了。”
这命令是他下的,那他也有收回的资格。
玉葑神情中明显带着一股复杂,想要冥主能够站在他这边,不要一意的偏心于玉嗤:“可是冥主,殿下他每回都一意孤行,做什么事都不与冥主还有我与其他鬼主商榷。若是冥主再这般放任下去,殿下迟早会被您宠的无法无天的!”这些话,玉葑说了不下百次,可冥主却从未听进耳里过。甚至对玉嗤每次做出的那些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与他较真过。
夜恨魈并没有将他口中的话放在心上,随意应付了一句:“他做事自有他的分寸,本座信他。你也累了,回去吧。”
玉葑心中气,但又不能发火。强忍着心中的不满,转身就离开了幽山域。
冥主见玉葑走了,也没有再拉着脸,闭了闭眼:“你闹够没有?”
邬凡执抿着唇,小声回应着:“闹够了。”
冥主:“闹够了就收起自己这副狼狈模样。”
邬凡执:“……”看来这冥主对玉嗤也不怎么样,还以为挺好的,没想到也只是表面。
邬凡执挣脱开夜恨魈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每走一步,胸口都扯着疼得厉害。
“这两命魂你既想处理便处理。不过在三百年快到时,你必须将他们交给玉葑。至于本座这般做是何意,想必你心里也明白。”
邬凡执低头嗯了一声。
话说来说去,不过都是这些。将那两命魂留住了便好。以免在玉葑的手底下胡乱言语。
还有三百年的时间,这两命魂嘴就算再硬,也得给他说出卷轴在何处。
“玉葑下手有轻重,也不是什么重伤。过段时日便能好。”
“还有,五日后,万鬼宴会在星落湖举行,你不能缺席。”
邬凡执还以为夜恨魈也是为了这两命魂才来,没想到既然是为了说这个事。
至于其他鬼主,冥主已经派了鬼使前去通知。
将话落下后,冥主也已经离开了。
两鬼都走了后。
此时殿内,只有邬凡执与银雁两鬼。
邬凡执瞧了他一眼,只是道:“下去吧。”
银雁点了个头便退下了。
门一关,邬凡执便将设在两命魂身上的咒语解开了。
“邬凡执,你死定了!”
咒语一解,这两命魂又不安分了。
邬凡执哦了一声,朝着高座走去,邬凡执睥睨着两命魂:“我都死了,还怎么不得好死。不如换个词,灰飞烟灭如何?”
两命魂死死地盯着邬凡执,眼里显露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意。
“说吧,我怎么个死定法。你们对万鬼宴似乎还挺了解的。”
一听到万鬼宴,两命魂便都不开口了,这鬼明显就是在套他们的话。
哪怕他们少说一些,邬凡执也不会多问,可他们不说了,那邬凡执便更要问了。
邬凡执等了一会儿,见他们都没有开口,便又道:“二老还是说吧,免得待会儿遭受灵魂灼烧之痛。”
他们痛不痛,邬凡执倒是不在意,他此时心口疼,不想多在殿内多停留。
镇主夫人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傲气的很。
镇主瞧了一眼镇主夫人,沉默片刻后还是开口了:“万鬼宴上,众鬼齐聚,会有你想找的人。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那人你定认识。”
“我认识?”邬凡执听后皱了皱眉,难不成是星垂?
除了此话,镇主也没有再说其他的。
镇主夫人眼里满是疑虑,想的也多,她知道的不比镇主少。就算是再疼,她也不会开口说任何一个关于万鬼宴的字,因为她知道,邬凡执现在还不会杀他们。
只要卷轴没有拿到,邬凡执哪怕再想杀了他们,也杀不了。
是啊,明明都已经死了,只剩下命魂了。却还是和活着一样,会疼,会难受,会寂寞。
□□死了,可魂没死。同样会痛。
关于万鬼宴的事,邬凡执并没有问多少,只要知道一些便好了,到时去了该怎么应对,他自有分寸。
邬凡执看了他们许久,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意味不明。
两命魂都下意识低下了头,没敢看他。
邬凡执:“待万鬼宴盛办时,我会带二老一同前去,至于你们二老想如何,我不会管。”
镇主夫人皱紧了眉头,沧桑的面容里满是不解:“何意?”
邬凡执故意道:“你们猜。”
将话落下后,邬凡执便转身离开了大殿,没有多在此处停留,唯留这两命魂相依相靠。
邬凡执这一离开,便是往花山去。
落入地面的一刻,邬凡执还以为沈识川从那什么破地方回来。
然而,四下环顾,唯有空寂的落花山,只有他形单影只。
伫立良久,邬凡执缓步走向一棵桃花树。他仰头凝望片刻,眨眼间,周身化作缭绕鬼气,轻盈地飘向粗壮的树枝,慵懒地躺卧在上面。
邬凡执仰望着天际,目光触及高悬的太阳,下意识抬手遮挡。
他暗自揣度,这光芒,理应是温暖的吧?可叹自己,已不知多少年未曾沐浴在阳光之下。如今九死一生,从枯山鬼域逃脱,却发现自己畏惧阳光。
他收回手,与另一只手一同枕在脑后,单腿微微蜷起,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恍惚间,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记忆里的冥界,终年阴冷,不见天日,暗沉沉的一片死寂;再看眼前这天界,处处明亮耀眼,恍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冥界也好,天界也罢,都不如人间。
胸口上的伤隐隐作痛,邬凡执闭起了眼,并不管这些。疼便疼吧,反正也已经死了。
自方才邬凡执进入花山的那刻起,周遭花儿便已蠢蠢欲动。
风掠过花枝,细碎的花瓣簌簌飘落,浮于空中。
见主人不在,而这擅闯的鬼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满树繁花似挣脱了无形的枷锁。霎那间裹挟着漫天绯色,与飘零的花化作一道翻涌的花潮,朝着邬凡执席卷而去。
邬凡执并不将这些花当回事,不过弹手一挥,便将这些花打散。空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力,将那些花儿隔开。
花儿也不肯认输,三两下又聚在了一起,再次朝着邬凡执而去。
在沈识川没回来之前,一鬼及数花在这棵桃花树上过了不知有多少招术。
一当沈识川走进之时,邬凡执立马便收了手,随着那些花儿朝着自己而来。
而他,也顺势从树上掉了下去。
花:这鬼真装。
而沈识川见此,化为数万朵花,朝着邬凡执飞去,当要接到鬼之时,便逐渐幻化成人形,揽过邬凡执的肩,将鬼安稳落于地面。
而这一下,邬凡执手立马便摸向胸口处,身子朝前了一些,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沈识川眉头微蹙:“受伤了?”
花:??装!太会装了!
邬凡执抬手随意擦拭了一番唇角,摇了摇头,面色也随之苍白了下去:“无碍。小伤而已。”
沈识川闭了闭眼,目光逐渐朝着那些花儿瞧去,眼神警告着。
花儿立马便纷纷散去,不敢对视沈识川的眼眸。
沈识川见它们跑的飞快,堪堪将目光收了回来,手也渐渐朝着邬凡执藏在衣袖里的手而探去,将人拉到一边的木凳坐下。
邬凡执瞧着沈识川转身的身影,怕沈识川误会,嘴里便道了句:“它们还伤不了我。”
花:黑莲花装白莲花,呸!臭不要脸的!
花:我们的上神,要被他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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